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往事

故事讲到这里，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很好猜了。

其余几人都心知肚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但静檀叹了一口气，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于是……前任系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想出了一个名为“灵魂传送”的计划。

也就是……将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传送到这个世界，用你们那的科技和文化，改变这个世界衰败的气运。

他和你们那个世界的统理者本来就是好友，所以一拍即合，一起研究了起来。】

而后，静檀又长长地叹息一声，语气中混杂着失落、遗憾与无奈，沉声道：

【晚晴……便是第一个实验品。】

此时，南宫晚晴并没有流露出难过的表情，只是垂下眼眸来，不由地蜷了蜷手指，神色不明。

她轻声说道：“这么说来……还真是一项伟大的计划，背后的目的这般让人心生敬意……”

而后，她有些疲惫地苦笑了一声，又道：“……可他却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们这些人的意愿。”

“……没有问过，我们究竟愿不愿意去抛弃家人、朋友以及那个更好的世界，来到阴谋诡谲的污沼里。”

的确……很不公平。

想当英雄去拯救世界的只有少数人，多数人只想简简单单、平静安逸地活下去。

可是到这里，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对不起。】静檀颤声道。

南宫晚晴摇了摇头，怅然若失道：“不，这又不是你的错。”

那究竟是谁的错?

她也不知道。

她曾经刻骨铭心地怨恨着这一切，恨将她带到这里的系统，恨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为此她杀了不少人，心也变得越来越狠……

……直到，她遇见了静檀。

她本以为这个世界全是污泥腐朽。

却不曾想，居然还有如此纯白善良的少年。他单纯到有些笨，心眼少到还有些傻。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她正在杀人，脸颊溅上了那人的血污，犹如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眼看被发现，她本想杀人灭口，了结这个小和尚的性命。

却发现他的眼神很奇怪，既不害怕，也不躲闪，反而正了正神，十分严肃地说了一句：

“施主，众生平等，杀人是不对的，若是为了自保，小僧尚可理解，可那人只是一个香客。”

南宫晚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有些癫狂地大笑了起来，道：“可他听到了本宫的秘密，就不应该活下去！”

众生平等，多么可笑。

她嗤之以鼻，甚至放声大笑。

还从来都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么可笑的话！哪有什么众生平等，这人她还不是想杀就杀……

等等。

……她在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冷汗涔涔，心中猛然一悸。

众生……平等。

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一个词。

她真的没有听过吗？

她听过。

明明……她是最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如今却变成了，最不懂的人。

她心中难受得近乎抽搐，尘封在角落里的记忆又开始折磨着她。

无论在哪里，她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了。

万千繁杂而痛苦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南宫晚晴突然转身离去，打算放过这个小和尚。

她闭了闭眼，冷声道：“你走吧，本宫……不杀你了……”

反正，也对她没有太大的威胁。

可谁知，静檀不但没有害怕，反而一次又一次、固执地跟在她身后，没完没了地念叨“向善”这两个字。

……又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众生平等”、“不可随意杀生”的话。

真烦。

但是赶也赶不走。

虽然赶不走，却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他，甚至允许他在自己面前晃悠。

她曾出寺下访五城和十六州，静檀都跟在她身后，一直都没有放弃。

这人倒是心性坚韧。

南宫晚晴在心里嘲讽道。

彼时，她最爱穿一身红衣，漂亮而又妩媚，勾唇一笑最是摄魂夺魄。

她曾调戏过他，说道：“你一个出家人，老是黏在本宫身边，劝本宫向善，莫不是……爱上本宫了？”

静檀被这番言语惊得不轻，说话都磕巴起来，但还是义正言辞地反驳：“公，公主殿下，请自重！”

看他的反应，南宫晚晴像是被逗乐了，笑得愉悦而又放肆。

真是开不起玩笑。

但她又觉得逗他似乎挺好玩的，于是在那之后都声线娇媚地喊他“阿檀”。

他越是感到肉麻，感到不可理喻，南宫晚晴越是高兴。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后来……

他不仅逐渐接受了这个称呼，还在日复一日中，慢慢理解到了她的苦楚与不易。

毕竟……来杀她的人太多了。

静檀见过她被伤得浑身是伤，满身血污，险些丧命的模样。

之后，劝她向善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原来……她的不善，是她的保护色。

佛法无边，不渡无缘之人，佛道灵活，不应死板待人。

再后来……

又有人来杀她。

派那些杀手来的人，是躺在龙床上奄奄一息的先帝。

先帝也不算太蠢，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反应过来，要杀他的人是谁。

她并不意外先帝会杀她。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静檀会站出来保护她。

也没想到，他会因此而死。

梵云寺内樱花绚烂，纷纷洒洒飘落而下，落英被鲜血染红，凄惨而又唯美。

他就死在面前，一双眼睛纯澈而又明净，并无丝毫怨气，嗫啜着血沫的唇还勾起了一个开心的弧度。

他道：“晚晴……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你曾带我同下五城十六州，见证民间疾苦……众生百态，让我深知佛法真理，不可拘泥于一方天地……”

“我本以为……佛法主尚慈悲，却不知世人之残忍皆因世道所致……”

“于一人……便可见众生。”

于一人，便可见众生。

这个傻子，到最后还在想着自己的大道和佛法。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南宫晚晴瘫坐在漫天落英之下，泣不成声。

思绪收回，南宫晚晴闭了闭眼。

她怎么会怪他呢。

她最不会责怪的人就是他了。

静檀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响起：

【之后，就和你们猜想的差不多了。前任系统被诛灭之后，我成为了新的统理者，与天命达成了共识。】

月流云学着南宫明烛的样子挑了挑眉，问道：“上一任系统花费百年时间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