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凉夜
没过多久，自门外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一个小男孩，扑进了老人的怀里，欢快地叫道：“奶奶，我回来了！”
在男孩身后，有个身形微瘦的小女孩，脸颊脏兮兮的，却能看出其面容清秀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透着黯淡与拘谨，浑身灰扑扑的。
南宫明烛心头重重一跳。
这是月流云，还是幼年时期的月流云。
这么说……这是她所生活的世界……
老人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亲了亲他白白嫩嫩的脸，宠溺道：“霖霖回来啦，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想吃炒粉！”
“好好好，等着，奶奶这就给你做。”
“奶奶，我不爱吃辣椒。”
“好，奶奶不放辣。”
这个房间委实很小，厨具、床、书桌都挤在一起，让人挪不开脚。
小月流云沉默地看着这一副相亲相爱的场景，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书包放在那张狭窄的桌子上，掏出几本书来，又拿起笔，就着灯光写了起来。
油烟味在昏暗的房间里弥漫，呛得她咳嗽了几声，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人像是终于看到了小月流云的存在，又看到她满身灰尘的衣服和脏兮兮的脸颊，皱眉怒斥道：“你个死丫头片子，我好不容易给你洗干净的衣服，你弄什么了？”
小月流云语调生涩地开口解释，道：“奶奶，不是我的错，是有人欺负我，他们把我推倒在地，还用脚踢我。”
“这是校园欺凌，我告诉了老师，老师已经惩罚了他们。”
老人大惊失色，急忙撇下锅铲，仔细地看了看小男孩的周身，道：“竟然有这种坏孩子，霖霖没事吧，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还没等男孩开口，小月流云便冷声说道：“他?他在和那群人一起欺负我。”
闻言，男孩愤愤不平道：“我们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谁叫老师天天表扬她，还说她什么智商超高，未来可期，不过是个死丫头片子而已……”
老人气急败坏地对小月流云说道：“什么校园欺凌，没听见你弟弟跟你开玩笑呢？你居然跟老师举报你自己的亲弟弟，真是个白眼狼！”
男孩冲小月流云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作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小月流云似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没有理他们，继续看自己的书。
“又在装模作样。”男孩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样子，趁她不注意一把夺走她手中的书。
小月流云忍无可忍道：“还、给、我！这是老师借给我的书，我是要还的。”
“就不还，”男孩恶劣地笑了笑，道，“如果你还不了，看老师还喜不喜欢你。”
说完，他便作势要打开火炉，将书扔进里面。
小月流云彻底生气了，她本来就比他年长两岁，在力量上稍显优势，迅速抓住他，把书夺了回来，又推了他一把。
岂料男孩一个没站稳，将手放在火炉上，瞬间被火灼烧，痛得撕心裂肺地大喊了起来。
“啊啊啊——”
眼前的景象让老人彻底慌了，她小心翼翼地抓起自家孙儿的手，见上面被烫出了疤痕，气得将小月流云推倒在地。
小月流云的胳膊碰到了桌子的棱角，痛得发出一声闷哼，眼眶里泛着倔强的泪花，又被她狠狠地压了回去。
她撑着地起身，还没站稳，又被气急败坏的老人推出门外。
“啪——”一声，老人愤怒地关掉了门，将小月流云锁在门外，又拿起医药箱，为自己的孙儿处理起烫伤的手掌。
小月流云想到自己的书还在里面，敲了敲门，但被骂了回去。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让她不知所措，只得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慢慢等待。
天色已晚，天空中的最后一抹晚霞逐渐消散，胳膊上的伤火烧火燎得痛。
她到底是没忍住。
一滴，两滴，三滴……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砸在冰冷的石阶上，她低下头，在逐渐变暗的天色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黑暗笼罩着大地，冷风呼啸而过，带来了刺骨的寒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最终……还是没能等来那扇门打开。
夜晚很冷，她不能坐着，否则她会冻死在这里。
月亮隐藏在乌云之后，偶尔露出一丝苍白的光辉，黑暗中的树木摇曳着，仿佛是一群诡异的幽灵。
她在黑夜中彳亍着，狭长而老旧的街道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出现了一道亮光，和一个她熟悉的声音。
“云云，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小女孩打着手电筒，手里还提着刚买来的小吃，关心地问道。
是她的同学。
小月流云哽咽了几下，不知从何开口，最终道了句：“凡凡，我……不知道该去哪了……”
小女孩见她眼眶通红，冻得瑟瑟发抖，连忙拉住她的手，说道：“没事没事，先去我家吧，我家就我一个人。”
女孩家里布置得很温馨，房间中央是一个小巧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些茶具和照片。
茶几对面是一个温馨的木制床铺，床上铺着整洁的床单和舒适的枕头。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盏小巧的台灯，发出柔和的灯光。
女孩先请她坐下，随即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月流云开口请求道：“凡凡，我……能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当然可以啦。”
女孩将手机递给她。
小月流云输入了一串号码，将它拨通，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喂，谁呀？”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小月流云声音有些干涩：“妈妈，是我。”
“云云呀，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妈妈还在加班，有些忙，有什么事快说吧。”
小月流云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些钱，我想一个人住，我不想和奶奶他们生活在一起。”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才多大，又要上学，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好自己。”
小月流云道：“那你会回来照顾我吗？”
“云云呀，妈妈知道你想念妈妈，但是我和你爸爸外出工作，都是为了你和你弟弟，要不是你们两个，我们不至于这么辛苦……你要学会体谅妈妈……”
小月流云打断了她那熟悉的长篇大论，道：“妈，你知不知道，奶奶并不喜欢我，她今天晚上，将我赶了出来。”
“如今是深秋，我们这里晚上气温可达零下五度，我衣着单薄，如果在外面独自待一晚，是有可能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