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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倒也不憨

许欢的这种反常状态,不仅让常强莫名其妙,常玲其实也感觉到了。

因为,前两天在路上,她远远看见许欢迎面走来,正准备走过去跟他搭搭话。

结果,许欢老远就扭头往着反方向走了,这跟许欢刚揍完蔡小龙,在她面前眉飞色舞地讲述时,完全是天壤之别的感觉。

今天,常强明明去找许欢玩耍,但片刻功夫,就灰溜溜地回来了,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于是,常玲装作随意的样子问道:“咦?你不是去找许欢玩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常强没好气地回道:“他大姨妈来了!”

回避问题,这是个很奇怪的说法,因为,如果真正可以回避掉的,那就不是问题。

所以,这天,当许欢独自坐在溪边发呆的时候,还是被常玲找到了他。

云桥镇中学,按地理位置来说,其实是处于一座小山的山头上,沿校门旁的一条小径,一直往下走,就会来到一条小溪旁。

溪上,有一座宽阔的石拱桥,溪水清澈时,石拱桥的桥洞,就倒映出一轮满月的样子。所以,云桥镇因桥而得名。

许欢等一群小伙伴,经常忽悠没来过云桥镇的人,夸口说家乡有座桥,在桥的这头,看不见桥的那头。

桥下的小溪不算宽,也不算窄,宽处不过五六米,窄处也有二三米,蜿蜒盘曲。西面,发端于十多公里外的仙人沟水库,往东则汇入十多公里外临江大河。

如果把地球上的水系,比作人体的血脉,这条小溪不过是一条毛细血管。

小溪水位不深,大多数地方都能涉水而过。但有几段水深的地方,也有一两米,山洪暴发的季节,这条小溪也曾卷走过人。

小溪里,时常有放鸭子的、钓野鱼的,浅滩处有戏水摸螺蛳掏螃蟹的小孩,并不是个清静所在。

但云桥镇中学下面这段,溪水清浅,溪底碎石嶙峋,少鱼少虾,因而少有人至。

在许欢还不敢放肆地在大人们面前抽烟的时候,这条小溪就是他和小伙伴们躲着抽烟的地方。

溪岸两边,水竹丛生,恰好是天然的屏障。

后来,许欢有什么心事在家里待不住时,就常到这条溪旁来抽烟、发呆。

但许欢今天没想到,常玲却到这儿来寻着了他。

见常玲从竹林丛中穿过来,许欢有些讶异地看着她。然而,许欢并没有主动开口打招呼。

常玲是个敏感的人,此刻,她分明感觉到许欢看她的眼神,没有了前些天那种,令她怦然心动的灼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遥远的冷漠。

这种感觉,让常玲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

但她依然巧笑嫣嫣地看着许欢,问道:“姐是不是啥地方招惹你啦?这些天干嘛老躲着我啊?”

“我又没做啥亏心事,干嘛要躲着谁?”说完这句话,许欢就有些后悔。

这些年,许欢在争强斗胜总是占上风,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喜欢顺着对方的套路出牌。

但今天,他这样回答,却分明是顺着常玲的话,去接过了话头,等于承认了自己确实是在躲着常玲。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做了啥亏心事一样。”常玲笑着眯缝着眼,嗔怪地飞了许欢一眼。

“找我有什么事?”许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想,自己算常玲的谁呢,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

常玲就凑到许欢坐着的那块石板上,紧挨着许欢坐了下来。但她却感觉到,许欢的身体不易觉察地往外挪了挪。

常玲知道,许欢对她肯定有看法了。但她想不明白的是,究竟什么原因,让许欢跟她突然一下子变得生分起来。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见许欢沉默着,常玲又道:“你帮我教训了蔡小龙,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想想都知道,你那天肯定是威风极了,你说,想要姐怎么谢你?”

言毕,常玲娇软的身躯,就往许欢身上靠去,并拉着许欢的手,试图放在自己怀里。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许欢却猛然甩开她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你要没啥事,我就回去了。”

常玲一向对自己的自信,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荡然无存。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许欢这刚沾了荤腥的猫,怎么突然就改了胃口。这特么的真有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意思啊。

常玲就抽抽搭搭地哭泣了起来,哽咽道:“许欢,你就这么讨厌姐了吗?那行,你走吧,我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许欢见常玲这样,心就一软,道:“常玲,你别多想,我也不是讨厌你。我是有点烦自己。走吧,别坐在这儿了,天晚了,待会儿蚊虫会多起来的。”

“你还说不讨厌我,可你干嘛对我这副嘴脸,我就这么招人轻贱吗?呜呜呜……”

刚开始,常玲还有些做戏的意思,只是想拿捏拿捏许欢,可说着说着,想到自己烦人事,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许欢这下有些慌乱了,他的脾气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

而且,他从来没有应付女孩子哭哭啼啼的经验。再何况,眼前这个哭泣的女人,毕竟跟他有过肌肤之亲,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

许欢只好说:“你别哭呀,别哭呀。你、你这样别人看见了,不定得说我怎么你了呢。”

过了一会儿,常玲的哭声小了下来,但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许欢想了想,心里就叹了口气,然后问道:“常玲,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我能帮什么忙吗?”

许欢其实非常厌烦现在这种状态,明明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却偏偏不能挑明了说,这跟他干脆利落的秉性大相径庭。

他最怕的就是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仿佛重重一拳打出去,却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每每遇到这种状况,他就会郁闷得发狂。

好不容易,常玲止住了哭声,抽噎着道:“许欢,我跟你说个事,但你得答应我,别跟任何人说,也不许瞧不起我,好吗?”

许欢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怀孕了。”

“嗯。”

常玲见许欢不以为然的样子,感到诧异万分。

她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傻啊,跟他说这么大个事,他、他特么居然一脸木然。

“日,你特么什么意思啊!”常玲问道:“我这么信任你,才跟你说,你是不是以为我逗你玩儿啊?你这特么什么反应啊?”

许欢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常,于是遮掩道:“哦,不是,我是给雷到了。那……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呢?”

“你咋不像上次那样,傻乎乎地问是不是你惹的祸呢?”

“呵呵,咱们……咱们那个才几天,怎么可能?”许欢被问得十分尴尬。

看着许欢这副局促的样子,常玲忍不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特么倒也不是真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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