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沉冤昭雪,戚肆（18）

戚十一没想到，仅仅只是自己的一个动作和脾气竟然让他整个人都对自己改观了，戚十一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东西，她和这大人推心置腹一番，最终还是把这根难啃的骨头给啃下来了。

她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您当真就答应了卑职，帮助卑职完成宏图？”

“什么宏图不宏图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说这个东西是不是为了你自己？”

“有为了我自己的原因，我不否认。”

“你倒是老实，不过你现在做的这些东西，更大一部分不都是为了那些跟你一样饱受苦难折磨的人们所做的吗？”

戚十一垂眸，是这样的吗，从一开始只是为了给萧家满门讨个公道，到发现朝廷不会真的管一管这些冤屈，而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将一切希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应该做些什么东西，这些问题一直困扰在自己的心里面，几乎成为了久久无法释怀的事情了。

戚十一沉默了一会，还是微微地叹口气。“也不算是完全为了大家，这个世界有人狼子野心，有人为了自己的族人奋斗……还有人，在不断的奋斗之中逐渐把自己给迷失掉，我要是算的话，应该算是迷失自我的那一层人。”

“这话……”

这位大人有些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戚十一，告诉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不算是迷失，他心里也有猜测了。

“之前我在考场曾经有幸见过林大人你的，虽然知道人已易主，恐怕前人已然不在了吧？”

戚十一没有否认。“前人确实已经死去了，现在的林之，是另一个林之，不是那个为了百姓努力奋斗的林之了。”

“算了……我既然知道你的身份，还打算帮助你，不是因为你这个人如何如何，也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心善……从你的身上，我看见了我们一直在等待的东西。”

一个新的希望。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觉得，对于现在的戚十一而言，所谓的什么新的希望都太过于扯淡和牵强了。“你会成为我们所有人新的希望，对吧？”

戚十一点头。“我一定会成为所有人新的希望，这是毋庸置疑的，成功，我也不想去共享大家的成果，失败，我也愿意一个人承担下来所有。”

投机的两个人聊起天来什么东西都能说上个两三句，戚十一最后和这位大人告别的时候，看见了他那双闪烁着希冀和亮光的眼睛。

“我相信你，年轻人，你能够做得更好，你的脑子里面有着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是我们都不曾拥有的事物，在你的手里面，一定能够被你发挥和利用得更好的。”

“唐肆小姐？就是那个即将嫁给当朝驸马为第二平妻的家伙……还真是稀奇，让她进来，本小姐倒是要看看，她算是个什么货色，竟然也能够得此殊荣？”

丞相小姐整张脸都戴着一个巨大的面具，她的目光幽深，在听见唐肆的传闻以后更像是一汪死水之中突然扔进一颗巨大的石头。

虽然溅起了层层叠叠的浪花，但是她控制情绪的方式也是极好的，竟然只是在一瞬间就把自己眼睛里面的波澜给全部隐藏住了。

唐肆跟着小厮走进弯弯绕绕的宅子里面，这里的宅子太大了，大到让她都有些喘息不过来了，有一种咽喉几乎被死死卡主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心里面却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进去的时候，唐肆并没有避讳一些什么东西，而是直直地将眼神和这位丞相小姐一起对视上了，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以后，唐肆先发制人开口。“民女唐肆，见过大小姐你了。”

“你倒是勇敢得很啊，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吗？你就敢这么把头给抬起来？”

唐肆忍不住勾了勾自己的唇角。“又和不敢，小姐你不是所谓的豺狼虎豹，而且，小姐虽然对外名声确实不好，但是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小姐一直在资助一些跟您一样容貌有所缺陷的孩子们读私塾。”

“这可是不小的一笔开销，小姐既然能够这么慷慨地拿出来，就证明小姐你本人一定是一个和善的人，否则也不会如此大方地做出来这些事情。”

“哼，你倒是把我调查得很仔细，但是我对你可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唐肆小姐，现在好好地跟我说说看吧，你喜欢些什么东西，你讨厌些什么东西，看见本小姐的这张脸，你是真的不感觉恶心，不适，还是现在强装镇定，事实上已经害怕得不行了？”

唐肆清楚得很，她现在要做到的事情就是不激怒面前的这个小姐，在这些线索和调查之中，她已经明白了，这位小姐只是名声不大好，但是并不代表着她就一定不是个好人。

人总是有不好的名声和好的名声交织在一起的时候。

戚十一认为，作为一个天天被人盯着的丞相府小姐，她做错的很多小事情都会被无限倍地放大，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外貌有所缺陷的小姐。

在很多人的眼睛里面无疑已经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了，但是这位小姐，她一点儿难过的情绪都没有，甚至于整个人看上去还是这么的淡定。

这就足以证明她的心性一定被磨炼得相当的厉害了。

今天对自己放下的这些话，恐怕也只是个下马威而已，她唐肆，一直都见过不少的下马威。

“我喜欢的事情是让所有的女子跟我一样，有着跟我一样的见识，有着跟我一样的想法和谈资，而不是被困在狭小的天地之中，什么事情也做不到，就连自己的嫁娶事宜也要听取他人的安排。”

“这不是一个人应该经历的人生，小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那些训鸽，有没有见过大洋彼岸的地方。”

“那些地方拥有着我们普通人一生都不敢去找寻和思考的东西，但是我向您首先承诺，如果成功做成功了林之想做到的事情，那些东西，所有人都能够看见。”

“至于我讨厌的……我讨厌看见这个世界上所有没有错的人平白无故惨遭谩骂，所有原本应该拥有大好前程的人们一瞬间死去，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对于小姐你，我虽然没有见过毁容之人的模样，但是，在我所留洋的彼岸，那里的人们穿着及膝的裙子，甚至是膝盖以上的裙子，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是错误的。”

“还有很多人在自己的脸上画着很多很多的图案，明明都和我们一样有着一张相当光滑的脸蛋，但是他们喜欢这些不属于自己脸上的多余东西。”

“如果小姐你感觉自己很奇怪的话，可以看一看这些人们，在我们的眼睛里面，兴许我们也是觉得他们是奇怪的吧，毕竟不会有人真的会在自己的脸上作画，可是他们却是真的有着这些能力。”

“在这里，我想告诉小姐你，不要因为自己的缺陷而感觉有多么的难过，这个世界总会有那么一天是属于你的，属于我们所有人的。”

唐肆的话让丞相小姐的内心像是一湾平静死水被强风吹拂。

“你这话说得确实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倒是没想到，今天在一个不速之客的身上，看见了本小姐的另外一个影子了。”

她把面具摘下来，脸上的伤痕累累，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虽然眼睛里面还是有一些难过，但还是瞬间恢复了冷静。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在我这里算是过关了，你既然是为了那个林大人来的，就说明你本身也不是这么的有自己的看法，到最后还不是得仰仗自己的夫君？”

“不，小姐，可否屏退所有人？此事，我只能和小姐你一人交流。”

丞相小姐倒也是爽快人，她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其实林大人和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只是寻常女子，只是她需要为萧家满门沉冤昭雪，而我……我心悦于她，所以才成为她游说他人最直接的人。 ”

丞相小姐大吃一惊。“我当时还当真以为你是因为你的夫君才……抱歉，真是我肤浅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唐肆坦然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小姐你，望小姐你能够站在我们这边，至少，和我们一起见证一个全新的时代出现吧。”

在拜别丞相小姐以后，唐肆拿着手里面满满一堆的礼物回去。

“唐肆姑娘，你且回来了，夫君怎的还没回来？”

唐肆刚刚进门就对上了公主，她眼睛里面没有笑意，脸上的笑容却是实打实地存在着。

“林大人兴许还在忙着去外面置办东西吧，公主殿下，不如我们先进屋子里面聊一聊吧，这外面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这倒也是，那便跟着我一同进来吧。”

“诶，好。”

瞧着唐肆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公主好奇。“这些个东西，都是谁送给你的？”

“这些东西都是丞相府的小姐赠予民女的。”

“这倒是稀奇，我还以为像她那种死板的家伙，一辈子不会开窍了呢？”

唐肆很快就抓住了关键信息。“这么说的话，您应该是和丞相小姐认识的吧？”

“认识，她的脸就是我弄的，不过我觉得很漂亮啊，唐肆，难道你不觉得漂亮吗？”

唐肆的眼睛瞬间暗了暗，果然是这个家伙做的，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公主竟然可以坏到这种地步，一瞬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眼前的这个毒妇更为合适了。

“咦，这我倒是好奇，公主殿下，这丞相小姐当时和您为什么如此交好？”

公主闻言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我就说，你这女子真是有趣得很了，怎么，知道本公主做的这一切，你还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

唐肆眼睛里面有波光流转。“这当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民女对于公主殿下的一切都很好奇，民女想看看，像公主殿下这样的存在，会为什么屈尊跟那样的女子成为闺中密友呢？”

“哈哈……什么闺中密友，唐肆，你真是非常地抬举那个贱人啊。”

唐肆面上波澜不惊，心里面倒是已经想好怎么给自己找补了。

“不过，本公主就喜欢你这样直爽性子的女孩子，对于你来说，在你眼睛里面，本公主一定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了吧？”

“公主殿下不必说这样的话妄自菲薄，对于唐肆来说，公主殿下您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您自己的意义的。”

公主很明显是开心于她这样的话语，她挑挑眉。“听见你说这些话，我倒是开心得很，不过，我之所以跟那个家伙做什么闺中密友，只是因为她有一张过于好看的脸蛋……”

“跟她在一起，本公主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看的妙人儿，这样的妙人儿竟然就出现在本公主的身边，这真是叫本公主嫉妒得很啊……唐肆，你知不知道这种嫉妒的情绪，简直能让人发狂！”

唐肆微微闭了闭眼睛。

随即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也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我自然也是能够明白公主您为什么会如此地气氛了，这些家伙！确实该死！”

戚十一刚刚回来就听见两个人这么说着东西，看上去倒是真的在像谈论一些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不过她心理素质一直都很强，于是便快步走上前去问她们。

“怎么，你们在聊些什么东西呢，竟然是连我回来了都没发现呢？”

“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让我等得好苦……我也没和唐肆姑娘说些什么东西，只是唐肆姑娘一直在说些很可怕的东西……她吓着我了，阿之……”

说着，她就想往戚十一的怀抱里面钻过去，戚十一眼疾手快躲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