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卷四章十 贼有范儿的石头哥(下)
不对、不对呀!
虽说他没怎么念过书,但简单常用的字也还是看懂几个。只是这些个名字……
拆开了还能看懂,可怎么三个叠成一起了?这可怎么念呀!
“姑娘太有文化了,这些名字都起得很好。”石头心中含泪无限敬仰,然后端正了表情,咳嗽一下,道,“好了,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三金、三木、三水、三火、三土和三石!都牢牢记住了吗?”
“记住了,石副管!遵命,石副管!”
六人仰首挺胸,有力的应答声整齐划一,充满的是对生活的喜悦与期待。
平日里除了操练和讲学都集中在一起进行外,石头对他们都进行了分工。三石和三土年纪最小,负责院内的擦洗洒扫;三火有烧灶炒菜的经验,便分到了厨房帮工;三金、三木和三水便跟着石头熟悉庄内的农务。
这工作一分配安排下去,乌梅手头上很多的繁杂琐碎之事便减少了,时间和精力都宽裕了不少。但她也是闲不住的人,当下扯了几匹粗布,没几天便给六兄弟做了统一的服衫。
于是乎,每天一晨早,石头便带着六个穿着同款的俊俏少年孩童绕庄子晨跑,然后到操练场上练武讲学。久而久之,这场景便成了庄子独特的亮靓风景线,引得一些好奇的佃农在旁边探看,还有像是莫森这几个辛勤上进的也参加了进来。
有了仆从小弟跟随左右,石头副庄管的形象不知道怎么的,也令人觉得高大敬仰了不少。不时还见到几个小姑娘悄悄远远地躲在树后张望,也不知道偷瞄的对象是英武的石头哥,还是那帮俊俏少年。
石头那边人手有了,气势足了,带动佃农们干活的劲头也高了。卢玖儿想着不能厚此薄彼,得帮乌梅也物色几个小丫头。
这话跟乌梅一说,她连连点头同意。不过她想到的却是别的。
“奴婢还想着要怎么跟姑娘开口呢,还好姑娘也想到这层了。”乌梅之前心里一直担心着这事儿,“虽说奴婢身契现下在姑娘手上,但终究以前是戚宅旧婢,还是大少爷接买回来的。有这份恩情在,没有大少爷首肯,日后姑娘若行嫁娶之事,奴婢断断是要留守庄里,不好跟着姑娘过去的。”可是,大少爷人在海外,哪里又知道归期呢。
嫁娶之事……
“梅姐姐,我还小呢。”卢玖儿不免失笑。她想得也太长远了些。
“姑娘性子好条件也好,不出三年便会有好些人家来求娶的了。现在备着些丫头好生训养着,等养成时差不多也是时候呢。”
“好吧。”玖儿掩嘴一笑,也不跟她辩。反正现下就是要继续添人头便是了。
不知道蔡志北那里有没有符合要求的女孩儿愿意到庄里来。只是这许多天过去了,他人是一点音信也没送回来。
择日不如撞日。
卢玖儿问准了小恒远城里的住址,还有他兄长可能经常“出没”的地方,便与石头一起驾车往省府内城去了。
他们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一撞便撞对了日子和地方,蔡志北正好就在家里头呢。
可意料之外的是,蔡志北今天干了一票大的“生意”,而且这”票“不是银票,还是个肉票!
深巷中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蔡志北见到两副熟悉的热情洋溢的笑脸后,整个人像是被狠劈了一道雷电,全身僵直硬挺得不知反应。
卢玖儿向来知他面冷心热,只道是一时惊喜过头呆愣了,自动自发便在他堵住的门前空隙处侧身进去,然后,便讶然瞧着了被捆绑着手脚侧卧在地,带着一双怒目剐看着他们的俏丽少女。
知道自己冲撞了别人的犯罪现场,卢玖儿保持沉默望向石头。可石头却还在状况之外,握了右拳笑着打往蔡志北肩窝处,开心招呼道:
“大北许久不见,伤势都好全了没?”他眼睛向屋内一扫,小子果然生活艰辛,家徒四壁哪,“咦,地上怎么倒着个女娃儿还绑着呢,大北你朋友是得病了么?”
听说若是患了癫症的病人就得这么绑着的。
唉,真可怜,还这么小年纪。石头瞅着,眼神添了些怜悯。
卢玖儿无语,举袖掩面。
石头就有一点不行。他只要是认定了这人是好的,那无论他干什么本意都是好的;若是认定了这人是坏的,无论干了多大的善事,也是居心不良。
蔡志北想跳脚。早不来迟不来,怎么就偏偏这枪口上撞来了。
他朝门外深巷左右张望了下,随即闭紧了门户,将两人往屋里头推送。
房子里的四人面面相觑,气氛忽然间诡异到了冰点。
卢玖儿见蔡志北冷着脸,一直未见开口,心里头斟酌了下,缓缓道:“大北你……”
“小远说你回城里挣钱,虽说偷抢都不是正道,换掉不干也就不说了。但你换行也挑个好的,怎么现在直接掳人了。虽说讹诈赎金钱来得很快,但终究是歪门邪道,人在江湖飘,总得要挨刀的!”石头说的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近期他当训导主任时间一长,一张嘴便是道理说教,比以往是唠叨了不少。
蔡志北听得他一顿教训,脸再冰也忍不住恼红了。
“我没有!”他眼神往地上的人地飘了飘,辩解道,“我只是……只是要为民除害!”
少女听得这话,急得一阵躁动,双眸瞪他瞪得快冒出火光了。
卢玖儿大概明白她的意思,翻译问道:“你是指,她是害群之马?”
“不是。”蔡志北也不想他们误会,“她是来南巡的御使大人之女。”
啊?“那,你的意思是,御使大人是害群之马?”石头不太明白这个逻辑。
“不是!”蔡志北懒得再让他们胡乱猜测,直接和衣盘坐到地上,红着脸扯着脖子道,“反正,她接下来只要被卖到窠窑里,御使大人肯定会带兵将那帮拐子一窝踹了的!”
这话像丢下了一颗炮弹,轰得各人心绪有点奇怪的混乱。
少女被“窠窑”二字先是惊了一下,但她不是养在深闺不懂俗务的女子,很快便被他后半句给疑着了。卢玖儿也是如此,知道这后面说的才是大北真正想要的目的。
正义的石头却是义正严辞,坚决不容许此等脏污之事在眼前发生。
“大北你怎么能将女孩儿卖到窠窑!这对人家会造成多大的终身伤害你知道吗!你不能只为了挣快钱赚大钱,就将无辜的人往火坑里推——”
“我不是!我没有!”蔡志北快被他唠叨得快抓狂了,指着卢玖儿喝道,“是你家姑娘说的!只有触及当官的痛处,他们才会肯去剿除那些拐骗团伙的!”
姑、姑娘说的?石头怔愣地望向卢玖儿。
玖儿严肃认真地回忆一下,然后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有说过这么一句话。
“哦。”石头细细地咀嚼了下这话意思,“嗯,其实姑娘也没有说错。只不过,兄弟你做法不太地道……”
呃,这话语偏得太过于明显,让卢玖儿听了也顿觉汗颜。
她嗯哼一下清了清喉咙,也示意他们先停停。然后不顾大北的阻止,取下了少女堵着嘴的布条,还顺手用绢巾替她擦了擦额角上的薄汗。
“你想干什么!”少女顾忌着她示好的动作,想要躲又没躲开。
她刚才听得真真切切,这女孩可是幕后谋划呢,就是这人出的主意让少年绑捆的自己。
卢玖儿微微一笑,柔声对她道:“小姐莫怕,敢问令尊可是巡按御使安子鸿大人?”
“正是!”少女见她知事,仰高了脸孔,“你们还是快快送我回去,否则以你等的能耐,绝对难以承受父亲大人的雷霆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