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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前尘往事(一)

那该死的臭狐狸云着诡计多端,知道冬君只听吕叁的话,所以使劲浑身解数去投其所好,迎合吕叁的意。

扮的是性子豪爽粗中有细,酷爱耍剑饮酒欣赏美人,和吕叁一样的纨绔子弟,平素拈花惹草,风流韵事不断,常常流连于烟花柳巷。可这样浪荡的公子,在面对冬君的时候十分端庄有礼,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目光纯粹得比吕叁更像一个兄长,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小心思。

吕叁时时防备警惕什么野男人来接近冬君,却对云着十分放心,在去蓬莱接受娄啸的挑战之前,他将冬君托付给了云着。

吕叁去蓬莱后,云着就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吕叁房间,他一改常态,开始对冬君献殷勤,不仅在衣食住行上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不管是衣衫首饰,还是灵丹妙药、稀有法器,不管是多么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通通像不要钱一样送到冬君面前。

与其说是示好,不如说是求爱。

妖族求爱的方式便是将自己捕到的猎物送到心仪对象的巢穴里,以向她证明自己的实力和真心。

对于他的示好,冬君并不在意,也没有反应。只觉得他就像霍笑天一样,变得有些奇怪罢了。

每一天,冬君回家打开房门,都会看到房间里出现一份礼物,但无论轻重大小,她一个都没有收下。

因为冬君自幼时就受吕叁的教诲,“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所以每天晚上,她都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敲开云着的房门,把礼物还给云着,然后不厌其烦的解释一句,“无功不受禄。”

云着每天都被退回礼物,依旧锲而不舍,不停的寻着珍宝送到她的房间。

云着的心思昭然若揭,所以霍笑天只要逮到机会,就故意在他面前和冬君表现出亲昵的样子。

二月十五,花朝节。

正值春闱放榜,朝卿卿的弟弟朝匀礼又是第一名,他连中两元,虽然还没有殿试,却已经预定了“三元及第”的第一才子称号,上至朝野下至平头百姓都知晓了这个传奇的少年郎。

人人都在传,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是三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朝卿卿很高兴,花了重金借着花朝节的名义在春风雨办起了酒宴。这场酒宴格外隆重,比吕叁卖了寒霜剑用一百金筹办的那一场更热闹辉煌,朝卿卿还邀请了对楼的方妴与她同台献艺。

那天,无数世家子弟、豪门贵胄来捧场,就连异域商人也是三步一个。

那是很不平凡的一天,台上两个绝世美人,一人白衣清丽绝尘,一人红衣妖艳动人,激昂的琴声与蹁跹的舞交织。

台下灯火阑珊,美酒飘香,小仙子的脸被酒熏得红扑扑的——最重要的是吕叁不在,随时随地会将冬君的目光吸走的吕叁不在。

赢不过吕叁,但霍笑天有自信能赢过云着。

云着为讨好吕叁,曲意逢迎,偏爱喝粗劣滚烫的烧刀子,他以为冬君和吕叁一样,便给冬君倒了一杯烧刀子,然后装模作样的学着吕叁的口吻说一句,“今日虽畅快,可不要多饮,若喝不惯这些,我去替你要壶桃花酿。”

冬君正要举杯以示自己如何海量,一旁的霍笑天便咳啊咳,举起缠着绷带的双手,一脸委屈不爽,对她颐指气使道:“我要喝仙人醉!”

早在前一天,他故意摔坏冬君亲手做了两个月的瑶琴,那是她准备赠予方妴的生辰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只蹙眉站着原地,一副束手无措的样子,就让冬君有气也发不出来,

冬君忍着没冲他发脾气,关起门来准备修复瑶琴,没一会儿霍笑天就敲门进来,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说:“这是我新买的春茶,你尝尝怎么样。”接着手一抖,茶水泼在琴上。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又故技重施,可怜兮兮的道歉。

“出去,出去!”冬君瞪了他一眼,柳眉倒竖,将他推出房间,并且推上了门栓。

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又从外面拉开窗户,兴高采烈的对她说:“冬君快看,我发现了传说中的百幻蝶!”

双手张开,一只毛绒绒的大扑棱蛾子从他掌心飞出,扑闪着两面图案古怪的翅膀,在冬君面前转了两圈,接着笔直的撞在洁白的琴弦上,啪叽一下分成两半,流出的汁液把琴弦染得污黑腥臭。

窗外的少年连连摆手,错愕道:“怎么会这样……”

冬君怒了,抄起手边一卷画轴,跳出窗,一路将霍笑天打了出去。

霍笑天一边跑一边狡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信,”冬君一边追一边说,“你停下来,我就相信你。”

霍笑天跑啊跑,噔噔噔跑上桥,他看了一眼桥下的波光粼粼的清水,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扶着栏杆摆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亲手做一把琴赔你。”

他的手艺一绝——糟糕得一绝。

冬君慢步走上桥,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卷轴。

“女侠饶命!”

砰的一声,正中脑门。霍笑天被砸得头眼昏花,倒退一步,整个人撞在栏杆上,身体摇摇晃晃。

又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周围的路人被吸引而来,趴在围栏上瞧着在河里扑腾的俊美少年,那头红发在水中飘荡。

却见他双手大张,惶急的乱扑,扑腾一下,身体往河底沉一下,咕噜噜的喝了几口河水后,朝岸上大喊:“救我!我不会水!冬君!”

冬君想都没想就脱了外衫,跃进水中,一把抓住不断往下沉的少年,本欲将他托上岸,谁料着大块头死沉死沉的,还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带着她往河底去。

冬君呛了几口水,实在挣不过他,便抬手一记手刀敲在他后脖子上,那红发少年就歪倒在水中,被她像甩抹布一样一把甩上岸。

咔嚓一声,红发少年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扭曲的双手痛呼:“冬君……我的手好像断了!”

他浑身湿漉漉,长长的红发贴在脸颊上,摄魂的红眸透着氤氲雾气,满脸水珠流淌,让人分不清有没有他流下的泪。

冬君正要从水里爬上来,闻言愣住,露出一个非常抱歉的笑——她确实用力过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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