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林海雪原三

经过1946年一年的频繁激烈的剿匪战斗， 到年底， 合江、牡丹江地区的大股土匪谢文东、李华堂、张黑子（张雨新） 、王枝林、马喜山等基本上都被剿灭了， 但小股土匪还有一些。入冬以来， 二团对国民党委任的东北先遣军第二纵队第二支队司令、三代惯匪“座山雕“ 张东山部进行了多次搜剿， 歼灭了大部分， 但潜藏在海林县北部夹皮沟山里的座山雕老巢， 却一直找不到。座山雕非常狡猾， 行踪诡秘， 旧军阀张作霖时代和日本关东军都未能对付了他。二团也曾用一个营的兵力， 背着行李、持着炊具， 进山搜索一个多月， 也未发现他的一丝踪迹。在那茫茫无边的林海雪原里， 大部队行动很不方便， 敌人很容易发现我军行踪而隐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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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冬天

1947 年1月中旬的一天， 在海林镇农会办公室的地上， 发现一封写给农会主席贾润福的信， 打开一看， 原来是座山雕匪部向他要20件棉衣、10袋白面， 3 天内送到胡家窝棚， 否则要他的脑袋。贾润福把信交给了二团首长， 他们立即开会研究围剿计划。从土匪这封要给养的恐吓信和群众的反映来看， 座山雕的老巢还是在海林北部山区，人数也不太多。团首长找杨子荣研究情况， 要求他一定要摸清座山雕匪穴的情况， 能打就打， 不能打要搞清地形地貌， 最好能抓个“舌头“ 回来， 搞准地点， 再派队伍去围剿。只要消灭了匪首座山雕， 匪众就不战自溃了。杨子荣高兴地接受了任务。但也感到这个任务相当艰臣， 座山雕这个老匪实难对付。他靠几十年的土匪生涯和山林活动经验，从来不大股集中活动， 总是少数人分散出入山林。他住的巢穴更是极其秘密、隐蔽， 除了少数亲信知道， 一般的土匪都不清楚， 所以从俘虏的土匪和群众的口里得不到一点线索。虽然查清座山雕老巢难度很大， 但杨子荣从来没有向困难低过头。经过周密考虑， 他决定这次化装成被我军歼灭了的王枝林残匪， 先设法与土匪直接见面， 拉上关系， 取得他们的信任， 然后再打入匪穴， 实行智擒。这样做虽然很危险， 但“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为了能胜利完成这一艰巨任务，需要组成一支人数很少，但能胜任这一特殊任务的机智勇敢， 战斗力强的精悍侦察小组。杨子荣从两个侦察班里挑选出孙大德， 魏成友、赵宪功、孙立珍， 耿宝林等5 名侦察经验丰富和熟悉当地情况的侦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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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民居

杨子荣借了农会会长贾润福二尺半黑棉袄穿上， 外罩一件日本军用黄呢子大衣， 化装成土匪头目， 其他侦察员也都穿上便衣，做好准备， 腰里暗插匣子枪和手榴弹。这时春节刚过， 农历正月初五午后， 杨子荣带领5 名同志由海林镇出发， 一直往北走。夜里到了靠山的一个小屯子， 他们询问老百姓有无土匪， 群众说不出， 没有得到一点线索。走了半夜，也未发现什么情况。天亮后， 他们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杨子荣让大家讨论侦察方法。同志们首先提出一些意见， 没穿棉大衣， 天太冷， 在山里时间长了挺不住， 每人只带几个冷饭团， 没吃的也不行， 如果找不到线索怎么办？ 杨子荣鼓励大家说， “在山里活动，困难肯定是很大的， 要想抓大鱼， 就得放长线． 抓座山雕这只老狐狸， 不花点力气， 不吃点苦头能行吗？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我敢保证， 我们在山里转上几天， 一定能打到土匪。＂ 侦察员们都了解和佩服杨子荣， 也知道他从不说大话， 但总觉得心里没底， 就又对杨子荣说： “吃苦我们倒不怕，就是担心见不到土匪， 完不成任务l“ 杨子荣看他们提不出具体方案， 就把自己想法说出来，“从现在起，咱们正式化装成土匪， 就说是东宁王枝林部被打散的人， 要到吉林去投国民党。大家都要说过去学会的土匪黑话，而且一定要记住，再不能互叫同志， 见到群众也不能叫老大爷、老大娘， 装得一定要象。但有一条， 除非斗争需要， 不准违反群众纪律， 不准拿群众的东西。“ 接着他确定了一下身份， 杨子荣装士匪副官，孙大德装土匪排长， 其他人是匪兵。见到土匪后， 主要由他和孙大德答话， 别人少插言， 以免说漏了引起土匪的怀疑。大家都认为杨子荣的想法可行， 就这样定了下来， 以后出现新情况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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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荣乔装土匪的衣帽

具体侦察方案定下后， 杨子荣就领着大家向北大林子奔去。一路上， 不断演练土匪黑话和动作。杨子荣带头用黑话和大家”说山（即闲扯）“ , 故意说些民主联军的坏话和下流话， 哼着庸俗的色情小调， 表面看和真土匪没有什么两样。天黑后， 他们到蛤蟆塘地方，发现山角下有灯光， 以为前边是个屯子， 待走到跟前一看， 原来是个伐木头的大工棚子， 里边有十几个人， 不知是土匪还是工人。杨子荣问出了一个姓孟的是把头， 然后用黑话试探他， 问民主联军来过这里没有？ 孟把头坐在炕上一袋接一袋地抽烟，一句话也不说， 好像听不懂似的。孙大德又问了一句， 仍不回答， ”工人们” 也不吱声。杨子荣为进一步试探这个孟把头，就和孙大德在工棚子外边用黑话闲谈起来，说他们怎祥被共军打散，没办法才准备到吉林那边去投奔国民党等等。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孟把头听的， 以此来打动他。他俩说了1个来小时， 孟把头看他们象土匪， 这才叫他俩进屋去坐。他们坐下后，杨子荣发现孟把头多次看他脚上穿的那双部队发的大头鞋。他知道这个家伙怀疑他的身份， 就顺嘴编了一套， 说在东宁八里沟， 他们如何伏击共军（二团确实在那里被王枝林匪部伏击过） ，一边说一边还把脚翘起来， 说这双鞋就是当时从共军的尸体上扒下来的等等， 讲得有声有色。这一生动具体的“故事”， 打消了姓孟的疑虑。这时他才拿出几斤苞米面和一些盐， 装在一个铁桶里，还给了一把锯、一把斧子和一把小铁揪，叫孙大德他们背着， 他给带路往山里走。大约走了二三十里地， 到了大森林里一个空木棚子， 他对杨子荣说， ”这里最僻静，共军来不了， 你们就在这里住吧！” 说完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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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虎山的窝棚

从姓孟的这些表现看， 他肯定与土匪有联系， 他一定会去给土匪报信。杨子荣叫大家弄木柴点火取暖，等他再来。可是等了两天两夜， 姓孟的也没来，他们带的干粮和几斤苞米面也都吃光了， 战士们等得不耐烦，都要求回团部。杨子荣一再说服大家， 要坚待， 孟把头一定会来， 他不会把咱们扔在这里不管， 否则就不会送咱们到这里。这几天他准是在与土匪联系， 也是对咱们进行试探。这样又等了一天一夜， 孟把头还没来， 没有吃的， 大家饿得不行， 魏成友把木棒子里的虫子枢出来烧熟， 分给大家吃， 还挺香。大家都认为姓孟的不会来了， 可杨子荣仍坚持说：”这是土匪对咱们的试探， 没有耐心就见不到土匪， 咱们不走， 他们就得来管咱们。＂又等了半天， 果然不出杨子荣的所料，那个姓孟的又来了。杨子荣把他让进棚子里， 假装问他赚不赚钱，生活过得怎样。姓孟的却问杨子荣他们出去抢吃的没有， 杨子荣说没有去。孟把头说： “ 我领你们去夹皮沟赶给养吧！” 孙大德一听心里犯思量，夹皮沟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群众都认识他们， 那怎么行。姓孟的从孙大德的表情上看出他不怎么愿意，就继续试探他们敢不敢去。孙大德只好说那个屯子很空， 去也弄不到东西， 过去去过。姓孟的听了说， ＂夹皮沟老刘家有粮有鸡。“ 杨子荣明白孙大德的心事， 也看透了姓孟的诡计他还在考验他们是不是真土匪。为了使姓孟的放心，于是对孙大德说： “有粮咱们就去！ ”说完， 他们就跟姓孟的回到工棚子， 到那儿巳经天黑了。杨子荣说很多天没洗脸了， 叫孙大德去弄点水来， 孙大德没理解杨子荣的用意， 找到一个盆， 到外边弄些雪来架在炉子上烧化。杨子荣趁姓孟的没注意， 抓了些黑灰放在水里， 以便把脸弄黑些， 群众好认不出来． 其他几个都洗了几把， 轮到魏成友， 他说水太黑不洗了。这下子又引起了姓孟的疑心。杨子荣机智地对孙大德骂道， “你他妈干嘛的， 弄点水都不会， 这些水全是黑的， 你这小子真没用。” 一边骂着， 抬起脚把盆子踢翻了， 说不洗就走， 这才消除了姓孟的疑心。

杨子荣他们跟姓孟的到了夹皮沟屯， 群众怕土匪来抢， 把粮食都藏起来了， 他们进了几家， 只拿了点粘豆包， 最后到了姓刘的家里， 果然有吃的， 他们拿了十几斤荞麦面和两只小鸡。天亮时回到窝棚， 他们把荞麦面做成饼，煮上一只小鸡， 6 个人抢着吃，象土匪似的。这时姓孟的才相信确实是自己人。于是对杨子荣说明， 他是座山雕张五爷的联络副官， 愿意引荐他们入伙。杨子荣表示很高兴， 孟又说山里会来人和他们面谈。由于杨子荣的耐心坚持， 果然把座山雕匪部引出来， 这真是件大好事。同志们都非常兴奋， 充满必胜信心。第二天， 果然从山里下来两个匪徒，一个自称姓刘， 另一个管他叫连长。他们用土匪黑话盘问杨子荣， 杨子荣回答得很流利，说他们在东宁被打散后， 走投无路， 要去吉林那边投国民党军队，混个事干。说完这两个人就走了，答应明天再来。可是第二天他们却没有来， 战士们都埋怨杨子荣， 好容易见到了土匪， 把这两个“舌头” 抓回去， 就完成了任务，他们再不来了怎么办？杨子荣很有信心， 他知道土匪肯定会来， 现在已经发现座山雌的踪迹了， 不搞个水落石出， 岂不前功尽弃。他的目标不是抓几个舌头。而是要直接抓到座山雕。于是他说服大家要耐心等待。又过了两天， 那两个人果真来了， 他们说座山雕要和杨子荣拜把兄弟， 请他们上山过元宵节。他俩现在就去牡丹江买酒肉， 到时候再来接杨子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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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虎山剿匪纪念碑

两个土匪走后， 杨子荣和战友们研究， 他们已经出来七八天了， 团部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一定很着急， 得派人回去报告， 请示下一步行动。17 岁的小战士魏成友是海林县当地人， 熟悉这一带情况， 他主动要求回团部送信， 一时被土匪发现也不怕， 就说是不愿干了回家去。他人小， 不惹人注意。杨子荣同意他的要求，决定派他回去， 而且要他立即把团首长的指示带回来。农历正月十四日下午， 杨子荣等送魏成友到夹皮沟屯， 当时天已黑了， 见屯子东头一家有一匹白马， 向主人说“借用“ 一下， 魏成友就骑上往回跑。这里距海林镇有六七十里路， 小魏打马飞跑， 到“一部落” 屯子时， 见到团部派来寻找他们的七连一个排。小魏和七连副连长说明情况， 要他们赶快撤回去， 以免引起土匪的怀疑， 影响打入匪穴的计划。说完他又骑上马赶回海林镇， 到团部已是夜里11多钟了。因时间紧迫， 还得在天亮前赶回去， 小魏只见到团部作战参谋陈庆， 向他报告了如何见到土匪和他们准备进山侦察、探听虚实的情况。陈参谋让他转告杨子荣， 正月二十日前能抓回来舌头也行， 或画好地形图回来， 如果到时没回来就是进去了， 团部派队伍去支援。他还把支援部队的口令告诉小魏， 以便到时候里应外合．小魏急忙吃点饭， 又装了两背兜馒头和熟肉， 就骑马跑回夹皮沟。杨子荣他们在那呈等着， 放回马， 一起回到木棚子。大家巳两天没吃到东西了， 用小魏带回的干粮饱餐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