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杀光时亨

任谁都听出了崇祯对光时亨的厌恶，但是他们又很好奇是不是崇祯命令方岳贡出城的，更好奇崇祯会不会承认此事，更更好奇方岳贡的下场。

因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说话，静等剧情发展。

光时亨感受着诡异的气氛，硬着头皮道：

“陛下，臣说的话没有变，因为臣的拳拳爱国之心也没有变！”

崇祯俯视着他：

“你的意思是，出城去闯营，便是卖国么？”

“无故出城去闯营，不是卖国，又是什么？”

“那朕前几日，也出城去了一趟闯营！”

光时亨嘴硬道：“陛下是去退敌的，方岳贡出去做什么，就不好说了！”

崇祯笑了：

“若朕告诉你，是朕下旨命方岳贡去闯营，以三寸不烂之舌退敌，就如烛之武利口退秦兵！这也是卖国么？”

光时亨的愣劲儿上来了：

“若是陛下以某些条件利诱闯贼退兵，陛下亦是卖国！”

“嘶……”

一道道嘶声传出，有的是惊叹崇祯勇于站出来帮臣子挡枪，有的是惊叹光时亨敢说这么硬气的话。

正是因为光时亨的愣劲，才会被幕后人看中，推出来充当马前卒的，此时，他的价值体现的淋漓尽致。

“很好！很好！很好！”崇祯语气平静，“朕也卖国！”

光时亨梗着脖子喝道：

“若是陛下封了李闯为顺王，割了西北为顺国，那就是卖国！”

“嘶……”

城头又传出一阵密集的嘶声。

大部分人惊叹光时亨敢说，李邦华、王承恩等人则惊叹于光时亨知道了机密，心里开始筛查泄密者。

崇祯皱眉，心道：

“明代的给事中不仅仅敢说，而且特别擅长探秘和把事情搅黄。

崇祯三年时，孙元化募用西班牙军官组建了一支300名的外籍军团，刚刚走到江苏地界，就因给事中卢兆龙反对，而被遣回澳门，被迫解散了。

去年，陈新甲秘密和建奴谈判，是给事中方士亮、给事中马嘉植首先发现，然后出面弹劾，谈判无果而终。

今年，李邦华、李明睿等人上密旨申请南迁，是给事中光时亨察觉，然后出面弹劾，南迁不了了之。

若说给事中们有这么大的本事，鬼才信，无非是朝中的阁老、尚书、勋贵们，在不能或者不愿意亲自下场撕逼的时候，将这些七品给事中扔出来博弈罢了。”

他看着过于有勇气的光时亨，不怒反笑：

“说得好！朝廷绝对不能对流寇妥协！现在，朕便派你出城，杀退闯贼，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如何？”

光时亨虽然愣，但是不傻，他知道崇祯想借刀杀人，冒着被廷杖的风险，大声怼道：

“陛下，臣乃兵科给事中，负责侍从、谏诤、封驳诏旨、驳正奏章、监察诸司、弹劾百官等职责！

带兵退敌并不是臣的职责，陛下若要遣人退敌，应该下旨命京营将领出城或各地总兵驰援京师！”

城头肃然无声。

众文武都用钦佩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光时亨，更在观察崇祯，想知道素来急躁的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光时亨。

甚至，有些人已经准备好了措辞，在崇祯下令处死光时亨时，跳出来指责崇祯擅杀言官。

崇祯做了个深呼吸，脸色平缓下来，低声道：

“闯贼攻陷大同后，朕下诏加封辽东总兵吴三桂为平西伯、蓟镇总兵唐通为定西伯、平贼将军左良玉为宁南伯、凤庐总兵黄得功为靖南伯、山东总兵刘泽清为东平伯。

并调唐通、吴三桂、刘泽清三部入京勤王。”

说到这，他顿了顿，给众官员思考的时间，然后道：

“但是，其他人都没来，只有唐通带兵来了，朕清空内帑赏之，他最终投降了李闯！”

“哎……”

城头传出一阵惋惜声，显然是在心痛众总兵不作为，心痛唐通投敌。

崇祯继续道：

“从这里就能看出，朕派出去的监军太监，无法制约总兵，已经全无用处！”

众官员闻言惊喜，心道：【陛下终于看清楚太监的腌臜了！】

崇祯看着众人的表情，又道：

“朕痛定思痛，准备命京中的御史和给事中前往各军做监军！

约束军纪，监察总兵，督促各部总兵听从朝廷号令！

朕相信，相比起太监们的奸猾无能，御史和给事中们监察、弹劾等方面的能力更加突出，而且全都忠君爱国，个个正气凛然、疾恶如仇！

他们若去监军，必然能引导朝廷的军队奋勇杀敌！”

“嘶……”

城头的官员们愣了。

“这是什么思维方式？”

“陛下先把言官们夸上了天，各种好词好句往他们头上扣，然后让他们出京监军？”

有言官腹诽：“让我去监察军队，还当着他们面弹劾总兵？”

“我们个个忠君爱国、正气凛然、疾恶如仇，若是我们不去监军，岂不成了奸佞、卑鄙、恶劣……”

“我们要是同意了，就要去那些兵痞手下当监军，若是反驳陛下，岂不是不如奸猾无能的太监……”

有给事中担心：“让我骂骂皇帝和大臣没问题，可是，让我去军中骂总兵……那些大老粗是真的会杀人滴！”

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啊，刚刚不是在讨论卖国的吗？怎么一下子成了外放监军了！”

“嘶……”

又是一阵极其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整不会了。

崇祯嘴角一勾，继续道：

“看来诸卿非常认可朕的话，很好，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光时亨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道：

“陛下，臣刚刚说的是陛下秘密与闯贼谈判，欲割地封王！此乃卖国之举，断不可行！

而且闯军曾经投降复叛，毫无信誉，因此，谈判之举亦是断不可行！”

崇祯见他把话题扯了回来，而且三两句话就断了谈判的路，还把自己说成卖国，心里那个恨啊：

【光时亨是个十足的搅屎棍！从不想着成事，一心坏事！这人留不得！】

想到这，他冷声道：“光时亨，你好一张利口！”

光时亨正色：“臣并无利口，仅仅因为一心为国，出口皆是忠君爱国之语，这才显得掷地有声！”

崇祯气笑了，给王承恩使了个眼色，继续道：

“好一个忠君爱国！王承恩，你当众说说近期查到了什么？”

“遵旨。”

王承恩上前一步，大声道：

“据魏藻德招供，近年来，光时亨充当魏藻德的马前卒，帮他拉帮结派、收受贿赂，作恶多端。

光时亨月俸仅有80石米，家中却藏有12万两白银！是典型的小官巨贪！

而且，光时亨里通外敌，早已被李闯收买！”

“嘶……”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罪名也太大了！】

有人出列道：“王公公，怎能仅凭一面之词断定光大人的罪？”

王承恩应道：“自然有证据！张三李四，去东厂取证据！”

两个番子闻言，极速奔往东厂。

在文武大臣焦急等待了两刻钟后，番子奔回，将一系列的证据送了回来。

众大臣一一传阅，见皆是魏藻德通过光时亨卖官贪污的罪证，每一张都有魏藻德的签字画押。

此外，还有闯军探子的证词，非常详实。

众人惊道：

“光时亨竟然是收到闯贼命令，这才拼命阻止陛下南迁，为了闯贼有机会一举拿下皇帝和皇子，才阻止太子南下监国！”

原来，崇祯早就有灭了历史罪人光时亨的意思，早早准备好了罪证，等李自成退兵后便会出手。

不想光时亨实在可恶，在自己面前反复横跳，便提前几天拿了出来。

光时亨大惊：“这……都是假的！臣冤枉！”

众文武都知道王承恩在光时亨家里取回了12万两银子，也知道他和魏藻德的亲近关系，再联想到他近年的表现，皆知他必死无疑，一时间，竟无人敢为他求情。

有人高叫：

“请陛下诛杀光时亨！以正国法！”

“如此卖国罪人，恳请陛下下旨，斩立决！”

在有心人的带动下，阜成门上下，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皆大喊着要求诛杀光时亨！

崇祯目光凛冽，大喝道：“光时亨通敌卖国，恶行累累，判凌迟！”

众文武闻言，一齐高呼：“陛下圣明！”

这时。

李邦华指着城外惊呼：

“陛下，您看！”

众人闻言，都往城外看去：“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