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场,Action

2023年1月9日，星期一。

陆墨晨起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臂肌肉丛有了一些明显的突起，并且，从京城回来后，每天早上都会有持续的全身肌肉酸痛感，等走路去公司身体活动开来，又会逐渐消散。

一开始陆墨浑不在意，以为只是京城那场意外昏睡还没有完全康复。

但自己身体的变化有点明显起来，连身边同事说“陆墨，你怎么胖起来了”都多了不少。陆墨笑笑说最近吃得多、睡得好。

确实，陆墨还发现自己的食量变大了。这对于以前身材偏瘦弱、吃东西很随意对付的他，就略显不正常了。

陆墨没法解释。同样没法解释的，还有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变化。

例如，视力突然恢复，近视完全没有了。不仅如此，他感觉自己获得了某种“超视力”，白天能看清更远、更细微的事物，夜晚光线昏暗也能捕捉远处人员或动物移动的身影，哪怕小到一只百米开外跳过水沟的野猫。

同时，听力变得非常敏锐了。就像电影蜘蛛侠里的主角，身体发生异变时能听清自然界最细微的声音一样，陆墨发现自己隔着房门能听到卫生间滴水的声音。一开始他吓得赶紧检查自己的手掌，看看有没有长出刚毛或者吐丝孔，然而并没有。

这让陆墨十分困惑但内心欣喜，“不明觉厉”。

另外，他还发现自己的思考速度和思维逻辑也发生了变化，准确的说是得到了提升和进化。怎么说呢，陆墨对于事件的观察和判断更为迅速和准确，能兼顾细节勘察和全局判断，应对思路清晰、冷静、理智和全面。

例如在林静针对他的事情上，从一开始的委屈、愤懑、请假散心实则逃避，到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其因，再到现在不焦不虑、正常作息、静待水落石出。

他不是没有想过主动去问问，但直觉告诉他：没有必要，让子弹飞一会自然会落地。别人想跟你说的事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事问也没有用。

这完全是一种阅历饱满、历经沧桑的老成。

我才22岁哎，这就沧桑了吗？陆墨不解，再次困惑但欣喜。

好在，除了每天起床短暂且迅速缓解的肌肉酸痛感，以及多了喃喃自语、碎碎念给自己“心理辅导”之外，陆墨并没有别的不适，只能再看看咯。

何况，以上变化皆不可对人言，只能偷着乐。

……

陆墨走路到公司上班，路上还轻灵飘逸的避过了一辆突然转向，差点撞到他的电瓶车。

到了公司，并没碰到林小雅，所以也没能问约林静的事，陆墨已经不着急了，他想跟林小雅说一声，别问了，哥无所谓。

这么想着，陆墨给林小雅发了条微信：“早啊，小雅。周六说请你帮忙约林主管时间，现在不用了，好好工作最重要。谢谢你哦。”

“早啊。知道了。”林小雅很快回复。

第1组办公区，组长黎平挂在椅子上补觉，这已经是他第二个通宵了。

看来香港陌森科技的项目不仅是急活，还很重要。

第1组一年到头完成项目好几十个，能让黎平亲自动手还没日没夜加班的，可不是一般的急活、大活、特种活。

急，可以理解，毕竟前两天香港客户大吵大闹之下，必然会引起公司的重视，损失多大另说，丢不起这个人啊。但也就三百多万的合同、一个普通外卖平台的开发，不至于让黎平这么玩命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陆墨暗道一声，搞不好还跟自己有关。

先干活，静观其变。

……

与此同时，林静办公室。

林小雅把手机递过去，说道：“静姐你看，陆墨说不想约你问年终奖的事了。”

林静看完，略感意外，问道：“他这两天在做什么？”

“周五全组加班，他不用，但是也工作到10点多才走。昨天是星期天，跟以前一样，陆墨在公司加班，差不多时间才走。”林小雅答道。

林静接着问：“你有没有问过他干嘛这么拼命加班？工作很多吗？”

“问了，问的黎组长，说陆墨确实有工作任务，但也不是很急。不过这是陆墨的常态，自己的活很快干完，然后就会去帮同事做，要么就是查资料、看书。他很少休息，黎主管都快被他烦死了。”

林静撇了撇嘴：“真没意思。”

林小雅：“……”这话不好接，不如不接。

林静接着说道：“他没女朋友吗？他这个年纪不是应该下班、周末，去看看电影、谈谈恋爱吗？”

“应该没有。要是有，他这样上班、加班能受得了啊。”林小雅脸蛋突然红了一片，声音越来越小。

林静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堂妹，笑着说道：“也是，活该做单身狗。”

林小雅：“……”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林静哪里会不懂这个跟了自己三年的小妹有什么心思，不过她也不点破，毕竟当下还有最重要的计划要实施。

如果陆墨确实可靠，以后可以考虑怎么安排个机会，帮小雅一把。

“这样吧，通知黎平，让他下午两点，带陆墨、周恺到我办公室，有事情要安排。”林静吩咐道。

“好的。”

此时的林静又怎么会知道，她这个可怜的堂妹，苦恋一生，都没能和陆墨走到一起。

……

下午两点，林静办公室。

黎平神色淡然，略显疲惫。

陆墨神色淡然，精神饱满。

周恺面带忧虑，惴惴不安。

林静召见他们三个，并没有提前说是因为什么事情。

黎平知情，第二场戏要开始了，但他不会说。

陆墨不知道情，但他预感到好戏要开始了，静观其变。

周恺不知情，项目组全体加班，他在“除外”之列，心有不安。

林静让他们三个先坐，自己先回一个紧急的邮件。

足足有十分钟的群体静默。

事实上她已经悄悄用余光观察了陆墨好几次，暗叹他怎么这么镇定。

除了喝几次水，没有东张西望，没有玩手机，眼神仿佛一直在巡视着自己身后的书架。

陆墨的镇定和旁边的周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周恺把坐着能做、不会发出动静的小动作，包括看手机、扣指甲、给黎平递眼色、数纸杯上的花纹，都做了个遍。

黎平已经入定，不搭理周恺，后半程直接闭目养神。

陆墨在余光中早就发现了林静在用余光观察他们，并且在林静书架上一座不锈钢奖杯的反光里，他还看到林静并不是在回邮件，而是在写ppt，虽然看不清输入了什么内容，但标题上“2022年度工作总结”几个字清晰可见。

当然，是陆墨眼里的“清晰可见”。

“哼，女人，你接着演。”陆墨愈加淡定。

……

“oK，我们开始吧。”林静说道，她怕黎平真的睡着了。

“周恺、陆墨，来公司快一年半了吧？感觉怎么样？”林静问两只“半新人”

“很好啊，公司业务多，福利好，我感觉自己进步很快，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公司同事都很好，尤其是黎组长，能力超强还很热心，我跟着他学了很多真本领，我都想拜他为师了。咱们公司虽然忙是忙了点，经常要加班，但是实践出真知，这样的工作机会，对于刚出校园的我们实在太宝贵了。我们挺感激公司的，也感到非常荣幸。”周恺回答道，话多且密。

“那你呢？陆墨。”林静看着陆墨，问道。

“挺好。”陆墨心里想笑，你就客套吧，为了表演，连做人的风格都变了。

“呃……”林静有点被呛到了，这小子有刺啊。她转头问黎平：“黎平，你带了他们这么久，能不能简单评估一下。”

“当面吗？这不礼貌吧。”黎平一下子没接住，他刚才可能真的快睡着了。

“没关系，就客观评价一下工作能力、技术水平，不牵涉其他方面。”

“差不多吧，都不错，放到别的组，他们已经非常优秀了。不过在咱们第1组，他俩分别是中等和中等偏下一点。陆墨稍微强一点，周恺这小子业余时间贪玩，还需要多加努力。”黎平答道。

嗯？黎头也参演了？我只是稍强一点吗？我的水平林主管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你这么说话良心不会痛吗？陆墨看了看并没有异样的周恺，心想这戏是演给谁看的呢？

“是是是，我跟组里其他同事还有些差距，会接着努力的。”周恺连忙表态。

林静倒没有在意，说道：“那就好，不太差就行，你们继续努力，迎头赶上。”

什么叫不太差就行啊，黎头，你平常是真不汇报员工的进步啊？

陆墨配合着剧情的发展，怨怼的看了黎平一眼，意思是“都怪你……”

周恺像个傻子一样的点头接话：“会的会的，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我们……有“们”。虽然我确实会继续努力，但这个“们”出现得有点羞耻好吧。陆墨的虚拟视野里跑过去一只草泥马。

“是这样，你们也知道年前，第2组那边搞砸了一个香港客户的项目，技术漏洞、低级错误，这让公司很没面子。现在项目交到第1组，并且由黎平亲自带队抢工补救，力争用最快的速度挽回损失和面子，你们明白吧？”

“明白，公司的面子。”周恺积极发言，理解也正确，三百万的小单丢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蓝蚁的面子。

陆墨无语，坐等戏肉的到来。

“现在客户催得很急，一天几个电话的催，烦都烦死了。黎平，你估计还需要多长时间？”林静问道。

“正常情况下，系统修复15天内肯定完成，然后就是内检、测试、模拟运营跑数据，没什么问题的话，25天左右可以交付。但是，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春节，员工放长假，保守估计要延后七、八天，也就是……2月6、7号的样子。”黎平答道，时间节点基本合理。

“和我估计的差不多。”林静皱了皱眉：“已经出过一次差错了，黎平，确保质量，再尽量赶进度。”

“没问题，我们已经在加班加点，尽量提前完成。”

“为了安抚客户，关键是让对方不要天天打电话烦我，我打算以调试硬件、适配系统为由，派一个工程师去香港驻场，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工作会很轻松，就是呆在对方公司里，假装很忙，挑挑硬件的毛病，让客户觉得我们还是很重视的。你们俩看看，谁想要这个公费旅游的机会？”

戏肉来了，陆墨心想，不急着回答。

周恺听到“公费旅游”四个字，眉毛一挑说道：“如果工作难度不大的话，我应该是可以的。”

林静暗恨，你个群演抢什么戏啊，微不可察的给黎平递了个眼色。

黎平没看到，木然未接话。

林静那个气啊，只能自己下场：“难度不大的，就是待的时间有点长，估计得坚持到项目交付。香港那边春节不放假的，所以，还得一直陪着香港公司的人一起上班。你有没有问题？”

“呃……”周恺无语，忘了这茬，不放假的话，公费旅游不就失去了意义？

木头人黎平这才回过神来，接话道：“还是让陆墨去吧，他对服务器相对熟一些，后面安装调试还是有点工作的。”

林静赶紧问道：“陆墨，你有没有问题？”

陆墨其实都快憋不住笑了，也不急着回答林静，看着傻子一样的周恺，问道：“你春节要不要回老家啊？要回的话，把这个公费旅游的机会让给我吧。”

“要回的，要回的，陆墨你去吧，我春节要回老家，票都买好了。”周恺的退堂鼓敲的咚咚响。

陆墨转头看向林静，尽量藏住笑意，说道：“那，林主管，我去吧，什么时候出发？”

“那就这么定了，你把身份证交给小雅，办好通行证就出发。”

“好的。”陆墨说道。

“那就这样，你们回去工作吧，陆墨留下，我交待一下去香港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