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士下山
时间来到深夜，张道一已沉沉睡去，嘴里发出均匀的鼾声。
隔壁的老天师还未就寝，正在屋内盘腿打坐。
忽觉得心头一颤，老天师猛的睁眼，起身走到屋外，然后轻轻一跃跳上屋顶，抬头看向星空。
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有四颗星星格外明显，此时已连成一条直线，形成了“四星连珠”的天文奇观。
据《汉书·天文志》记载：四星若合，是为大汤——预示着将有坏事发生。
老天师抬手掐指一算，半晌后叹息一声，纵身从屋顶跃下回到屋内。
第二天清晨，张道一打着哈欠到院子里打水洗脸，却发现老天师正站在院子里清扫落叶，不禁有些疑惑。
明明平日里都是使唤自己打扫，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待清扫完毕，老天师将扫把靠着围墙放好，对张道一说：“道一，随为师来。”
说完，便转身向后山走去。
老天师虽然已经满头白发，却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健步如飞，张道一几个纵身才勉强跟上。
师徒二人行至山顶，视野豁然开朗，只见远方群山环绕，林木葱郁。一条大河自峡谷间奔流而过，激起层层水雾，好似仙气飘渺一般。
张道一立在崖边，看着眼前这幅壮丽的风光，顿感心情舒畅，忍不住大喊几声。
老天师则走到一棵参天大树旁的青石上盘腿坐下，双眼慈爱地看着张道一。
看了半晌，老天师缓缓开口道：“道一，你下山去吧。”
“嘿，你这老东西，我刚上来你就叫我下去，逗傻子玩呢？”
“不，为师是叫你离开太乙观，去世俗世界闯荡。”
“啥？师父您发烧烧糊涂了？”
张道一赶忙上前摸了摸老天师的额头。
老天师拨开张道一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为师想清楚了，你从小便待在为师身边，也没有过什么历练，也该是让你独自去这广阔天地闯荡了。”
“哎呦，别呀，我还得留山上伺候您老呢！我走了您怎么办？”
“雏鸟总有离开母亲的一天，这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待在这大山里你终归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大丈夫岂能如此？”
“可是……”张道一还想争辩，老天师抬手打断了他。
“明天你就下山吧。”说完，老天师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张道一见师父心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对着老天师一拜，转头下山收拾东西去了。
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一束阳光透过窗缝钻了进来，照在盘腿打坐的张道一脸上。
今天他起了个大早，将院子清扫干净，把厨房的柴火劈了许多又码放整齐，院子里半空的水缸也被加满。
一旁放着收拾好的东西，除了手机外，也就是两件贴身衣物，身份证件等物件，往一个破旧的书包里一塞，便是张道一全部的家当了。
“道一。”
耳边传来师父的呼唤，张道一从入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来到老天师的卧房，见师父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你此次下山，需恪守本分，遇事多忍耐，不可随意动手，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这两样东西你拿着。”
老天师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张道一。
张道一伸手接下，打开木盒，里边是一把用红绳和铜钱串成的小剑，显得十分古朴，不知道有多少年月了。
“此为斩邪飞剑，以21枚铜钱制成，以真炁驱使，可斩邪祟，所需法门你想必已经熟悉。”
张道一点点头答道：“弟子记得。”
老天师又从一旁拿出一本存折，开口道：“这里是为师替你存的钱，你拿去做个日常开销吧。”
张道一赶忙接过，打开一看余额，足有两万块，不禁有些吃惊。
要知道，太乙观平日里只是偶尔有村里香客上山祭拜，香客所捐赠的功德钱多的就一百两百，少的十块二十块也有。
除此以外，老天师会叫张道一去镇上卖一些山里的草药，不过每次也只有微薄的收入。
眼前这两万元存款，不知道得攒多久。
“师父，这钱……”
老天师解释道：“都是为师这些年攒下的，专门给你开了个户，想着将来能派上用场。”
捏着存折的张道一不禁双眼泛红，忙用袖子抹了下眼睛。
突然又想到什么，忙问：“那师父你给女主播刷礼物的钱哪儿来的？”
“咳咳”老天师老脸一红，故作镇定开口道：“为师的事情你少管，拿上东西赶紧滚蛋！”
“嘿！老东西你是不是藏钱了！？”
张道一说着就要扒老天师的衣服检查。
老天师猛的伸手一巴掌拍在张道一脑门上，怒喝道：“逆徒！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
“哦……”
“咳咳”老天师整理一下道袍，接着说：“此次下山，凡事皆靠你自己，不要想着求为师帮忙，平日里也不用打电话。”
“哦……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老天师抚着胡须，淡淡道：“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见师父尽说些故弄玄虚的话，张道一也只得将铜钱小剑和存折收好，退了出来。
大黄狗在一旁摇着尾巴，张道一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郑重地说：“我不在的时候就靠你照顾师父了，要是师父少了根汗毛，我回来炖了你！”
大黄狗“汪汪”叫了两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张道一背上背包走到院子里环顾四周，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似乎是想把这些都烙印在心里。
顺着土路向山下走去，行至转角处，张道一回头望去，只看见老天师与大黄狗正站在太乙观门口目送着自己。
“我走啦！大黄保重！师父保重！”
张道一鼻子一酸，连忙转过身向前一跃就消失在了山路上，只留下“师父保重”四个字在山间回荡。
见张道一走远，老天师便抬抬手，与大黄狗一同回到院内。
老天师径直走到大殿石像前，从桌上拿起三根檀香点燃，插入香炉内。
喃喃道：“师父在上，望您能保佑道一此行下山一切顺利，逢凶化吉。”
说完，老天师对着石像拱手一拜。
道士下山，内容有三：一为炼心，二为传道，三为修行。
自古也有“乱世道士下山救世人，盛世道士归隐修道法” 的俗语。
前天夜里，老天师夜观天象，经过一番推演，只看到天地一片混沌，四处暗流涌动，恐怕有大事将要发生。
而这一切冥冥中似乎与张道一有关，老天师思量再三，与其让他躲在山里等待灾祸降临，不如主动去面对进而化解，这才安排他下山历练。
再说张道一，下山后他直接去了镇上的银行将钱全部取了出来，然后又返回牛背山下的马家村，凭着记忆找到马秀秀家。
眼前这户人家大门敞开，可以看到小院子内地上放着吴大姐送菜的竹篮，应该就是这里了。
敲了敲门，片刻后吴大姐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的张道一不禁有些诧异。
“道一师傅，你怎么来啦？”
“吴阿姨好，秀秀呢？”
“秀秀那丫头去地里帮忙了，我腿有点疼就在家休息呢。”
说完，便将张道一请进院内。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张道一开口道：“吴阿姨，我要出趟远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想托您帮个忙。”
吴大姐听了连忙摆手，诚恳地说：“道一师傅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我们家能帮的一定帮。”
张道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吴大姐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叠现金。
“道一师父，这是？”
“吴阿姨，这一万块钱您留着，第一，感谢您一家多年来对我和师父帮助。第二，我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希望您能多上山看看，照顾一二。”
“不不不，这不能要。”吴大姐连忙把钱退给张道一。
张道一又把钱塞到吴大姐手中，开口道：“吴阿姨，这钱你一定要收下，秀秀这丫头也长大了，以后还得嫁人，我视她作亲妹妹，就当是替她置办嫁妆的钱。”
推脱再三，吴大姐实在拗不过张道一，只得说：“那行，这钱我先替你保管，日后再交给你。”
张道一点点头，便起身告辞，临走时与吴大姐互留了手机号，让她有什么情况就及时与自己联系，安排妥当后便准备动身赶往镇上的长途客运站。
他的运气不错，碰巧有一户人家要拉两头猪去县城出售，村子里的人也都认识张道一，便热情地要送他去长途客运站。
坐上拉猪的小货车，张道一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马家村和牛背山，内心百感交集，有一丝激动，更多的是不舍和对未来的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