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死一线

高速行驶中的磁悬浮运输车上，呼啸的风声让人抬不起头来，全都尽量地俯下身子低着头，不能交谈之下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思。

高歌在思考着黄茂茂的那两个忠告，“盖亚”并不算坏，我们需要得到他的帮助到底是什么意思？自从仲启纪之后，自我升级融合系统的主程序“盖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在全球发动相互核打击难道不算坏？取代原有政府的决策院时时刻刻以铁血镇压手段控制人类，导致的流血事件比比皆是难道不算坏？在人体内强行植入生命配额系统从而达到圈养人类的目的难道不算坏？把不服从者驱赶到核辐射遍布的废土任其自生自灭难道不算坏？

还有那第二句忠告，班夫蝶很恐怖。不过是有庞大的数量而已，可毕竟还是昆虫，能恐怖到哪里去？难道只是因为被这些蝴蝶袭击后的人会变成李叔那样的行尸？现如今的科技水平，只要略做一些准备，又怎么可能让这些蝴蝶为所欲为？

马小曼所纠结的是另一件事，她刚才在采集区的林木间近距离仔细地观察过那些粉色甙酶藻，清楚地看到甙酶藻是靠着消化班夫蝶虫卵才得以有惊人的速度繁殖，可是既然虫卵都已经被甙酶藻吃掉，为什么采集区林中会有那么浓重的“宙斯1号”主要成分呷盐a啡丁的味道？还有，甙酶藻是怎么出现在采集区的，这种物种的生存条件极为苛刻，怎么会在这群工友每天都工作的地方以这种方式出现？

狄晨宇想的事情却是更迫在眉睫的，这几辆磁悬浮运输车原本都是用来装载工友们采集好的虫卵用的，最多一辆车上会乘坐两个AI仿生押送人员。现在这十几个工友挤在这两辆运输车里以这么快的速度行驶，用不上三分钟就要到佟佳江大桥的急转弯，到时候能有多少人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小风和涛子两个人恐怕是凶多吉少，跟着自己的兄弟难道都是这个下场吗？我真的有领导队伍的才能吗？

大力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他的视力从来都很好，“刚才运输车开始启动的时候，我的确是从bV中听到了涛子的声音，应该是磁悬浮初启时候的电磁波冲击到采集区局域网，信号得以断续地恢复，虽然没有听清楚涛子说的”花强力“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来在树林上方的那两个人影一定是小风和涛子错不了。这该死的运输车什么时候停下，我得告诉哥欠和大宇，小风和涛子应该还活着！不能丢下他们！”

晓晓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屏上好像有水滴落在上面，好像流星一样，瞬间就被风吹走了，现在绝对不应该下雨啊！紧接着又是两滴，晓晓努力地略微抬起头，看着前面同样低伏着身体的王悦，晓晓知道了这水滴是什么，那根本不是雨水，而是王悦面屏里自动除湿系统排出来的水滴，显然，这些水滴不是由呼吸产生的水汽，那不会有这么多的水，想必她现在一定是泪流满面。再细看之下，王悦此时正将黄茂茂的bV和自己的bV对接，晓晓明白她在读取着里面的信息，只是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眼前猛地一暗，一前一后飞速行驶的磁悬浮运输车驶进了一段隧道后猛然减缓了速度，伴随而来的却不是由于惯性导致的让乘坐者身体前倾，而是都向后方仰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家都知道，这段狭窄的隧道是最后一个几乎接近60°钝角的大上坡，待爬升至最顶峰的时候，就是一段急降，随后就会进入一段连续发卡式的弯道，那将会是一段噩梦般的行程。

车速还在降低，狄晨宇知道是该做抉择的时候了，他必须尽可能地让大家都少受伤害。抬起左臂看了一下bV上显示的此时的速度：145km\/h……142km\/h……140km\/h……136km\/h……132km\/h……，不能等过桥时候跳进水里，那样太危险，只能趁现在车速最低的时候，想办法离开。

可是此时如果跳车，这种速度之下，即便有工作服的保护，人体一样会被撕成碎片。

没有时间考虑太多，狄晨宇解开自己工作服上的电磁安全带，缠绕在自己的右臂上，把合金工兵铲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手中，顶着扑面而来的狂风，把身体探出了车外。

是的，他是要用最笨的办法降低车速——人体刹车！

合金工兵铲在接触到隧道石壁的一瞬间，巨大的力量从狄晨宇的手臂上传来，几乎把他整个人丢出车外。智能工作服瞬间计算出穿着者的受力位置会带来极大伤害，原本还略显柔软的工作服上衣霎时间膨胀起来，给狄晨宇的双臂以极大力度的支撑。

刺耳的摩擦声和四溅的火星在这黑暗的隧道中惊到众人，在前车的小五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借着那闪烁的火星光芒看清了狄晨宇的动作，明白了后车上这个做法的用意，也把自己的手镐伸出车外。

高歌，大力，常澜，甚至是张俊和杨磊都拿出自己的工具加入到这一场人力与电力的较量之中。

“小曼！看看现在车速是多少！”狄晨宇用尽全力的喊声，传到马小曼的耳中。

马小曼看了一眼自己的bV后，举起右臂送到狄晨宇的面前，绝望地摇了摇头。

车速还是在95km\/h，这个速度依然非常危险。

隧道前端，已经看到了出口的光亮，如果在这里没有把车速降下来的话，那这些人在后续的路程中能生存下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而此时由于持续高耗能作用的工作服，已经把几人的供能模块消耗殆尽，如若再这样下去，一旦工作服失去支撑作用……

狄晨宇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这一次，自己又做错了决定。

“嘭！嘭！嘭……”

前车上的小五明显感觉到自己所乘坐的这一辆磁悬浮运输车接连不断撞到了什么，紧接着就是黏糊糊的东西溅到自己的面屏上。

还没等他伸手擦去遮挡视线的东西，运输车又是一连串的撞击和剧烈的颠簸，悬浮在轨道上的运输车竟然左右摇摆起来。

好在车体两侧有小五和常澜伸出的合金工具在撑着石壁，不然在这种高速行驶下的运输车极易发生脱轨侧翻，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车的降速让后车哐当一声撞了上来，车上的众人皆是人仰马翻，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又是一连串的撞击声传来，这一次，不仅是小五，几乎所有人的面屏都糊上了一层厚厚的东西，原本即将驶离隧道的众人视线都被遮挡住。

随之而来的，是运输车一连串的摇晃，较之前面的几次颠簸更加剧烈。高歌几人好容易胡乱地擦掉面屏上的遮挡物，已经驶出隧道的运输车带着众人一下子暴露在强光之下，光线的反差又让所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运输车失去了左右两边勉强维持平衡的支撑，轰然出轨，一众人等连惊呼都来不及，便被甩了出去。

……

“嘟嘟嘟嘟嘟……警告！空气系统堵塞！嘟嘟嘟嘟嘟……警告！空气系统堵塞！”

“大力哥，大力哥！”

大力恢复意识的时候，面屏里不断闪烁的红色提示灯和机械的警示音伴随着远处传来的呼喊。

他只觉得浑身好像被群殴了一样没有不疼的地方，而且眼前一片漆黑透不过气来，好像自己的脑袋插进了什么东西里面。伸出双手胡乱地在身边乱抓，触感却都是一片松软，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

就在大力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被什么东西抓着使劲拽着，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双手支撑着配合。

小风和石涛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首儿歌：“拔萝卜，拔萝卜，嘿呦嘿哟拔不动，嘿呦嘿呦拔不动。”

当两人终于抓着大力的双腿把他那硕大的身躯从沙堆里拽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脑海中又不约而同地脑补出“嘭”的一声。

大力手忙脚乱地坐在地上把不透气的面屏脱了下来丢在一边，大口地吸着热辣的空气。

“哈……哈……哈，特酿了个白啤黑啤五花啤的！差一点把洒家憋死！”紧接着大力看到同样是坐在自己身边大口喘气的小风和石涛，不由得咧嘴一笑，上去就给了离自己最近的石涛胸前一巴掌。

“嘿嘿，嘿嘿嘿嘿！我就知道我那时候没有看错，你俩飞出来了，快说说，你们两个兔崽子，咋跑出来的？”

“大力哥，那个以后再说，快，救人！”郑风喘匀了以后，站了起来，朝不远处的另一个只有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半截身子埋在沙子里的人走去，手脚并用地把人扒了出来，是杨磊。

大力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正处在一片沙化严重的环境当中，四周都是一些废弃的汽车或者工业垃圾，还有那两辆翻扣在地的运输车。

“娘的，没想到这一片我最讨厌的沙地竟然把大伙儿救了！”大力一晃脑袋，起身就去拽离自己不远的一只手，猛地一用力，大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自己的双手还是抓着那一只手！确切地说是一只断手！

大力的脑袋轰的一声，捧着这只断手就哭喊起来，“哥欠！哥欠这是你吗？你快说啊，这是你么！这肯定不是晓晓，对不对！要不就是大宇的！大宇，你说话啊，你告诉我，这不是晓晓！”

“大力你个王八蛋！我的手有那么难看吗！”

“你大爷的大力，重色轻友到你这种地步，也没有谁了！”

背后传来晓晓和高歌的声音，大力循声望去，高歌和晓晓正在背后不远的地方，边上是一脸鄙夷看着他的马小曼。

“啊……呜呜呜呜，哥欠啊，你没事啊，我就担心你要是断了一条胳膊，我以后和谁打麻将啊！”嘴里虚假地哭嚎着，眼睛却是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晓晓，好像生怕晓晓缺少了身体那部分零件一样。

“你有那功夫……在那边嚎……，不如……赶紧过来帮忙！”沙丘的另一侧传来了狄晨宇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

听出声音里的紧迫，高歌顾不得和大力胡扯，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沙丘，抬眼望去却是倒吸了一口这被火辣的太阳炙烤得更为火辣的热气。

只见狄晨宇、小五、常澜、张俊、王悦五个人，正被数十个双手双脚都趴在地上，身上泛着荧光、口中留着墨绿色黏液的人形怪物围攻，此时正险象频出，高歌认出来了，这些东西都是类似之前小风在洞穴排风口里遇到的李叔那样的行驶！

小五双手抡着一辆轿车的车门，刚把一具扑向王悦的行尸拍倒，另一边常澜的腿又险些被行尸那锋利的前爪抓到。即便五个人背靠背形成一个小防御圈，可是面对这些不断逼过来的行尸，边打边退的几人，已经退到一座沙丘的边上，而那沙丘的上面正有几只居高临下的行尸作势要扑下去。

“大力！快帮忙！”高歌伸手朝自己腰间摸去，却一下子摸了个空，之前挂在腰带上的弹弓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弯腰捡起一条锈迹斑斑的铁条，冲了过去，抡圆了胳膊对着一具行尸的脑袋砸了下去。

“噗”的一声，这根铁条生生的砸进了行尸的脑袋，那具行尸也应声倒下，高歌眼见一击奏效，大喝一声：“打脑袋！”说着就要抽出嵌在行尸头部的铁条，去迎击另一个逼近的女性行尸时候，却发现这根铁条在砸中之前那具行尸头颅的时候就已经严重变了形，现在竟然卡在那碎裂的头骨里一时之间无法拽出来。

那个女性的行尸应该是之前受到过很多的攻击，右侧的肩膀已经完全粉碎，只剩一些皮肉连接着耷拉在地上的右臂，扭曲的面部露出森然的骨骼，张开布满绿色黏液的大嘴，露出残缺的牙齿，朝着高歌的大腿就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