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判刑
外面的事情，身在看守所的雷易是不得而知的，虽然过得很煎熬，日复一日过后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未成年号房里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不像外面过渡房的时候，每天气氛都很紧张。
一晃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里，雷易也早适应这种生活模式。
看着号房里走了又来了，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雷易已经麻木，即便再渴望能出去也深知根本由不得自己，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
想得太多，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
十来天以前雷易就收到了起诉书，并写明开庭日期。
等了半年，也总算是等到了宣判的时刻，雷易在心里给自己估计的是一年半。
不难猜测，毕竟号房里那么多人来人往的，不乏打架获罪之人，从他们判刑结果分析，基本不会有多大的偏差，即便如此，雷易也还是期望自己判断过高。
所以，对于开庭，雷易既期待又不期待。
这天，吃完早饭，雷易就换上了便装，因为今天便是开庭的日子。
此时已临近过年，天气非常的冷，雷易找了件比较厚的羽绒服穿上。
这些衣服可都是之前的人留下的。
据说开庭会通知户籍所在地，直系亲属可以旁听，到了法院，雷易左顾右盼希望能见到奶奶，却又怕见到奶奶。
直到了法庭，也没有见到奶奶，这让雷易有点失落也有点庆幸。
他内心生怕奶奶会知道，但是也明白这根本隐瞒不了，若是奶奶知道自己坐牢了，该有多么伤心？她一个人在家又该怎么办？
烧烤店还在开吗？
马文娟她还好吗？
存的那些钱，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奶奶寄点回去？
今年…奶奶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家过年…
想到这儿，雷易忍不住默默流泪。
“雷易，对于上述，你可认？”
法官的话，把雷易拉回到现实，上述？应该就是说自己打人的事实吧？
抹了抹眼睛，雷易点点头“认。”
“好！现在宣判，全体起立！”
“雷易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8个月，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收到判决书之日期十日内提起上诉！”
18个月…一年半，果真和自己预测的一样。
回到监室，已过了饭点。
众人连忙迎了上去，有的拿饭，有的拿小菜。
“怎么样？”
雷易木然道：“一年半。”
“没事，你这半年都过了，大不了再两个半年。”
雷易在未成年号房这半年里，和他们关系都处得不错，虽然自己没有一分钱，但是小伙伴们买了好吃的也会分点雷易。
比如梅菜笋丝…
在外面很少有人问津的东西，在这儿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水煮白菜吃得确实没有一点味道，加点小菜在里面可就非常的香。
雷易吸了吸鼻子，“是啊！半年都过了，又岂会在乎两个半年？吃饭！饿死我了！”
判刑之后也就意味着即将和这些伙伴们分开，雷易环视一圈，低沉道：“谢谢你们…”
“诶，别这样说，相聚一起，不论什么环境，都是缘分。”
“就是，处得来的就咱们这些人了，过几天你就要去外牢了，说不定咱们这儿还有和你在一起的。”
雷易点头“对，说不定你们还有跟我在外牢一起的。”
“别惆怅了，好好改造，看能不能减刑一个月两个月的。”
另一边。
马文娟坐在公用电话旁，黛眉紧皱，一副看上去就愁肠百结的模样。
默默的挂上电话，心中重重叹息，还是打不通…
半年多了，他到底判了多久…
马上过年了，等年初再去一趟纳河吧…
而在雷易的老家，奶奶也不编织草鞋了，每天都坐在后边门口，只因这儿能看到远方回来的路…
奶奶眼睛浑浊，却又显得那么有神，定定的望着那条石板路…
“姑婆。”
奶奶这才回过神，应道：“是林河回来过年了啊。”
林河走到近前，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眼前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甚至泪痕也清晰可见的老人，心里一阵酸楚，小雷子啊小雷子…
“姑婆，你坐在门口干啥，风挺大的，走，咱们进屋。”
奶奶没有动，只是轻声说道：“今天小雷子开庭，我是去看不了了…”
“没事的，你别想那么多。”
“他们都笑话咱，欺负咱…”
“姑婆…”林河哽咽起来，他自然明白他们指的是谁，无非就是左邻右舍，孤苦伶仃一个老人在家，孙子又在坐牢，唉，想想都知道过的这日子该有多么艰难。
也好在雷易还给了些钱。
“姑婆，跟我回家吧，去我那儿过年。”
奶奶摇摇头，声音沙哑着：“我不去了，我等他回来。”
“姑婆！”林河加重了语气，等他回来，就这几天过年了，小雷子他能回得来吗？
“你一个人，这么大年纪了，眼睛也不好，上街一趟又麻烦，这个年要怎么过？”
奶奶浑浊的双眼微微的扬了扬，满是皱眉的脸扯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有饭吃就行了啊！”
“对了，林河，你帮我看看水吧，水管不来水了，缸里也没水了。”说到这儿，奶奶神色显得很是无奈。
她心中非常的明白，因为同用一口大水井，正常的用水是没有问题的，三天两头都会停水，这其中必然少不了别人使坏。然而水井所处位置地势较高，自己很吃力。
林河浑身颤抖着，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这么一个老太太，简直太过分了！
深吸了口气，林河到后山边上把水弄好。
回来后从怀里拿出一万块钱放在奶奶手里，附耳小声说道“这是小雷子存下的，我给你取了一万块钱，剩下的卡里还有两万多块钱，你自己一定要放好！”
奶奶惊讶的看着林河“小雷子存了这么多钱？”
“本来他是存着买房用的，这不，他现在不在，该用的还得用啊！”
林河也震惊，自己一天才几十块钱，满打满算一年也才一万多，两三万块钱自己要干两年！看来做生意真是比干活强！
奶奶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钱和银行卡，嘴唇张合，什么也没说出口。
“姑婆，我晚上不走了，在这儿陪你，好不好？”
奶奶咧嘴笑着：“好好好！”对于这个侄孙，奶奶很是满意，林河的爷爷也就是奶奶的弟弟，他们本就不是亲姐弟，这个咱们暂且不论。
“我给你买了些肉，买了些菜，晚上我来煮，你老人家先去看看电视吧！”
这个电视机，还是上次林河回来的时候用雷易的钱买的，考虑到老人家一个人在家很是孤苦，看看电视也不至于太过孤寂。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身处看守所的雷易并不知情，此时的他心里还是很惆怅，虽然说半年过去，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对奶奶的牵挂对马文娟的思念都让他很煎熬。
年前一天，雷易便又调了号房。
里面监室是犯罪嫌疑人，外面监室是服刑人员，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像判刑后刑期不足一年的，就都会滞留看守所服刑。
“新兵，哪里的？”
“四川的！”
“犯什么罪？”
雷易白了人一眼，却也随口答道“故意伤害。”
随后也没再理会，拿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进去。
“站住！叫你走了吗？”
雷易脸色冷了下来，这种语气，他很不喜欢！
扭头盯着那人“还有什么事？”
“哟呵！”
一下子出来七八个人，叽里呱啦的说着一些雷易听不懂的话。
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雷易眼睛微眯，这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其中一人上前就给雷易一拳打在肚子上。
雷易抬头，眼神变得狠戾，一字一顿说道：“我还剩一年时间，都是在坐牢，没有必要！”
“你说什么东西啦？啊？”说着，另外一人作势要打雷易一巴掌。
雷易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打过来的手，往后用力一拉，那人便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吃屎。
“还敢还手？”
雷易的动作无疑是掏了马蜂窝。
然而也就在这时，里面的人都冲了出来。
“大龙，你要干什么？”
雷易疑惑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随后便明白过来，或许是这个号房分两个阵营，一个是本地人一帮，另外一个阵营便是外地人一帮。
“老乡，你不要怕！”
大龙不满道：“干，又是四川的，他妈的！”说罢，扭头就要走进去。
本来没有这十来个老乡，雷易也不惧怕他们，这是在坐牢，还能把自己打死？
何况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现在有这些老乡帮忙，雷易更是底气十足，“你骂谁？”
大龙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看着雷易似笑非笑道：“骂你又怎么了？”
雷易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扇在大龙脸上。
“操！”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整个号房演变成了一处战场，集体群架。
哨子声响起。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警官站在上面一声大呵，众人这才停手。
“大龙，肖康，你们出来！”
也幸好警官来得及时，情势并没有进一步恶化，要是再晚来个三两分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号房里。
“老乡，你叫雷易啊！看不出来，你还是挺有脾气的嘛！”
雷易腼腆一笑。
“那个柜子是空起的，你放衣服。”
“我跟你说，这号房里有八个本地人，我们云贵川和贵州的有九个，现在加上你有十个，剩下四个是其他地方的。”
“他们本地人是一伙的，我们算是一伙，其他几个算是中立吧！”
“那个大龙是号头，肖康是管事，等于说两个相互制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让雷易听得头大，而且…
这巴掌大点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利益往来，拉帮结派的所为何？不过很快雷易便会明白。
此刻是下午时间，送开水的人一来，本地人他们一伙立马就拿着很多个空瓶子冲上前。
“走，接水，不要等那些龟儿接完了！”
看着两伙人像是饿了几天的人看到馒头一样，雷易惊呆了！
不是点开水吗？喝得了那么多？
“你们接了十几瓶了！还让不让我们接了？”
本地人一伙根本不说话，几个人围住那个水龙头，一瓶一瓶的接。
似乎感觉也差不多了，这才散开让别人接水。
这场面…雷易有点傻眼，上前问：“接这么多水干嘛呢？在里面的时候基本都没人接，就夏天的时候接一瓶留着喝，这么冷的天也喝不了多少啊！”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接了八瓶之后就没有水了，几人骂骂咧咧却也无可奈何。
少就少一点，总比没有强。
其他几人倒没有要接的意思，不然去也是白去，或许是因为知道两边的人抢开水自己几个根本也抢不到。
进号房之后，只见他们把装满开水的瓶子放在柜子的被子里面。
保温？也暖和被子？
警官办公室里。
“你们两个，说说吧？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群架？”
大龙瞥了一眼肖康，用本地话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肖康没有说什么，看着他表演，这警官虽然也是本地人，但是毕竟生为一个监区的警官，也不会太有失偏颇，事情闹大的话，他这个副科级恐怕就会沦为科员了。
“肖康，你也说说怎么回事？上一次集体打架还是两个月前，为什么今天又干起来了？”
“是这样的，不是来了新兵嘛，大龙他们不仅欺负他还骂了他，他气不过就还手了。”
肖康说得雷易是被动自卫，事实上其实也是这样。
警官手指敲打着桌面，没有说话，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一会儿之后，警官道：“这个事情就过去了，你们都互相约束自己的人，不要再闹事了，都是快出去的人了，整那些有什么意义？”
肖康看了大龙一眼：“他们不挑事就行，我是无所谓，反正只有两个多月就出去了。”
大龙冷哼一声“我也只有三个月了。”
警官点点头，满意道：“这就对了，都是在坐牢，我也只是领份工资，总之你好我好，就大家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