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端砚

都说灵感一来，妙笔生花。顾秋水就这么写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微微变暗才停笔。他耐心等待最后一页手稿上的墨迹晾干，小心翼翼把书桌上放着的十多张手稿收好。

之后顾秋水又拿出之前在月下松时写的手稿，与今晚写的放到一起，这一沓手稿看得他是心潮澎湃、自信心与自豪感爆棚。

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桌上的物品，顾秋水来到房间门口，看看天色，又扫上几眼院内的景色，惬意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自己有着僵硬的身体。

“林妈妈，阿娘回府了吗？”捶捶自己发酸的右手，顾秋水侧头询问林妈妈。

“夫人半个时辰前就回到了府中，顾老爷以及大公子还未归。”

“这个点了阿爹和哥哥还没回来？今晚不回来了吗？”

顾秋水对此很是疑惑不解。

“这……”林妈妈摇摇头，“奴婢不是很清楚。”

“行吧，我去找阿娘。”说完，径直走向院子门口，林妈妈赶紧唤墨书跟上顾秋水。

来到顾母的院子，却被告知顾母去顾老夫人那了，顾秋水忙转弯往顾老夫人院子走去。

幸运女神还是偏爱顾秋水的，走了一半路，他就遇到了已经从顾老夫人院子出来，正走回自己院子的顾母。

“嗯？秋儿，这是要去祖母吗？”

半路见到顾秋水，顾母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后顾母又感到奇怪，他怎么会从这条路去顾老夫人的院子，毕竟这是从顾母院子去顾老夫人院子最近的路。

“阿娘，我找您呢！”

顾秋水跑到顾母身边，扶起她的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事儿。”

“嗯？什么事？”顾母拍拍顾秋水的手，带着他一起走回自己院子。

“等会再和您说。”

很快，他们一起回到顾母得院子。一进屋，顾母走到主座上坐下，示意秋水坐到旁边的凳子，柳烟很快给两位主子沏上热茶。

顾母顺道让柳烟到厨房吩咐少做些晚膳，随后才望向顾秋水。

“爹爹和哥哥不回来吗？”顾秋水一脸好奇，他们都要加班啊？

“你哥哥要在衙门处理公务。”顾母一脸无奈，自家这位长子对加官进爵有着极大的热情，对此积极到连家都不回了，也不知是好是坏。“你的爹爹今夜有宴请，也不回来。”

“秋儿，今晚就在这儿用晚膳吧。”

“嗯嗯，好的。”

顾母拿起茶喝上一口，随后放下茶杯，示意顾秋水说出自己要商量的事。

顾秋水把慕容晟给自己送了一块玉佩的事向顾母简单诉说了一遍，之后还提到了苏谦羽平时对自己得照顾，当然把苏谦羽送自己纸牌的事省略了。说完这一切，顾秋水表示想给他们回一份礼。

听完，顾母沉思了好一会，不知在思考什么。随后她问顾秋水：“秋儿，五殿下给你送了一块质量上乘的玉佩是吧？”

“对的，虽然我不清楚它的原材料有多好，但是五皇子说那块玉材是当今陛下赏赐的，那大抵是很好的暖玉。”

“这样啊，母亲考虑考虑，等你去上学那天再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你。”

“好！谢谢阿娘，阿娘最好啦！”得到顾母的同意，顾秋水很是兴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顾母，“还有谦羽的！”

“知道了知道了，”顾母无奈，她起身拉起顾秋水走到饭桌前坐好，“阿娘肯定给你准备好两份回礼，现在就先安心吃饭吧！”

柳烟着食盒进屋，把食盒中的菜拿出摆好，又盛好两碗米饭送到顾母与顾秋水面前。做完这一切，她安静地站到一旁。

“快吃吧，冷了就不不好吃了。”顾母拿起公筷夹上几块肉放到顾秋水碗里，示意他很快吃饭。之后两人安静吃饭，时不时传来几声筷子撞击瓷盘的清脆声。

晚饭过后，顾秋水心满意足回到自己的房间，带着对明天的期待，满心欢喜陷入梦乡。

第二天，某位休息的少爷依旧赖床至巳时三刻才起，吃罢迟来的早膳，顾小公子今日没有选择出门，而是先在房内静心练上一会儿字。经过这几年的沉淀，顾秋水的小楷写得是愈发得心应手。

练上半个多时辰，顾秋水特意把自认为写得好的挑出来存放，写得一般的统统撕碎扔掉。

练完字，收拾好桌面，他出院子走上两圈，活动活动身体，之后又回到桌前坐下，拿出没看完的武侠小说继续阅读。

一天很快就过去。晚饭过后，顾母叫住正准备回院子的顾秋水，带着他回到自己的院子。

很明显顾秋水仿佛拥有鱼一般的七秒记忆力，昨天还说让顾母准备礼物，今天他好像把送礼这事给忘记了，带着满头雾水跟着顾母来到她的院子。

屋内的桌子上摆着两个盒子，盒子内各自摆着顾母替顾秋水准备的回礼。

“秋儿，你看看，这些回礼如何？”带着顾秋水走到桌子旁，指着这两个盒子内的东西询问他，“思来想去，阿娘给苏家公子是你的好友，又同在国学学习，故阿娘为准备了一块上好的端砚，

五皇子自幼受尽宠爱，对金银珠玉、瓷器珍品这些物品早已司空见惯，故阿娘准备了几本名家孤本。

秋儿，你觉得如何？”

顾秋水对此举双手双脚赞成，他就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才等到休息时间特意回家与顾母商量。

对于准备的这两份回礼，他很是赞同与满意，既得体，又礼貌。

拿着这两份回礼，带着顾母的嘱托，顾秋水回到自己的院子。他让顾母的丫鬟把盒子交给墨书，并仔细嘱咐墨书几人把要带去的东西收拾好，再把自己的手稿与课业等装好后，顾秋水很快沐浴洗漱，上床休息。

到了上学这天清晨，早早顾秋水就起床洗漱更衣，难得的与一家人吃上一顿早餐，饭后顾秋水搭乘顾父的顺风车前往皇宫。

回府这两天，顾秋水其实见到顾父和顾秋晗的机会很少，除了回家那天晚上他与父亲、哥哥亲切交谈一番外，剩下的两天时间很少与顾父、顾秋晗见面。两天时间转瞬即逝，顾秋水又要在国学待十天后才能回府。

马车平稳在官道行驶，很快就来到皇宫外门，顾父带着顾秋水下车，他在门口絮絮叨叨交待了一大堆，无不是什么“尊敬夫子”、“认真上课”等的内容，才放过顾秋水，目送秋水带着墨书知书二人前往勤学殿。

走进勤学殿，来到主殿附近，见讲堂内一个人也没有，顾秋水估摸着天色尚早，便决定带着两个丫鬟先回月下松把从家带来的行礼物品放好。

一路回到月下松，顾秋水看到苏谦羽的屋子竟然有人，遂大惊。

谦羽怎么来这么早？

带着好奇，顾秋水让墨书知书进屋收拾，自己则跑到苏谦羽的屋子门口敲门。

“这一大早的，谁呀？”

“是我，映泉，你们家公子呢？”

见来开门的是映泉，顾秋水应了一声，等门打开后伸长着脖子往屋内看。

“拜见顾公子。”看到来人是顾秋水，映泉连忙向他问好。

“不用多礼，你家公子呢？”

“公子刚刚起身，正在更衣洗漱……”

还没等映泉解释完，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映泉的话。

“是秋水吗？让他进来吧。”

“是。”

映泉侧身，让顾秋水进屋。

走进屋子，就看到了刚刚洗漱完、收拾好自己的苏谦羽，顾秋水一脸好奇凑上前。

“谦羽，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苏谦羽施施然走到屋子中间的圆桌坐下，等着映泉把早膳送来。

“来这么早呢！为啥呀？”顾秋水站在原地震惊，不过显然苏谦羽并不打算为顾秋水解答这个疑惑，等映泉把早膳摆上桌后，他安静地吃着早餐。

“我拿个东西给你。”顾秋水一拍脑袋，跑回自己的屋子，把装着端砚的盒子拿出。临出屋子前，顾秋水还打开确认了一下是否是砚台。

确认后，他把盒子盖好，拿着盒子来到隔壁屋子。

“这是？”看着放在桌上的盒子，苏谦羽疑惑不解。

只见盒子用上好的紫檀木制作，盒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并且还绘有一些彩漆。

“送你的礼物，你肯定会喜欢的！”顾秋水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真的假的。”苏谦羽放下手中的碗，准备把盒子拿过来，没成想盒子有些重量，一只手没拿起。

“你好好坐着，我给你拿。”顾秋水急忙制止苏谦羽的动作，这砚台少说也有两三斤重，再搭个盒子，一只手怎么拿得起来。

顾秋水双手拿着盒子，看了看苏谦羽面前的早膳，果断决定放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反正都没人坐，管他礼不礼仪的。

见苏谦羽没有动作，顾秋水忍不住催促他一句：“谦羽，你快打开看看。”

“不要急，它就在那，也不会跑，早开晚开区别不大。”

优雅的贵公子慢条斯理地喝粥配小菜，那姿态真是赏心悦目，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顾秋水无语凝噎，如果眼神能杀人，苏谦羽无疑已经被捅成筛子了。

没办法，送给别人的礼物，他总不可能自己去打开吧！于是顾秋水愤愤坐在放锦盒椅子左边的凳子上，咬牙切齿、嘀嘀咕咕。

其实在吃饭的途中也不是不能打开，只是苏谦羽觉得顾秋水一系列的小动作特别好玩，想逗逗他而已。

看似苏谦羽正襟危坐在用早膳，实则他在悄悄用余光观察顾秋水的动作，当看到顾秋水咬牙切齿坐在旁边，表情丰富，苏谦羽没忍住笑了。

“？”迷茫的顾秋水抬头，不知道好端端的苏谦羽笑些什么，注意到顾秋水的神色，苏谦羽忙摇摇头。

虽说有心想逗逗顾秋水，但也不忍心让顾秋水等太久。为此苏谦羽加快了喝粥的速度，很快就用好早膳。

“映泉映泉，快收拾一下桌子。”

见苏谦羽吃饱，顾秋水急忙叫映泉把桌上的东西撤了，不要影响他们开箱。映泉不着痕迹看向自家公子，见苏谦羽点头同意后，他与映月才一同上手收拾桌上的碗筷，并用干净的抹布擦干净桌子。

映泉把圆桌收拾干净，顾秋水很是自觉的把锦盒扛到桌上，示意苏谦羽打开。在苏谦羽伸手时，忽然拦住苏谦羽，认真表示。

“谦羽，用完膳，你净手了吗？”

“……”苏谦羽被问得脑袋空白了一瞬，不懂拆礼物怎么跳到了净手上面，但他还是很实诚回答。

“我想是没有的。”

“谦羽，生活是需要仪式感的，拆我送的礼物这么隆重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庄重对待呢？这样是不对的，我要再重复一遍，生活是需要……”

“映泉，打些温水上来。”

很可惜，没有仪式感的苏谦羽并不打算听顾秋水的长篇大论，他打断顾秋水并吩咐映泉去打水。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顾秋水也没生气，而是用赞许的目光看向苏谦羽，此子可教也。

很快映泉就拿着温水进屋，按着顾秋水的指示洗手，洗手途中顾秋水也没放过苏谦羽，在旁边瞎指挥他洗手。

什么一定要用澡豆啊，这样才能写得干净；什么一定要洗够多久多久啊，这样才仪式感。苏谦羽都一一照做。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被指挥半天，苏谦羽看着小嘴叭叭个不停地顾秋水，顿时恶向胆边生，特意在水里搅动让澡豆产生更多泡沫，随后在双手沾上泡沫猛地拉起顾秋水的手，把泡沫蹭到他手上。

“既然生活需要仪式感，你也得洗洗。子路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既然秋水要我洗手，那自己怎么能不洗呢？”

苏谦羽笑得一脸狡黠，看着自己满手泡沫，顾秋水哭笑不得，手上都已经沾上泡沫了，能怎么办？洗手呗。

映泉服侍两位公子把手洗净，做完这一切，他退出屋子，这会终于能打开锦盒了。

“没有什么其他的‘仪式’了吧？”苏姓公子着重加重了“仪式”两个字的语调，顾秋水摇摇头，让他快点打开，待会还要去主殿上课呢。

“那我打开了？”

得到顾秋水的同意，苏谦羽很快打开了盒子。只见锦盒内放着一块长约十寸的端砚，其砚色泽发紫，白中略带青黄的纹理如同一片娇嫩的蕉叶舒展在砚石之上，白色的蕉叶纹理与紫色的砚石底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衬托出其白色纹理的洁白。

砚台呈现出柔和的光泽，如同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的微微波光。它并不张扬，醒人夺目，却散发着一种内敛的优雅。

砚台的雕刻内容较为简单，只有一些花鸟图案，但这些图案雕刻精细、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苏谦羽伸手摸了摸，手感舒适，如婴儿肌肤般细腻光滑。他的指尖轻轻滑过砚台表面，仿佛触摸到了质量上乘的丝绸，润滑柔腻。

与这方端砚初初相遇，苏谦羽顿时爱上了它，质量上乘、雕刻精细的砚台不知是多少读书人的心头所好。

“怎么样？喜欢吧？”看到苏谦羽脸上掩盖不住的喜爱，顾秋水洋洋得意，阿娘的眼光真好！

“我很喜欢，谢谢你秋水。”苏谦羽把端砚放好，一脸郑重向顾秋水道谢，这般严肃郑重，倒是让秋水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谢不用谢，谦羽你平常这么照顾我，这只是我的一份小小心意。”顾秋水摸摸脸，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真的没看到砚台旁边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嗯？”

苏谦羽迷茫一瞬，终于在盒子侧边发现了几张宣纸，因为端砚下边垫了一层锦缎，那几张纸正正好被锦缎挡住了，因此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