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偷袭
秋月高悬,西风萧瑟。
山上月光还算亮堂,越临近杏云村舒阳越觉得月光黯淡。
抬头望去,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不知何时笼了一层红黄相间都诡异之色。
几十里地普通人靠走路,得走上几个小时,舒阳从接到将军转接的祈祷,到杏云村附近,不过半小时而已,速度相当快。
但鬼怪害人速度也很快,左思远能不能撑到舒阳赶来,全看他运气。
舒阳喘息间,看着黑乎乎的村子心里发毛,杏云村已经远远超出将军庙的香火范围,不知将军还有几分助力。
要是将军不行,岂不是要他直面鬼怪?
“将军啊,我还是个处,前后都是,你可不能让我去送死,我死了你就没有庙祝了。”
耳边没有任何动静,将军依旧高冷,对舒阳的念叨无动于衷。
“哦,我忘了,将军死的时候尚未娶亲,好像也是个处。”舒阳一下想起了将军为什么没反应,大约是这个缘故吧。
平复气息之后,舒阳缓缓走进村子。
按将军在脑海中的定位指引,朝着左思远的位置靠近。
杏云村的情况不比左家庄好多少,这里土地平坦些,可耕作面积大,但催缴赋税的税吏也来的勤快。
清一色的土坯茅草屋在昏暗月光下像择人而噬的野兽,静静潜伏着,等待一击毙命的时机。
舒阳再次估量了自己的实力,例如:拎起左思远之后能跑多远,速度如何……
算完之后,忐忑的心安定不少。
他没打算解决杏云村的事,一来自己能力不足,带人逃命还不知能不能成,二来这些人不信将军,自己更没吃过他们一粒粮食,没道理为他们拼命。
倒是可以去县衙替他们报官。
因为除了神明,官府也有义务诛杀害人的精怪。
杏云村中间,村中最大的一座院子里。
左思远从最初的惶恐已经安定许多,这里离左家庄和将军庙太远,他不知道将军会不会来救他,所以除了祈祷,他还要自救。
总之,藏这么久,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村里的鬼跟寻常感应人身阳气扑人的不一样,村里附身吃人的鬼靠鼻子和耳朵捕捉人的动向。
村里原住民气息浓郁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误打误撞选择了最安全的衣柜,却又自己走出了安全区。
左思远蹑手蹑脚爬出衣柜,走到虚掩的门口,贴着门缝溜了出去。
外面正在啃食生人的村民们耳朵动了动,纷纷转头,看向那座院子。
马博文伏在大树上看见这一幕不禁眼皮一跳,这光转头不动身子,脖子都扭断了吧?
沿着村民们转头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屋里出来,悄悄躲进院中磨盘底下。
那身影自以为隐蔽,站在高处的马博文却看的清楚,已经有吃完他同僚的村民走向那座院子。
情急之下,马博文折下身边的树枝丢了过去。
被鬼附身的村民扭头看了看树上的马博文,像野兽般龇牙示威,随后又弃之不理,走向有人味的院子。
“喂!他们发现你了!”
自持无忧的马博文高声叫喊,想让躲在磨盘底下的小子在被发现之前,回到原来的藏身处。
但他这一喊,吃人后的村民们仿佛长了灵智,迅速涌进院子。
院外那些还在吃的村民冷冷地抬头看向大树,露出残忍的笑意。
马博文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握住胸前刻有菩萨像的玉坠。
这是府城灵源寺大师开过光的,他娘掏了整整五百两香火钱,如今也真的救了他的命,不知道能顶多久。
藏身磨盘下的左思远听见有人示警,还没来得及回屋子,就听见院门哐啷倒地,七八个人闯进来。
心里后悔莫及,但也无计可施。
只能在心里不断祈求将军救命。
“嗯?这里没有人啊!”
舒阳围着磨盘转了几圈,什么也没找着,但脑海中将军指引的光点确实停在这里。
左思远的求救声也十分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就是不见人。
站在山顶的少年将军运足神力,望向妖云笼罩的杏云村,村中妖气弥漫,鬼风阵阵,似是形成了结界,又像是障眼法。
思索再三,他隐晦地看了一眼隔壁山头的洞穴,伸手招来一把长弓。
这弓金光萦绕,香火气息浓郁,看着很是不凡。
展臂拉动弓弦,空无一物的弦上瞬间浮现一支箭,射出的刹那又变成冒着红光的香火。
香火讯若流星,飞向杏云村,他却猛的低头,往山下一滚。
“啪!”一声脆响从肩头响起。
顾不得查看伤势,少年阴沉着脸躲回庙里,进入洞天。
一只白毛黑纹的大老虎步伐轻盈,于空中止住攻势,回身跳跃,叼住那块拍掉的香火金身,得意地蹿回山洞。
差一点儿就能全吃了!
县城内。
张氏用完晚饭,拿了本话本子打发时间,等儿子回来。
翻了几页只觉得心烦意乱,看不下去,正要命人再出去看看,忽然困的睁不开眼,手撑下巴就眯着了。
恍惚间,她梦见了刚进门的时候给老太太敬茶,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说话,婆婆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正说着话,老太太把脸一板,嗔怪道:“燕宁,怎么只顾在这说话,不管我文儿的死活?”
张氏朦胧间欲要辩解,忽听门外有惨叫声,转头一看,她儿子博文正被厉鬼撕咬,哭的凄惨。
当下顾不得礼仪,慌忙起身大叫:“我的儿!”
这一声大喊,整个人瞬间清醒。
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纷纷跑进来,问张氏的安。
张氏想着刚才的梦,心生警觉,老太太都死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托梦来?
一时间,立刻带人去县衙找女儿和女婿。
陶子安正在县衙后院和夫人闲话家常,下人匆忙来报,说岳母冲进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张氏已经进了房门。
“娇儿!子安!快救救你弟弟!”
马芸娇被母亲这番不顾仪态的样子弄的满头雾水,强拉着慌乱的母亲坐下来慢慢谈。
听完了曾祖母托梦,她才明白母亲慌什么。
陶子安对岳父岳母一向孝敬,岳母着急忙慌的来求助,他自然不会推托,当即安抚道:
“先人示警,不可不慎重,岳母安心,小婿这就带上官印去迎一迎博文,若果真有事,必不轻饶那害人的东西!”
张氏这才松了口气,眼巴巴看着女婿带人上马,奔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