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带病应酬

当晚凤筠还是准时赴了宋公公等人的约。

一同到场的还有一位宋公公的朋友，另外还有市舶司副总管、大理寺少卿、管理皇家仓库的一位官员，以及给凤筠牵线的少府寺司马等人。

其中，宋公公的那位小友一上来便热情地给凤筠见礼，凤筠细看之下，才回想起这人竟是昙舒的同窗之一，即京城首富的嫡长孙，章时栋。

这章时栋比凤筠还要大上几岁，却生得眉眼细长，一张瓜子脸，加上个子不高，倒颇有几分文弱女气，唇上的两撇胡子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多月前他们曾在流月居有过一面之缘，在凤筠的印象里，他胆子颇小，只因不小心泼脏了段少允的衣服，便一直道歉鞠躬。

没想到这宋公公和他祖父是宗亲，他父亲认了宋公公为义父，因此他不能说是宋公公的小友，准确说来，他应该算是他的义孙。

曾听昙舒提起，他和这章时栋在书院时关系处得还不错，见他对自己也颇为客气热络，凤筠对今晚的宴席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宾客相互行完礼，入了座，在凤筠左手边的章时栋便先开了口：“许久未见，凤大小姐竟是轻减了不少。最近可是胃口不好？”

凤筠哪好意思说自己刚病了一场呢，只随口敷衍道：“难为章公子记挂。我一向畏热，近来确实没什么食欲。”

章时栋忙道：“家父每逢暑热，总要请太医院的卢院判帮忙调制一款‘正气丸’，改日我让人送一些到将军府，可清热祛暑，开胃健脾。”

凤筠客气一笑：“那可多谢了！只是怕给令尊添麻烦。”

章时栋呆望着她的笑脸，呢喃道：“不麻烦，不麻烦……”

众人举杯共饮，又闲聊了片刻，凤筠发现这个章时栋总是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她毕竟还在病中，几杯酒下肚便有些头晕了，又是头疼，又是脑热，赶忙强撑着吃了几口饭菜压下去。

她心里暗道：今晚可千万要撑住，总不能正事都没谈到，她自己先被喝倒了吧？那可真是白来一趟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渐渐熟悉起来，酒劲也开始上头，气氛轻松了许多，凤筠这才见缝插针地跟宋公公说起了自己那一批香料遇上的棘手事，章时栋在一旁也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地还会帮凤筠说几句好话，凤筠还挺感激他的。

其实，宋公公等人哪怕是看在凤老将军的面子上，也会对凤筠客气三分的，而且平日逢年过节，凤筠也没少往这些官府衙门送礼打点。

此时她把难处说出来了，几位大臣的口气还都比较体谅，这也让她大大松了口气。她也适时隐晦地暗示，解决完此事后，必有重谢。

因此一顿饭吃下来，押在仓库的那批货，终于有了松动的翘板，进贡的沉香走私一案，也得以再拖延一段时日，足够她查明捣鬼之人了。

酒过三巡，凤筠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她借口更衣，暂时离了席，去后花园里透透气。

走到假山环绕的一处石桌旁，她几乎是跌坐在了凳子上，两手支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妥妥跟在她身后，忙给她拍背顺气：“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凤筠感到手脚发冷，手臂上又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心知坏了，这是又要烧起来了。

可她宴请的客人都还没喝尽兴，她这个东家是万万走不开的。

“不碍事……就是有点头晕。你给我拿解酒汤来，要浓一点的。”

妥妥连忙点头，飞一般地跑到后厨去了。

凤筠又支着脑袋挨了一会，后来实在撑不住，只好趴在了桌子上。那石案寒气慑人，似乎一直在往她骨头缝里钻。迷迷糊糊间，她也不知自己睡着了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乎有个人在叫她。

“凤大小姐，凤大小姐……你醉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见她没回应，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肩头。

起初这只手只是轻轻地，略微有些颤抖，后来逐渐用力，竟顺着她的后背向后滑去，同时，那只手的主人也将身子贴了上来，将她围得越来越紧。

“凤大小姐……”

灼热的鼻息喷在耳边，凤筠感到一阵烦闷不适。她手脚发软，用尽全力才推开那人。此时她双眼努力去瞧，才发现来人竟是章时栋。

“章公子，怎么是你……妥妥呢？”凤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意识仍有几分不清醒。

她想站起身，却踉跄了一步。章时栋忙上前将她搂在怀里，身体已是贴得极近。被男人的体温烘烤着，陌生的熏香味扑鼻而来，她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升起几分警惕。

“妥妥呢？”她有些急了。

她想把对方推开，没想到章时栋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此时手臂却像藤条一样紧紧束缚住她，让她挣不开分毫。

“你……放开我！”她又怒又急，本想直接骂娘，但一想到章时栋是宋公公义孙一事，又硬生生忍下去了。

她堂堂凤大将军府嫡女，还从未有谁敢唐突了她。她就不信了，区区一个章时栋，竟真敢在玉帝嘴上拔胡子？

这章时栋的胆量也确实没大到那个地步，此时被凤筠狠狠瞪着，脑子里的理智终于找回来几分。

他猛地抽回手，眼神躲闪着支吾道：“凤大小姐，对不住……我刚才是担心你摔倒，这才……这才冒然伸手去扶……”语毕，他抬眼觑着凤筠的表情，试探道，“你放心，你托宋公公的事，他一定会答应的……我愿亲自为你、为凤家担保！对了，那批货物押在库房这些时日，花费了不少银子吧？我可以帮你周转，需要多少，你说个数就成！”说到最后，眼神又是一片炽热。

凤筠被他盯得脊背发毛，勉强挤出两句场面话：“章公子的好意，凤筠没齿难忘……”

她脑子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婉拒呢，男人竟又凑了上来。

“凤大小姐，你醉得不轻，不宜在此吹风。左右你的婢女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在这酒楼的楼上有一间客房，先扶你去歇息一下吧……”说着便来扶她。

凤筠一边躲着他伸过来的手，一边口齿吃力地问道：“你怎知……妥妥她，一时半会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