第22章 冤案
淳立四十九年,赤禺人虎视眈眈,那时宋家尚未崛起,朝中兵权多数握于林渊之父——林厉的手中,林厉将军奉命驻守宣州,以防赤禺大军。
他曾奏报,宣州防守坚固,敌军不通,但梧州空虚,应加以重视,但朝廷对他的奏报未予理睬。
而后赤禺来犯,梧州告急,林厉将军急点一万骑兵,日夜兼程,前去救援。
然而,当时的阉党余孽想尽办法诬陷他“议和通敌”、“纵乱拥兵”、“引敌胁敌,将为城下之盟”。还用重金贿赂一些不明真相的文人墨客编纂成小说,绘声绘色地在东都内外散布林厉叛乱的谣言,加剧了本来就对林厉心怀疑虑的先帝南宫淳毅的怀疑。
林厉驻兵在宣州,兵无粮,马无草,白天作战,夜间露宿。条件极其艰苦,却从未退却,与赤禺人死战到底。
赤禺人见林厉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势不可挡,动了歪心思,想出了一条奸计。
进攻的赤禺人给投降了的副将曾徐授以秘计,故意对看管两个被俘太监的看守说:“今日撤兵,乃上计也,顷见上单骑向敌,有二人自敌中来,见上,语良久乃去。意经略有密约,此事可立就矣。”
第二天,看守故意放走了太监,传出了消息。
先帝对林厉谋反一事顿时深信不疑,在林厉打败赤禺而归之后,等待其的不是荣耀和嘉奖,而是先帝授予其的凌迟之刑。
就连东都的百姓都因谣言的蛊惑对其深信不疑,恨林厉入骨。
一代天骄、忠心耿耿、惊才绝艳的将领林厉,最终没有死在边关,没有死在敌人手中,而是死在了……他誓死要守护的人的猜忌与怀疑中。
据书中描述,刽子手割下一块肉之后,百姓们争先恐后地付钱抢夺,然后将肉生食。顷刻间肉已沽清。再开膛取出五脏,截水而沽。百姓们从刽子手那边买回来之后,就着烧酒将其生吞入腹,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脸颊和牙齿……
生前受冤,死后亦不得安宁。
“凌迟”的本为“缓缓山丘”之意,取其“缓缓”意,将其用于刑法,意在能着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都说“轻者轻其罪,重者重其罪”,在南宫淳毅看来,林厉的罪过只能施与其最严苛的刑罚,也就是凌迟之刑。
凌迟原本只需割百二十刀,但南宫淳毅曾经下令加重了刑罚。
于百二十刀后乘三十,得三千六百刀。然而却无一刽子手能做到割至三千六百刀而受刑之人仍旧不死,于是南宫淳毅便以割刀数最多者为准。
最终得出的割刀数最多为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而这个割刀数最多者就是林厉。
月流云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冷汗涔涔。
都说南宫明烛残忍嗜杀,可远远比不上其父南宫淳毅。
只是可怜林厉,此等冤屈,令人愤怒而又悲叹。
然而,林厉在死之时并没有过多的怨恨,反而尽是浓浓的哀叹。
他道,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保东都。
想到这里,月流云越发感到难过,心情沉重。
这样一个值得敬重的人,下场实在是太过于悲惨。
而他的儿子林渊,在原书中的秋宴上,也没能成功地翻案,反而在阴谋与诡谲的斗争中死去,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尚且年轻、还未建功立业的林渊,他的生命也永远停留在了那一日。
自此,无人再知林家满门忠勇,亦无人昭雪陈冤。
南宫明烛收敛了平时漫不经心的神色,郑重地起身,对林渊一字一顿地许诺:“将军放心,朕一定会为林厉将军翻案。”
“朕亦恳请林渊将军相信朕,在秋宴上助朕一臂之力。”
南宫明烛说得很慢,却很认真,字字句句间是从未见过的诚恳。
林渊冷若冰霜的面容上全是坚定的神色,眼眶湿润,认真道:“微臣遵旨。”
比起长公主,他更愿意相信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南宫明烛。他的父亲因猜忌而死,信任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他何尝不想报仇雪恨,恨意深入骨髓,但是……他已经不知道他该恨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先帝已死,奸臣、叛徒、阉党余孽也已经死了,如今的朝堂重新换代,不似曾经……
他只得将一身血肉、满腔热血寄希望于能为父亲翻案,还其清白,也寄托于将来能够建功立业,踏平赤禺,不辜负父亲毕生的心血。
……希望这次秋宴,陛下不会让他失望。
——
将一切商议完毕之后,守在外面的风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南宫明烛重新护送回了宫中,没有人知晓,他今夜去见了林渊。
皇宫之中。
长夜漫漫,夜色沉沉。
南宫明烛道:“当年的林厉将军含冤入狱,东都流言四起,但是有几位与他交好的官员不畏流言,在先帝面前为之求情。”
月流云道:“嗯。”
南宫明烛道:“但是谋逆之罪,罪无可恕,先帝很生气,但那几名官员官职都不小,先帝答应了放过尚且年幼的林渊,随即又重重惩罚了那几名官员,甚至将他们贬谪降级。”
月流云道:“嗯。”
南宫明烛道:“而时过境迁,当初的那几位官员,便是今日风宁查出来,与张京关系紧密的那几位。”
月流云道:“嗯。”
南宫明烛道:“他们应当是和林渊一样,想为林厉将军翻案。”
月流云道:“嗯。”
南宫明烛道:“……你为什么一直在‘嗯’?没什么要说的吗?”
月流云咬牙切齿道:“……就不能等你沐浴完之后再说吗?”
偌大的温泉池中,水清澈见底,热水从中缓缓流出,蒸腾起团团水汽,在空中翻滚、交织,形成一片朦胧的云雾。
池边摆放着各种珍贵的香料,如沉香、龙涎香等,香味交织而蔓延,弥散在空气中。
南宫明烛懒洋洋地靠在池边,头发被水汽打湿,眉眼英俊而艳丽,摄魂夺魄般的勾人,在氤氲的水汽下健硕的身材若隐若现……
他微微一笑道:“你昨日用朕的身体沐浴时可没少到处乱摸,怎么如今……连看都不好意思看?”
月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