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举杯幸会有缘人
“小姐，你看，今天的月亮好美啊。”小桃红语气十分兴奋。
林之禾抬头望了望，是啊，确实很漂亮，跟穿越那天的“两百年一遇”的月亮美得不相上下。
月亮啊月亮，可以带她回去吗？回到那个真正属于她的地方，做真正她自己？
“主子，外面风大，我们回屋里吧。”小桃红的语气有些担心。
“回吧。”林之禾看了看月亮，“喝酒去。”
柳黎来了一瓶酒，又拿起三个杯子，给他们三个人各倒了半杯。
古代的酒杯十分小巧，柳黎还给她们只倒了半杯，林之禾眯着眼睛，眼里带着戏谑：是不是瞧不起人啊！
看出来她的意会，柳黎把杯子递给她，“主子，别看这酒香甜，但是后劲很大，你慢着点喝，要不然一会就醉了。”
林之禾摇了摇头，一把抓起酒壶给自己倒满。古代酿酒的提纯技术不高，再烈都烈不到哪里去，她的酒量在她们寝室乃至她们班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给自己倒了一满杯，林之禾一饮而尽。
这酒尝起来甜甜的，里面还有植物的香气，一点劲都没有。她把目光放在另一坛上，“那坛是什么酒？”
柳黎顺着林之禾的目光，拿起被冷落的那坛，“主子，这是御膳房送我的，是我们喝的酒，麦曲酿的，口感粗，怕你喝不习惯。”
麦曲酿的？那不就是粮食酒嘛！终于能来点带劲的了。
她伸出食指勾了勾，“就这个了。”
柳黎拿出一个酒壶，想把这坛子酒倒进酒壶里。
林之禾一把夺过酒坛，“费那个功夫干什么！直接给我吧。”
柳黎刚要开口阻拦，林之禾晃了晃手，“相信我。”
这海口倒是也没白夸，林之禾说到做到，果然实现了“千杯不醉”的诺言。
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她完全没有醉的感觉，只是脑袋有点飘飘然，顶多算微醺。
又嫌杯子太小，干脆直接捧着坛子喝。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斜斜的照进了正厅的窗户。
林之禾指了指天上，“柳黎，小桃红，你们看，月亮！”
小桃红已经酩酊大醉，头一直伏在桌子，手里还固执的抓着她的酒杯。
柳黎也醉醺醺的，白净的脸上多了几抹红晕，比平时更加动人。
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啊！林之禾这么想的，也真的上手摸了摸。
弹弹软软的，触感十分好。
小桃红醉了，林之禾便只能拉着柳黎，再次指了指空中，“柳黎，你看，月亮。”
柳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也重复了一遍，“是啊，月亮。”
“柳黎，你知道吗？我现在是终于理解了那些个被贬的诗人为什么看到月亮就难过了，因为我看到月亮也难过。”
月亮似乎成了她和自己的世界里唯一的牵绊，是她存在于二十一世纪的唯一见证者。凡人的身躯不过几十年，她可能几个月后穿越回去，又可能一辈子都穿越不回去，甚至连她自己都会忘记她穿越者的身份。
可是月亮依旧在空中，不管人间的悲欢离合，永永远远的挂在天上。
月亮大人啊，你知道吗？你看到我了吗？我被遗落在这个时代的角落里了，过不了多久我可能自己都会遗忘自己，你还会记得我吗？
想到这里，林之禾的心更加难过。她的妈妈和爸爸有没有想她？如果原主真的跟她灵魂互换，会不会给他们闯祸？毕竟原主那么任性，没有她不敢做的。
“别哭了。”柳黎掏出手帕，轻轻地把她脸颊上的泪拭去。
“你有想念的人吗？”林之禾跟柳黎对视。
提起想念的人，柳黎轻轻地笑了，连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他别开视线，望向月亮，“有一个侄女，是奴才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侄女？这倒是第一次听柳黎提起。
“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在…”柳黎眼睛瞥了她一眼，“在暖红阁。”
“那怎么都没听你提过她呢？”
“暖红阁的人，见不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林之禾听错了，柳黎的声音带着些冷然，还有点孤独。
“暖红阁…”林之禾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我给你说个秘密。”林之禾把柳黎扯了过来，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我没有失忆。”她趴在柳黎的耳朵旁边，小声的说。
听到这话，柳黎脑中似乎炸开，头皮一阵一阵发麻，眼前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林之禾，不相信林之禾能够把自己骗过去，嗓子里像吞了一块金一样，说不出话。
“我没有失忆。”林之禾以为他没有听见，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柳黎一把抓住林之禾的手臂，始终难以相信，“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骗我？你骗了我？你居然能把我骗到？”他声音嘶哑，像是从胸腔中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是啊，我骗了你，不好意思哈。”林之禾的语气十分轻松，反而还有点解脱，脸上还带着点骗人成功的得意，“连你都信了，你看我装得多好啊…”
他不是没怀疑过林之禾，也多次试探过她，可是她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连口味喜好都截然相反，他自以为了解林之禾，认为林之禾完全装的不会装得这么像。
他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林之禾？
原来人在极度愤怒时，心中的火不会烧给别人，只会烧给自己。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全都摘了被热油烹过一样。
“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作贱我，是吗？”
这句话像是在问林之禾，又像是问自己，怎么会愚蠢到相信她这个毒妇呢？
她以前的劣迹斑斑，以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怎么就能信了呢？
他一直以为她是蠢货，却没想到真正的蠢货是自己。
“作贱你？”林之禾瞪着她无辜的大眼睛，“没有啊。”
“我跟你说，我根本就没有失忆。”
“没有失忆”这四个字像几根鞭子，每一根都鞭笞在他的身上。
“我根本就不是林之禾。”
他怎么会被…
什么？
柳黎像是燃起了一点希望，他迫不及待的追问：“什么叫没有失忆？”
偏偏林之禾这个时候又不急了，她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桂花味的酒一下子弥漫过来。
“我不是林之禾，我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我不是失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你理解吗？”林之禾似乎十分伤心，一滴泪又落了下来。
柳黎克制住给她擦泪的想法，帕子就狠狠地攥在手里，“我不懂。”
她拿起她的鎏金花鸟纹八棱银杯，又把桌子上的鎏金花鸟纹高足银杯，“你看，你杯子里装得是粮食酒，我杯子里装的是果酒，对不对？”
尽管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柳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林之禾又拿起桃红手里的杯子，把她杯子里的酒倒向桃红的杯子，而后把他杯子倒向她的空杯，“你看，杯子还是这个杯子，但是里面的酒已经不是以前的果酒了，变成了你的粮食酒”
“我和林之禾也不是一个人，虽然表面上看是一样，但是内里完全换掉了，就像这两杯酒一样。”
柳黎看了看她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空杯，顷刻间如释重负。
虽然他还是没有完全懂，但是他知道，林之禾没有在骗她，她不是以前的那个人…
“你懂吗？”林之禾渴望的眼神望向他。
“差不多。”柳黎实话实说。
“那以前的那个林之禾去了哪里？”
这次换林之禾茫然，她眼睛中蒙着一层水雾，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去了我的身体，也可能烟消云散。”
最好是烟消云散。柳黎在心里暗暗祈祷。
但是这种话他不会说给林之禾听，他知道林之禾没有骗他，眼前的林之禾是一个全新的人，那就足够了。
“那主子说的想家，也不是林家？”
林之禾摇了摇头，“不是你知道的这个林家，是我自己的家，有我爹爹和娘，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到了林之禾的身体里，一过来就要收拾烂摊子，你们还说我推小孩下水。”
可能是觉得委屈，她说着说着又哭了，“我可是三好学生，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能推一个小朋友？”喝了那么多酒，终究是醉了，嘴里的话都黏在一起，像一团米糕一样软。
不过，什么是三好学生？
柳黎十分不解，是她那个世界里的东西吗？
“你相信我吗？”林之禾望着他。
“相信。”
“这么离奇的事你都相信？”林之禾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不相信他呢？只要不是在骗他，天方夜谭他信，聊斋志异他也信。
“还是柳黎聪明。”林之禾身体晃了晃，“我去睡觉去了，你自己玩吧。”
不等走几步，又回头，“把小桃红扶到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