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均衡之道
“想不到，郑芝龙一个海寇，竟然拿出一支水师献给朝廷，忠义之心可赞可嘉！”
“也不要太过看好他，船上的人马都是福建人，我们虽然在名义上管着他们，但没有任何实权！所谓的登州水师，其实就是福建水师分队！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人家出钱出人出船，你还想管人家，做梦的呢！”
相比港口的议论，船上则肃穆一些，所有船员都牟足了劲驾船，要展现出最高的控船技巧，免得被人看不起。
郑森的眼睛虽然看着陆地，心里却营造出整个渤海湾的地图。
他嘴里嘀咕：
“听说建奴去山西劫掠了，一定要趁辽东兵力空虚，尽快架船北上偷袭建奴腹地！”
【备注：此处有地图：登州水师的辐射范围。】登州水师的辐射范围**********************
京师。
乾清宫。
内阁首辅李邦华、次辅方岳贡、三辅范景文、四辅丘瑜和新晋的五辅倪元璐，
以及驸马都尉巩永固、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平江伯陈治安、襄城伯李国桢齐聚。
崇祯和太子端坐。
不算大的乾清宫暖阁内挤了12个人，颇有些连衽成帷。
崇祯看着众人，缓声道：
“朕即将带兵南下，太子将继续监国，你们十人要同心协力，辅佐太子。”
内阁几人早就知道崇祯又要御驾亲征了，面色平静。
倒是5个勋贵面露诧异：
“陛下又要出征？”
崇祯点头：
“建奴攻下了整个山西，闯贼无力阻挡，关中很可能落入建奴之手，甚至，河南、湖广等地也会被劫掠。
朕不能眼看着百姓遭难。
眼下朝廷中的逆贼基本除尽了，政局趋于稳定，外廷有你们十人辅佐太子，内廷有王承恩等人辅佐，京营那边有黄得功和曹化淳看着，朕也放心，所以要带兵南下，彻底击败建奴。”
李邦华、范景文等人闻言，心道：
【上一次御驾亲征时，是内阁辅佐太子监国的，这次怎么塞进来5个勋贵？还提到了内廷的人，难不成，陛下经此一案，开始提防内阁和朝臣了？】
几人虽然疑窦重重，但是不敢多说，皆是应诺。
勋贵闻言长舒一口气，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这两个月。
先是定西侯蒋秉忠、定远侯邓文明等人欲谋害皇帝案发，东厂和锦衣卫大肆抓捕朝臣和勋贵。
短短几天就有六七十个勋贵和朝臣受到牵连入狱被斩，连带被斩的各级官吏将领、各府管事家丁、勋贵亲属足有两千余人。
然后是陈演等人图谋弑君，东厂和锦衣卫再次大肆抓人。
这些日子，足有百余勋贵和朝臣受到牵连入狱被斩。
连带被斩的人不下三千。
巩永固、刘文炳、李国桢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谋逆，但都怕被恶人攀咬，继而被杀红眼的锦衣卫或者东厂拿下。
这些日子过得提心吊胆、谨小慎微。
刚刚听到崇祯说【眼下朝廷逆贼基本除尽】，立刻知道谋逆案基本结束，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辅佐太子的事，自然满口应诺。
尤其是襄城伯李国桢，他这几天几乎认为自己死定了。
因为闯军进军京师，他的兵权就被夺走了，后来的京师保卫战，一直跟在崇祯身边的几个人，如张缙彦、魏藻德、朱国弼等人都被斩首了，只剩下他一个还活着。
尤其是，他和陈演、魏藻德、周奎等人都挺熟悉，近些年颇有走动，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逆臣。
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谁想崇祯没有杀他，还让他辅佐太子，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看着众人各有思量，崇祯也不点破，又说了些朝政大方向的问题，便散了“会议”。
众人走后，太子问道：
“父皇，内阁已经能胜任辅佐之职，为何要襄城伯他们也参与朝政？”
崇祯应道：
“你没发现，朕还把内廷带上了。”
太子点头：“发现了，儿臣亦是纳闷，我朝自古不许宦官干政。”
崇祯微微颔首：
“对的，不许宦官干政，所以朕说的是内廷方面有王承恩他们，而不是朝政方面。”
他顿了顿继续道：
“经过这两次谋逆案，朝中文武官员变动极大，出现了很多空缺，有太多人等着提拔高升。
若是仅仅让内阁提拔官员，那朝廷以后就会成为文官集团的天下，皇权会慢慢成为内阁手中的一枚印章。
因此，朕把还算忠心的勋贵拨了出来，辅佐你监国，让他们也有机会参与官员的提拔和政策的制定，免得文官集团一家独大。
再者，朕专门提了提内廷，是要他们十个人都知道，你还有内廷在后方扶持，还有东厂和锦衣卫监视他们，做任何事情不要太过。
最后，朕还提及了黄得功和曹化淳，这算是掣肘他们的军事力量，免得他们太过自大，藐视你的威严。”
崇祯顿了顿继续道：
“此外，黄得功是外臣，又是新进勋贵，与哪一方都不算太过密切；
曹化淳是朕的心腹，是黄得功的老上司，目前在朝中没有常职。
他们二人合作能形成足够的战斗力，又没有太大的势力干涉朝政，是你监国时，一个可控的外部依仗。”
说到这，崇祯郑重起来：
“这，便是均衡！
即便他们都是忠臣，但亦有各自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决不能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太子听得很仔细。
他知道，崇祯在教自己君王之术。
至此，他和李国桢等人一样，终于放下心来：
【父皇是信任我的！父皇不会因为外公的事情，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崇祯看着朱慈烺豁然开朗的表情，知道他明白了均衡的意思，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会继续愁眉苦脸、疑神疑鬼和谨小慎微了。
一个放不开手脚的监国，可不是崇祯需要的。
想到这，崇祯笑道：
“时间不早了，朕带你和你弟弟们去校场，看看新训练的火铳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