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为苟得

张弘范本以为有着自己的命令，刘整不敢再有何动作了。

然而，刘整的执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谁让他出营的？”张禧大怒，揪着水师将领问道。

“元帅，刘将军亲自下的命令......”

当张弘范和张禧得知有舰队出航的消息时，刘整已经亲自带着一些小船出发了，显然是有组织的先斩后奏，也不对，压根就不奏了。

张弘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望向刘整离去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到，雨势太大了，以至于视线差到了极点。

“这个刘整，简直是胆大包天！”张禧愤愤地说道，“他如此行径，分明是不把元帅放在眼里，也不顾大军的整体部署。”

张弘范抹了一把脸颊上的雨水，平复了一下情绪。

“刘整如此不顾一切，正是因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襄樊的战局对他而言，不仅仅是胜败上的较量，更是关乎个人荣辱存亡。”

张禧沉默了，屁股不一样，脑袋自然也不一样，对于他来讲，需要执行魔元皇帝的意志，但对于刘整来讲，只要让儒宋水师增援成功，那么最后这件事情背锅的是他，折了面子的也是他，因为刘整已经放出过话了，按照他的部署，儒宋片板不能入襄樊。

“传令下去，立即派舰队去追回刘整，不得有误！”张弘范沉声下令，同时心中也在盘算着如何向魔元皇帝解释，以及后续如何平衡水师内部的矛盾。

然而，命令虽下，但执行起来却并不容易。

现在暴雨如注，江面波涛汹涌，谁都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下出去以后还要全力追击，因为很容易就会翻船。

更何况，刘整既然敢先斩后奏，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要追回他，谈何容易。

此时，刘整带着舰队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小型战船在风雨中摇曳不定，但刘整却仿佛感受不到任何恐惧，他亲自紧握着船舵，向清泥河与汉水交汇的地方驶去。

从钟祥通过清泥河支援襄樊，需要的时间很长，因为要走大半段清泥河，并且需要逆风逆水，可从襄樊到清泥河汇入汉水的入口，所需要走的路程却很短，而且还是顺风顺水。

而暴雨中魔元水师的行动，也被樊城的守军看在了眼里，通知了赢夜。

但樊城里面只有少量小渔船，所以水上力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阻止不了魔元水师，至于城头的远程投射手段，神臂弩就算架设了雨棚，发射出去也会受到雨水的影响失去准度，所以只有投石机冒雨发射了几轮，击毁了魔元水师的数艘小型战船。

刘整的舰队通过了襄樊两城后，逐渐靠近了清泥河的入口。

此时，清泥河内已经是一片混沌，暴涨的河水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和树木，使得原本就狭窄的河道更加难以通行，但刘整却毫不犹豫地命令小船驶入其中。

“跟紧我，冲过去！”刘整大声喊道。

从汉水进入清泥河的过程并不顺利，这里两条水系相交，水文情况极为复杂，浮木和各种杂物的每一次撞击都仿佛要将小船撕裂开来。

而刘整的舰队刚刚进入清泥河没多久，前方就猝然发生了战斗。

暴雨中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以至于刘整舰队和张顺、张贵的舰队直到“头碰头”的距离，才互相发现，而从行军队列转化成战斗队列引发的一系列混乱，自然也不必多说。

清泥河上箭如雨下，双方都清楚弓只要从油布包里拿出来，弓弦很快就会被雨水打湿而失去张力，所以第一时间都是拼命地倾泻箭矢。

儒宋水师这边，张顺和张贵也在紧急调整战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稍有疏忽，都可能导致全军覆灭。

“弟兄们，稳住阵脚！”张顺大声喊道，随后亲自挥舞令旗。

声音的作用在这种嘈杂环境下微乎其微，整个舰队看的都是令旗，有专门负责的船只会将旗语不断向后传达。

在他的指挥下，儒宋水师迅速展开了突击阵型。

然而魔元水师的攻势异常凶猛，他们凭借着人数和战船的优势，不断向儒宋水师发起冲击。

一时间，河面上箭矢纷飞，喊杀声震天动地。

张贵见状，心中焦急万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儒宋水师必将陷入被动，于是他果断下令：“准备近战！与敌人短兵相接！给后面那些读书种子杀开一条血路！”

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之际，清泥河上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卷起了大浪，将两军的战船都卷得东倒西歪。

刘整趁机抓住这个机会，命令舰队全力加速，试图劈开儒宋舰队。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儒宋水师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激昂的号角声，紧接着，一支敢死队操舟从舰队中冲出，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刘整发起了冲锋，带头的正是张贵。

他们利用船只的灵活性紧紧咬住了魔元水师不放，然而魔元水师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向两翼展开，打算靠近儒宋水师的船队。

后面的张顺见状，立刻命令士兵们准备近战武器，准备迎击敌人，因为他们在中间保护着那些至关重要的读书人。

而就在此时，那些被颠的东倒西歪的儒宋读书人，突然开始大声吟咏。

这些蕴含着浩然之气的声音一开始还非常杂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变得愈发整齐。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

紧接着，不仅是儒宋水师的士卒开始受到了浩然之气的加持，就连当面那些魔元水师的士卒，也开始变得痛苦不堪了起来。

刘整的部下，本来就是荆湖水师的一员，因为种种内部矛盾让他们背叛儒宋，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而数旬血战过后，同袍零落，更是让他们觉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如今受到了熟悉的浩然之气的攻击，再加上圣贤的哲理无孔不入地进入脑海，那种滋味就更别提多难受了。

而就在刘整都被震慑的短暂晃神之际，张贵瞅准时机，从背后的囊中掏出短弓，一箭射了过去。

瞬间，刘整倒在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