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皮之死（三）
眼见黑皮和雷易气势不再，对方立马来了精神，再一次的围拢过来。
然而这一次，雷易侧头道：“跟上我。”
黑皮嘴唇微动，还不放弃吗？
雷易握刀迎向敌人，或劈或砍，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砍倒一个的同时，自己也挨了一刀，可这根本阻挡不了雷易要带黑皮走的决心。
双手紧紧握住刀，挡住砍下来的刀，同时用力一脚踢出去，一个侧身收回了刀，再度杀个回马枪斜劈而下，又放倒一个。
对方都畏惧雷易的勇猛，包围力度也不再那么大，于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左冲右突，终于撕开了一条口子。
正这时，雷易听见了黑皮的惨叫声，雷易猛地回头，发现黑皮已是血人，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已经被砍倒在地。
“不！”雷易疯了一样转身就要去救黑皮，眼见一刀落下，来不及做其他动作，雷易伸出手臂抵挡，同时另外一只手横劈。
“哗！”
雷易手臂被砍的同时，他也砍到了对方。
如果那一刀，雷易不抵挡的话，黑皮再来这么一下，恐怕就彻底的要交代在这里。
雷易弯腰想拉黑皮的手，黑皮嘴里含糊不清，一张嘴就吐血。
也就是这分神的时候，又一刀砍在雷易背上。
“啊啊啊！”
小曼吓得一个激灵。
黑皮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走…”
雷易强忍着剧痛，发疯般的迎了上去，主要是他们的目标在黑皮，所以对于雷易的反扑，对方都有意躲避，没有必要去以一换一。
因为他们的目标黑皮已经不可能再逃走了。
乱刀砍在黑皮身上，黑皮却死死盯住雷易，嘴唇张合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雷易此刻也顾不上黑皮了，他也知道自己救不了他！直到奋力突出包围后，雷易回头，正看到黑皮努力的在冲自己笑，那个笑容深深烙印在雷易的心里。
他知道黑皮的笑容是看到他突出了重围。
“黑皮哥！”
黑皮嘴巴蠕动，雷易明白他是让自己快走。
雷易一口气跑出一段距离，再也跑不动了，正看到肥昌和小张两个人在路口焦急的打着电话。
妈的，看到两人雷易就一肚子的火，回头发现对方并没有追上来，这才强提一口气走到路口。
两人也发现了雷易，连忙跑过来扶住雷易，“黑皮哥呢？”
雷易虚弱道“送我回钟海。”
“对对，钟海那家诊所是熟人，可以叫他起来。”
“肥昌，你送十八回去，我在这儿等他们。”
“好！自己注意！”
回到钟海后，除了一些宵夜的店，全部都关门了。
肥昌搀扶着雷易来到一诊所门口，大力的敲着门。
好一会儿之后里面才传来极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快点开门！快点！”
正这时雷易的手机响了起来，肥昌摸出来一看，小曼？
“小曼给你打电话干嘛？接吗？”
雷易点点头，这女人打电话干什么？
“喂，十八？你在哪儿？有没有去医院？”
嗯？她怎么会知道？不过也正常，刚刚在门口那么大的动静，知道也不奇怪。
雷易有气无力说“我在钟海，诊所。”
说罢就挂断电话。
此时诊所大门打开，一个满脸怒气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换了是谁被打扰清梦也是不爽的。
不过，在看清楚情况之后，又吓了一跳。
雷易浑身都是伤，衣服都砍破得不成样，整个身体都被血给浸湿了，情况相当紧急。
“快，快扶进来，先止血！”
肥昌小心翼翼的给雷易脱了衣服，医生拿来一些药物，打开一瓶酒精“先用酒精清理一下伤口，会很痛，你忍着点！”
随后直接一瓶一瓶的酒精往伤口上倒，这…前胸，后背，手臂，肩膀都有刀伤。
特别是后背那道伤口，深可见骨简直触目惊心！
这到底是经历了一场怎么样的恶战？
前胸后背都是伤，这躺也不是趴着也不是，怎么弄？
“嘶！”雷易咬紧牙关，剧烈的疼痛让他异常清醒。
“忍着点…”
光是酒精冲洗就算了，还得用纱布在伤口上清理干涸的血迹，这个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
“肥昌，烟！”
肥昌赶忙点上一根放在雷易嘴里。
雷易猛的吸上一口，双眼禁闭，巴不得赶紧清理好。
然而一边清洗伤口却一边在流血。
医生赶紧拿些药粉碘伏的往伤口上招呼。
忙活了好一阵伤口处才没有流血。
“不行，你这得赶紧去医院，那么深的伤口必须要缝针才可以，我这里只能局部麻醉，没有用的！”
“现在只是暂时止住血，你得抓紧时间去处理！”
雷易非常的焦躁，这一身的伤，去医院怎么说？说跟人打架吗？一旦报警自己会怎么样？
“不去医院了，你这里给我弄就行。”
医生为难道：“缝合是可以，只不过没有办法全麻，而且你这每一处伤口都需要缝合，你会受不了的。”
“来！”
医生眼珠子转动着，随后叹了口气：“既然你坚持，那我就给你缝，这么大的伤口，会非常的痛，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罢，也不含糊，再次冲洗伤口。
此时，小曼走了进来，正巧看到雷易背上清洗干净的伤口，吓得连连后退“啊！”
雷易意外的看着她“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我我…”小曼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雷易身上的伤。
太可怕了！那么深的伤，肉都翻开了。
医生消毒后拿着缝合的针“我要缝了，忍住，肥昌拿包纱布给他咬着。”
“哦哦”肥昌虽然在社会上混，可他又哪儿见过这样的情况？也是吓得有点六神无主。
雷易咬着纱布，医生一针一针的缝合着。
“唔…”雷易脸上汗水直冒，青筋凸起，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双手紧紧的抓住凳子。
针穿进肉里再拉拢的那种痛，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医生的每一个动作都让雷易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雷易胸前那狰狞的老虎，此刻也比不上那些伤口狰狞。
没人注意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停下动作，又在缝合处涂了些药，随后又用纱布把雷易上身裹了起来。
医生不由得感叹“这小伙子，让人佩服！”
“肥昌，你去给他弄身衣服来啊！”
“小伙子，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事了，你自己要多注意，这几天不要洗澡，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找我！”
“十八，你等会儿。我回去给你拿衣服裤子。”
雷易点点头，随后坐在凳子上，“先给我根烟。”
“你怎么来了？”
小曼才缓过神，听到雷易的话，轻声道：“你们在门口被人围攻的时候，我看到了。”
雷易一脸的着急，连忙问道“黑皮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你走后没一会儿警察就来了，他们都跑了，剩下黑皮哥倒在血泊中，没多久120也来了，120接走后，我就过来了。”
雷易呼吸急促，“嘭！”一拳砸在凳子上。
“十八，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我相信黑皮哥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想起黑皮对自己的好，雷易忍不住眼泪流出，黑皮生死不知，自己也无能为力。
小曼怔怔的看着雷易，是谁说男人流血不流泪？是谁说英雄不会有眼泪？
被那么多人围攻，依然不离不弃，即便知道留下来可能会死，也依然没有退缩，这种男人不算男人的话，怎么样的男人才算得上是男人？
看着雷易越哭越大声，看着雷易眼泪鼻涕一起流，小曼没有觉得这个男人恶心，没有认为这个男人脆弱，更多的却是心疼，是震撼！
掏出纸巾，默默的为雷易擦着眼泪，擦着鼻涕“不怪你…”
“你还是别太激动…注意伤口。”
医生适时开口提醒。
小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在雷易旁边，抱着雷易脑袋靠在自己身上，“好好的。”
这时肥昌拿着衣服来了，愧疚的轻声道：“先穿上吧，别着凉了。”
雷易抬头盯着肥昌，一脸怒气，歇斯底里吼道：“你们当时在哪里？！我跟黑皮哥被几十个人围着砍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呜呜，兄弟，呵，我们是兄弟啊！黑皮哥待我们不薄，你们却只管自己跑！！”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把他带回来了，可是我没用啊！！我能怎么办？！”
“他倒地的时候，还在想着我能跑掉！你看到没有他倒在地上还抱着一人的腿？为什么？！”
“呜呜…”
雷易越说越激动，直到后面泣不成声。
“别那么激动，要注意伤口…”
发泄出来之后，雷易舒畅了很多，直到心情平复了下来，才轻声道：“我真的尽力了，真的无能为力…”
说罢，眼泪无声的滑落。
“小曼，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看着雷易一脸认真的模样，小曼心里一突“你说。”
“可以帮我弄清楚他送到哪家医院了吗？”
“好。”
“你先转过身去，我换裤子。”
小曼转过身。
“我其实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过来这里？”
小曼轻声道“认识黑皮哥也那么久了，怎么也算得上朋友吧，当看到你和他被围攻的时候，那份男人间的兄弟情让我很震撼，我不明白在那种时候你为什么还要选择留下，还要尝试着带他一起走？你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在那儿吗？”
雷易沉默着，穿好裤子后才悠悠开口：“我只想带他走，只知道我不可能看着他死。”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小曼摇头，坚定道：“那不怪你，那个时候他已经重伤倒地，站都站不起来了，你无法带走他。”
“而且，我相信他也不希望你陪他一起死。”
“你跑后，他脸上有笑容。”
“所以我很好奇，就过来看看。”
“现在看到了，回去吧！有缘再见！”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看着雷易的背影，小曼发现这个子并不怎么高的背影竟然给人一座大山的感觉。
要是有这么个男人这样守护我，应该很幸福吧？
也不想那么多，看着雷易和肥昌走进巷子里，小曼这才往村口走去。
第二天，还在睡觉的雷易被电话吵醒，一看是小曼，估摸着应该是有黑皮的消息了。
“十八，告诉你一件事，你…”
听着小曼沉重的声音，雷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说吧，我挺得住！”
“黑皮哥他…他已经死了。”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当听到小曼说出的时候，雷易也依然如遭雷击。
死了？昨晚还在一起，就这么没了？
“十八？”
“十八？”
“我在。”
“那个，我也是看了早间新闻，黑皮哥送到医院抢救，没救过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雷易不想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小曼竟然发来信息：十八，你要坚强，人生路还很漫长，你得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没有做任何回复，雷易静静的看着天花板，外界的一切他都已不再关心。
接下来几天，雷易都在住处养伤，没有外出。
中午时分，肥昌带着几个人一起回来，顺便给雷易带了些吃的。
小林，以前看溜冰场那个，雷易认识，跟黑皮之后也见过几次。
还有小张，垃圾强，小勇都是熟人了。
“十八，恢复的怎么样了？还痛吗？”
“痛是有点痛不怎么厉害，有点痒痒的，等下去换药。”
“你们怎么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小张道：“那晚对不起，只是听到黑皮哥叫跑，我们也没有想那么多，没想到你们没有跑掉。”
“后面发现你们被围攻之后，我们也想过冲过去，可是我们两个人手无寸铁，对方三四十人，我们…”
雷易抬手打住“行了，不怪你们。”
这几天雷易也想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而且当时的情况，也确实凶险万分，正常都会跑的。
“我们后来人到了，还没来得及冲上去干他们，警察就来了。”
雷易吃着饭，没吭声。
“黑皮哥已经死了，这几天场子被猪肉佬接管了，不单单是赌场，就连溜冰场还有健身房都被他们拿去了。”
“什么意思？”
小张满脸的不服气，“你先吃，等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