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蓬莱之祸(四)
“吕叁!”娄舜骁没料到他会忽然出手,怒不可遏,“你当真要和蓬莱作对,要和天帝陛下作对?!”
娄啸望着挡在门口的背影,手握成拳,漠然开口道:“就算你帮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踏入蓬莱一步,这里不欢迎你。”
吕叁闻言,毫不客气的冷笑道:“少自作多情,他寻他的仇,我寻我的仇,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娄舜宇跳脚问道:“老子和你有什么仇?”
“你骂我,这是第一,你骂冬君,这是第二,第三嘛,我瞧你真的很不顺眼。”
这三个理由对脾气乖张、行事随性的吕叁来说相当有理有据了。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蓬莱为敌。”娄舜骁哼了一声,面目逐渐扭曲起来,抬手施法在那古怪的黑旗上,黑气如同龙卷风般剧烈旋转起来,再次膨胀数倍。
顿时雷霆大作,乌云聚拢。
旗子上磅礴浑厚的气息滚动,四周的树木都被吹动得如同无骨的小草,左右摇摆晃动,只听震天动地的一声海啸龙吟,黑旗中冲出一条百丈高的黑龙魂魄。
众人抬头仰望,腿脚都抖了起来。
他们都感受到黑龙睥睨众生的威压,这一刻,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卑微如蝼蚁。
无论修炼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大神小仙,他们在黑龙面前都一样脆弱不堪,只是小蝼蚁和大蝼蚁的区别。
这便是上古神兽黑泽,龙族的老祖宗。
在场的除了手持黑龙旗的娄舜骁不受影响,其他人俱被压制得喘不过气,其中受伤最严重的当属妖龙庭桑。
她整个人狼狈至极,双腿发软颤抖,闷哼一声,被黑龙的气息压得内腑几乎碎裂,嘴边不断溢出鲜红的血。
娄啸伸施法手抵挡,想帮她顶住黑龙的压迫,然而也只撑了片刻的时间,就重重跪倒在地上。
“夫君……”庭桑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苦涩道:“别浪费力气了,这黑龙即使死了多年,只剩魂魄也是我等龙族无法对抗的,就算是如今的龙王也无法逃脱他的制裁。”
娄啸泄了力,苦笑着将妻子安稳的抱在怀中,伸手擦去她嘴角的鲜血,低声呢喃道:“老天不开眼,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去地狱做鬼夫妻,这样,也可以永不分离。”
庭桑靠在他肩上,眼中含泪,“夫君,我们努力过了,就算今日命丧于此,我也心甘情愿。”
黑龙庞大的身躯在天上翻涌,凶悍的气息激起海啸声如闷雷滚动,浪涛奔腾,翻起千层浪花。
小院子里头的人跪了一地,娄井娄庄两人已经如同两只大蛤蟆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然而却有一个人例外。
娄舜骁望着院子里行动自如的白影,眉头紧蹙,不禁狐疑的问道:“吕叁,你为何能够安然无恙?”
吕叁单手扶住几乎倒地的冬君,不止娄舜骁奇怪,他也有些纳闷,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
冬君垂眸,抓住吕叁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道:“他手里应该有一截黑龙的护心骨,那是唯一可以控制黑龙旗的东西,把它抢过来。”
他低头看冬君,眼神晦暗不明,然而情势危急,现在不是疑问她为何知道这些的时候。
“再撑一会儿。”他将冬君安置在一旁,接着不再废话,提剑而上,朝院门口的娄舜骁袭去。
娄舜宇见状,反手从他兄长腰间拔出长剑,扑上前挡住寒霜剑的攻击。
长剑划破长空,发出争鸣帛裂之声,吕叁不遗余力,握紧剑柄,将娄舜宇手中的剑压得几乎抬不起来。
眼看就要败北,娄舜宇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大喝一声,“三哥!别再发愣了!”
黑龙旗在空中猎猎作响,娄舜骁眼神一沉,再次加大力度催动天上乱舞咆哮的黑龙。
一股深沉而震撼的力量,如同天际间翻滚的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只听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庭桑!”
妖龙卧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把地板染得如同她身上的喜服,火红而妖艳。
娄啸的脸色也不好看,嘴角溢出一抹鲜红,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吐出来。他伸手覆在庭桑的后背,将自己最后一点法力输送过去。
廊下的冬君也被压制得动弹不了,虚弱的匍匐在地。她盯着娄舜骁的动作,暗暗将全身力气汇聚在抓着碧云扇的手上,然后奋力将扇子甩了出去。
“不自量力。”娄舜骁将她的袭击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腾出一只手去抵挡。
然而扇子飞到他面前,却陡然拐了个弯,朝正和吕叁缠斗的娄舜宇而去。
“小心!”娄舜骁瞪大眼睛,急忙朝弟弟大声提示。
娄舜宇本就强弩之末,对付吕叁已经十分吃力,此时再遭到冬君的偷袭,手腕一阵剧痛,再也使不上劲,手中的剑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吕叁已经猛地一脚将娄舜宇踹飞几丈,而后不再管他,转头飞速朝娄舜骁袭去。
寒霜剑势不可挡,凌冽的剑招如同疾风骤雨般落下,将娄舜骁打得猝不及防,连连后退,被逼出院门不断朝树林中退去。
施加在黑龙旗的法术被迫中断,冬君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爬起来朝屋子走去,然后掏出一枚药丹塞入庭桑口中。
她探查了一番俩人的伤势,对着娄啸颇为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这次可欠他两条命,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跟他嚣张。”
娄啸搂着庭桑,紧抿着唇沉吟片刻。他可以嘴硬反驳,说自己又没求着吕叁出手相助,凭什么承认他的恩情,这样无赖不要脸的事情又不是没干过。
然而事实是,在刚才漫长的痛苦中,他不断的乞求上苍给他一个保住庭桑性命的机会。
他不知道上苍是否听到了,可吕叁做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娄啸愿意给他吕叁当牛做马。”他心疼的轻抚着妻子苍白的脸颊,诚心向自己的宿敌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