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傻乎乎的心腹
“不是夫人,是碧柳院差人送来的。”
碧柳院是阮氏的住处。
冯氏摩挲布料的手一顿,旋即不动声色地收回。
“我倒是不缺衣料,三娘若是嫌这颜色老气,便留着做些个袜子抹额之类的,老夫人的寿诞快到了。”冯氏提醒道。
吴三娘将冯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当下便笑着点点头。
又叮嘱了冯氏多休息、好好吃药之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云起院,吴三娘低声问小桐:“我阿娘和阮姨娘之间,有什么过往吗?或是嫌隙?”
小桐想了想,道:“奴婢先前一直在海棠院伺候大娘子,对两位姨娘之间的龃龉倒是不太清楚,姑娘何不问问云栖?她久在夫人身边,想来应该知晓一二。”
云栖就是江氏派来云起院的那个身材高挑的丫鬟。
吴三娘给两个贴身丫鬟分别取名云栖、云倚,四个二等丫鬟名云平、云静、云祥、云和。
又是栖又是倚的,又是平静祥和......小桐叹了口气,一看这些名字就知道三娘子的心性儿。
小桐问自己是否要改叫云桐,吴三娘却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这几个云都是夫人派来的,既是保护也是监视,小桐不一样,想起海棠院里小桐的那一声轻笑,吴三娘揉揉脸,这样的傻孩子在府里不多见,还是留作心腹吧......
小桐:好消息,姑娘把我当心腹。坏消息,傻子才能当姑娘的心腹......
吴三娘:......
云栖进到卧房时,吴三娘已经躺在了榻上。
“姑娘又不舒服了?叫黄郎中再给姑娘瞧瞧可好?”云栖福了福,面带担忧道。
吴三娘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侧过身子,手肘杵着下颌直接问道:“云栖,我姨娘跟......碧柳院那位,可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儿?”
不愉快的事儿?云栖一怔,随后便懂了吴三娘的意思。
“回姑娘的话,冯姨娘一向本份得紧,奴婢倒是没听说过太多关于她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儿。”云栖低头敛眉,看起来很是恭敬。
闻言,吴三娘只好摆摆手,示意云栖可以退下了。
谁知到了第二日,云栖忽然找到吴三娘,直言经过一夜,想起了一些关于冯姨娘和阮姨娘的事,当然都是些不愉快的。
想起小桐说,云栖昨天傍晚悄悄去了趟馥春园,吴三娘默默吐槽了一句:云栖,你这间谍当的,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面上却一派感兴趣的模样,招招手喊云栖坐下慢慢说。
云栖福了福,犹豫了一下后才半坐在床边的脚凳上,低声道:“四年前,也是这样的冬日,冯姨娘去向夫人请安时,路过了九曲回廊,踩到冰面滑了一跤......”
要出事!
听到这经典的陷害桥段,吴三娘瞬间坐起了身。
“摔了?呃......我姨娘不会怀孕了吧?”
“姑娘知道?”云栖眨眨眼,姑娘那会儿应该才六岁上,还记得这些?
“不知道。”
云栖到嘴边的话梗住了,有些错愕地看着吴三娘。
“你继续说。”
“嗯?是......”云栖回忆了一下浣纱告诉她的话,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冯姨娘是怀孕了,只是月份小,连冯姨娘自己也不知道有孕的事儿,还是......见红了之后才晓得的。”
冯姨娘只有她一个孩子,猜也知道那胎应该是没保住。
“照你的意思,这样的腌臜事是碧柳院那位做的?”吴三娘的两根手指飞快地绕着发丝。
闻言,云栖慌忙解释道:“姑娘明鉴,奴婢不敢胡说,是夫人查到的,前一天只有碧柳院的青织去过九曲回廊......”
见云栖没了后话,吴三娘瞪了瞪眼睛,疑惑道:“没了?吴侍......我爹爹没说什么?也没罚?还是夫人没告诉爹爹?”
“这样的大事断没有瞒着老爷的道理......”云栖说了一句话之后又不说了。
吴三娘无语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话说一半,剩下的留着她自己品是吧,啧,不愧是馥春院调教出来的丫鬟。
无声地叹了口气,后面的事,吴三娘用膝盖想想都能猜到。
无非就是吴侍郎知道了爱妾阮氏的手段,却不忍心惩罚,伤了阿娘冯氏的心。
当然冯氏最恨的还是阮氏。
又收拾了些玉石戒面,吴三娘再一次带着小桐来到了西霞院。
见冯氏的脸色还是不大好,吴三娘斟酌了一下措辞,小脸上满是愁容道:“阿娘,自打落水后,我这夜里总是不能安眠,白日里也没个精神,黄郎中也看不出个什么病,真真心烦得紧。”
冯氏闻言,急忙上手摸了摸吴三娘的额头,温温热不烫,也没发烧啊,难不成是惊到魂了?
小孩子家家的,最怕这个,于是冯氏便道:“家里不许语怪力乱神,我叫你舅舅偷偷从外头送些安神的符纸来,他认识些和尚道士的,想来应该有些法子。”
见冯氏上了道,吴三娘便重重地叹了口气,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阿娘千万小心些,别叫碧柳院那个知道了,这回二姐姐能推我下锦鲤池,下回还不知道要把我推到哪儿去呢。”
听到这话,冯氏心头一紧,身体忍不住细细颤抖起来,手指握紧帕子,险些失态。
“阮氏那个黑心肠的,连带着生的女儿也是个坏的!当年她便害死我一子,现在竟连你也不放过!”
见状,吴三娘连忙上前抱住冯氏的手臂,腾出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冯氏慢慢止住了恨意,心疼地搂住吴三娘,俯在耳畔小声道:“好孩子,你别怕,且再忍忍,只要你舅今春科考有望,咱们母女就从这府中离开!”
吴三娘心下一跳,有些惊讶地望着双目微红的冯氏。
她这个娘,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难怪发生这样大的事她竟似无动于衷一般,原来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不简单,很不简单!
要知道这是在古代,寻常人家的妾室想离开,尚且不易,更何况这是兵部侍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