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剔骨
宋行话尽，面上满是怅然怀念之色，倒是不似之前那般疯狂，似乎是恢复了些理智。
“那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
君无忧对宋行所说的难以忘怀的过往没多大感触，她不是神女，没有那份记忆，不会为此伤怀。
多少万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宋行闻言，猛然变色，一脸冰寒。
君无忧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不由瑟缩了一下，这可比外面围着的无数怨灵可怖多了。
“罢了。”
宋行叹了一口气，神色变幻莫测，空中的雪花已经变成了黑红之色，，君无忧摸不准自己究竟是对方复活大计中的哪一环？
“告诉你也无妨，你早晚也会记起来的。”
宋行不再看君无忧，而是专心施术。
“小雪离开龙凤台，随我们一起去了域外，机缘巧合，归来时受了重伤你我也没察觉，我天生自负，在碧云沧海悟道，机缘巧合有了飞升之机，于是重返龙凤台，天劫之下苟且求存却未得飞升，险些陨落。
小雪为了救我……我本求死，是你说还有办法，借了你的法器收集小雪的残魂。”
“我知道那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你无暇顾及，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兑现诺言，救下小雪，让它重返世间，我等了你好些年，后来终于不再等，追问于你，你说天道无常，让我放下过往求新生哈哈哈哈……
我和你大打出手，我输了，求死你也不杀我，于是乎就疯魔到了如今，后来你也死了，希望也灭了，但我还是想复活小雪，不惜一切！”
君无忧思量着它们感天动地的爱情里所谓的“不惜一切”具体是指代什么，就听宋行继续道：“君无忧，到你了。”
君无忧没有出手的机会，忽觉胸口一痛，脊背遭了重击，似有一双手撕扯着要从她身体里把什么东西取走。
她甚至在嘈杂的怨灵怪叫之中听到了自己骨头被挖走的声音。
痛到了极致，死去活来，却愣是还神智清醒着。
君无忧看到宋行从自己体内取出了一截骨头，随即就像发了疯一般怪叫起来。
“怎么会？不可能！不……不是这样的！”
那癫狂的模样甚至中断了施法，君无忧在痛苦之中听见了空中雪花碎裂的声音。
“咯吱……咯吱……”
细碎连续的响声明明很小声，但却给宋行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不……小雪，你等着我，不怕，你一定会活过来的！”
说着丢弃了君无忧身上取出的骨头，无数的法力涌上天空，想要阻止雪花的碎裂。
然而已经来不及，萦绕在龙凤台周围的怨鬼们已经扑向了正中央，近乎神兽的四大妖的虚影，只来得及虚虚吼叫几声，就被源源不断的黑影覆盖啃食了。
宋行的炼魂之术失了水准，它着急忙慌地将雪花护住，与那红衣的尸身融合，不料还不待完全融合呢，玉鸾绝美的容颜上就出现了一条条血痕。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连红色嫁衣的光华也开始消散。
“不……不要！君无忧！你给我滚出来，为什么，她明明就是你，为什么不是神骨，不可能！一定是你！你为什么不愿意救小雪……不……它那么喜欢你……你滚出来！”
宋行的嘶吼声淹没在怨鬼们的叫唤之中……这一次似乎是真的疯了，抱着那尸体什么也不管了，也忘了自己处在什么地方了。
龙凤台上空的阵法没有了宋行的法力支撑，在那些怨鬼的冲击之下维持不了多久。
君无忧忍受了极致的痛楚，没了宋行的法力纠缠，匍匐在地，颤抖着，动弹不得，仅有的理智不断告诉着她，不能死在这里，给这疯子陪葬的生灵够多了，她要活着出去。
她伸手向前够着不远处被宋行随意丢弃的骨头，她自以为努力了很久，但其实这种痛苦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那血淋淋的东西就在几寸之外的地方，君无忧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法到达，灵力在身体和灵魂的重创之下根本无法使出。
君无忧从未有过的绝望，她想到还在沙漠之中的时候，面对那些古怪沙雕的时候，自己心底升腾而起的危险感知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这样的危险吗？
剔骨之痛。
宋行问为什么不是神骨……
原来它是因为自己是神女转世，身具神骨，所以不会死，才有所谓的谢礼之说。
还有所谓的神女转世说来都是笑话，此时此刻她连涅盘剑都控制不了，还有吃里扒外的狗屁神器碎片，这是一个完全针对她的巨大骗局……
君无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绝望，她如今比起一个废人还不如。
清醒地痛苦，和周遭的怪叫都像是生命的倒计时，一声接一声的，似乎真的就要死在这墓里。
可是她还有那么多的不甘……
她承受了这样的痛，本该百倍奉还回去的……
“我不能死……”
君无忧虚弱又坚定地说出这话，血泪滚落，顺着君无忧的手臂的方向，流向那已经与自己断绝了联系的断骨。
自体内迸发而出的怨气竟是与周围那些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怪物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怨气与血泪凝聚，断骨化成利剑，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回到君无忧体内，而是飞向空中，与一种怪物怨鬼纠缠。
炼魂之术吗？
她似乎已经学会了。
龙凤台上空忽地电闪雷鸣，天地逆转，冰原成林海，被埋藏的光阴以怪异的形式重现于世。
君无忧恍惚记起来了一些事，妖神山出现的时候，其实神女已经降生了。
龙凤族群的频繁飞升是因为那本是一个隐神之所，神界与仙界的互通之地，所谓的天劫其实是天罚，那天罚原本也只该一人承受的，
天地规则混乱的结果就是，那些原本不该飞升的神兽在不久之后的大战之中都相继死去，毫无价值的死去……
空中重映的昔年景象，那一只只天资奇绝的妖皇在天罚之下苦苦支撑，误将两界相通混杂的神力当成了上天福泽……
在那持续不断的天罚之下，死去的生灵何止千千万。
昔年的妖神山广袤繁盛，她如今身下的龙凤台才多大点地方，聚集的怨灵不足那里的万分之一……
宋行要重现炼狱，以怨气化妖身，以神骨炼奇骸，痴心妄想而已。
承载了妖神山无数亡灵怨气降生的圣洁之体，靠着玄灵界这些修为低微的生灵复活？怎么可能呢？
断骨所化的利剑以炼魂之术聚集了龙凤台上空的怪物们，在祭炼之中，惨叫声越来越少，君无忧的痛苦也在减缓。
她想，既然宋行在墓里都不安分，那还是死绝了的好。
还有那狗屁的神器碎片还有涅盘剑，通通都该消失在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