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至死不渝

巴恩斯翻开了一具又一具尸体，每当他翻开尸体的时候都会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翻开尸体的时候是一张熟悉的脸。

他的喊声引来了几个零星的丧尸，不得已他只能逃离车站街安全区。

随着台风的临近，他只能找了一个无人的餐厅当做临时落脚点。

他熬过了无数个日夜，内心却无比煎熬，餐厅里拥有非常多的食材，足够他做出一桌子珍馐美味，可他却丝毫没有烹饪的欲望，吃东西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2017年9月8日，晚上19点12分。

联合州联合市，“卢瓦尔河畔”法式餐厅。

“嘶……”巴恩斯撕开了一袋面包的包装袋，塞了一片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几下，感觉不到任何进食的快感。

他坐在餐厅的角落里，昏暗的烛光摇曳着，映照出他憔悴的面容。

眼前摇曳的烛火让他想起了自己和艾许莉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样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女人们都爱的“烛光晚餐”。

艾许莉的笑容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道明媚的阳光，比烛火更耀眼、温暖。

“巴恩斯？”艾许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他看向面前坐着的人：“怎么了？”

艾许莉微笑着问：“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说着，还拿出手机用屏幕上的倒影看了看自己的脸。

“没有……”巴恩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很美，一直都很美。”

“真的吗？”艾许莉开心地笑着，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声说，“这里一定很贵吧？我没有带那么多钱……”

巴恩斯笑着，也压低声音说：“没关系，你吃饱了吗？”

艾许莉擦了擦嘴唇：“吃饱啦。”

他故作神秘地站起身子弯着腰，凑近了艾许莉的耳朵：“等下直接跑。”

“什么？”艾许莉其实听清楚了巴恩斯的话，她心跳的很快，却故意装作没有听见。

巴恩斯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出声，拉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子。

他们两个不断地朝周围用餐的人看过去，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两人就像两个顽皮的孩子，蹑手蹑脚地朝着餐厅门口走过去。

正当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了服务员的叫嚷声：“先生！你们还没付钱！”

巴恩斯这时候在艾许莉的耳边唤了一句：“跑！”

艾许莉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一边跑一边笑着。

他们冲出餐厅，街道上吹着温凉的晚风，吹散了两人在黑夜中的笑声。

跑了很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喘着气，看着彼此的眼睛笑了起来。

艾许莉轻轻捶了一下巴恩斯的肩膀：“你可真是个坏家伙！”

“这就是你爱我的原因。”巴恩斯贱兮兮地说。

“谁要爱你啦！”艾许莉假装生气，又给他的肩膀上来了一下。

巴恩斯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把她揽入怀中，月光下她那双漂亮的棕色瞳孔泛着光：“天啊……你可真美……”

艾许莉看着他，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静静等着巴恩斯。

2017年9月8日，早上7点37分。

联合州联合市，曼哈顿广场。

“哈……哈……”艾许莉喘着粗气在街道上奔跑着，身后有两个丧尸嘶吼着穷追不舍。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丧尸越追越近，几乎已经要抓住自己了。

她不得不加快脚步试图甩开身后的追击者，面前就是当初国民警卫队在这里设立的栅栏，她快步从栅栏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身后两个丧尸也紧随其后，从栅栏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艾许莉跑得越快就越睁不开眼，暴雨让她几乎没有办法看清前方的路。

她隐约看到有一处窨井盖被掀开，不知道是有人打开了还是被雨水冲开的。

艾许莉没有时间多想，她冲向那个敞开的窨井盖，纵身一跃，跳了过去。而身后的两个丧尸却没那么幸运，直勾勾地掉进了下水道里。

“呼……”艾许莉出了口气，来不及多做停留，她要回到那间公寓里，回到她和巴恩斯一起打拼换来的家里。

狂风依旧，她顶着风走到了自家公寓的楼下。

楼栋内已经有了一些积水，原本的大门被狂风吹得根本关不上，雨水被狂风带进了楼栋内，她不得不蹚过积水。

眼下电梯也应该是不能坐了，她甚至都没有去试一下能不能呼叫电梯，就径直走进了安全楼梯，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往上走。

雨水顺着她的衣服滴落在了楼梯上，随着她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浸湿了楼梯。

她走到了2011号房门口，无力地靠在了门口，雨水浸湿了房门口的地毯。

“咔嚓……”

她把钥匙插入了门锁，轻轻转动，打开了房门。

房内的陈设和她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自己就像只是出了趟远门。

她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低声啜泣着。

小臂上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挽起袖子，雪白的皮肤上一道清晰可见的咬痕，流出的血液根本没有凝固的迹象，还伴有非常少量的黄褐色凝胶状物体。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巴恩斯……”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向冰箱上贴着的那张便签纸，上面似乎是多了一行字。

她爬起身子走过去，上面的字迹让她感到十分熟悉：“我一定会找到你。爱你的巴恩斯。”

艾许莉笑了，眼睛里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巴恩斯……你在哪里……”

她哭泣着，身子一点点地变得冰冷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失去控制。她从怀里拿出那张她和巴恩斯的合影，定睛看了看，眼泪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揉了揉眼睛想擦干泪水，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最终归于一片虚无。

2017年9月9日，早上8点26分。

联合州联合市，体育馆安全区。

台风结束了，巴恩斯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想要找到艾许莉却毫无头绪。

街道上尽是被台风侵袭过的痕迹，混乱充斥着整个城市。一处店铺的门面上张贴着hERc署名的公告，吸引了巴恩斯的目光。

他停下脚步，目光注视着那张公告，慢慢走近，仔细阅读起公告的内容。

公告上面写着：

《国土环境风险控制部紧急公告》

全体市民：

当前，我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无羁者组织”，这一极端危险的势力，在本就艰难的时刻，展现出了其极端的自私与疯狂。他们罔顾丧尸疫情带来的巨大威胁，致使大量安全区失守。

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联邦法典》及《联合州法典》关于国际恐怖组织相关条例，“无羁者组织”已被定性为国际恐怖组织。

国土环境风险控制部郑重提醒广大市民，若发现 “无羁者组织” 成员的踪迹，请立即向国土环境风险控制部或国民警卫队报告。

为确保大家的生命安全，国土环境风险控制部决定启动紧急避险措施。现要求所有平民立即前往联合州体育馆安全区。我们的工作人员将在那里为大家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和安全防护。体育馆安全区经过严密部署，能够为大家提供相对稳定的避难环境。

我们坚信，只要团结一致，共同努力，一定能够度过此次难关，战胜丧尸疫情，重建美好的家园。

国土环境风险控制部

2017年9月6日

巴恩斯的心跳加速，他注意到公告上所写的关于“联合州体育馆安全区”的相关事宜，他觉得这可能是找到艾许莉的唯一机会。

他立刻动身前往联合州体育馆，穿过满是废墟的街道，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巴恩斯终于到达了体育馆安全区。

他不断地在人群中询问着，却一无所获，这里的幸存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疲倦。大家对于周边的事物都漠不关心，这似乎成了常态。

巴恩斯问过一个又一个人，却什么也没问出来，没有人见过艾许莉，就仿佛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感到自己的精神失常了，他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艾许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他甚至有的时候会想这一切可能都只是自己宿醉之后的一场幻梦，这场疫情、自己的爱人，都是不存在的，都只是他的幻想。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从床上醒来，被宿醉的头疼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几乎已经是要放弃了，颓唐地坐在体育馆的观众席上，这里满是积水，可他毫不在乎，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充满了积水的座位上。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他喃喃自语着。

一个男人从他背后走了过来，在他的身旁站住了。

“抽烟吗？”那男人问。

巴恩斯转过头去，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请给我来一根吧。”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了还剩半包的香烟，香烟的包装盒上画着“琥珀木”的Logo。他抽出一根递给了巴恩斯：“抽吧，要火吗？”

“谢谢。”巴恩斯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他将香烟点燃，却有些奇怪地看向男人，“你不抽吗？”

男人把香烟收了起来，把座位上的积水用手一把抹开，然后坐了下来：“不会抽。”

巴恩斯看向体育馆中心的开阔区域，像是在自言自语：“不会抽烟，为什么还要随身带香烟呢？”

那男人苦笑了一下：“过去，为了生计，为了‘人情世故’，不得不带着香烟在身上。”

“是吗？那为什么要给我香烟呢？”巴恩斯看向那个男人，越发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我觉得，你可能比我更需要来一根吧。”男人收起笑容，也看向了体育馆中央的开阔区域，还有很多幸存者在忙碌着。

“我觉得你很眼熟。”巴恩斯吸了一口烟，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香烟，取了出来。

“很多人认识我。”男人对着他小声说，“杰森·谢佐。”

“哦……我知道你！”巴恩斯看向杰森，才想起自己曾经在电视节目上看过杰森的脸。

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拎起了杰森的衣领：“就是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整天做着一夜成名的春秋大梦，跑去当什么揭露疫情真相的英雄，害得整个美国都陷入混乱的没错吧！”

杰森被他这一下弄得有些愕然，这一路上走过来，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夸他是“英雄”，即便是他已经对“英雄”这个称呼感到反感，他也仍然无法拒绝那些炙热又诚挚的目光，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不属于他的称呼。

“很抱歉……”杰森被他拎得喘不过气来，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其实杰森比巴恩斯身材要魁梧许多，至少杰森在战场上采访拍摄这些年锻炼下来的身体强度肯定是要高于巴恩斯的。

可是此刻杰森竟感到有些安心，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苛责他的人。

他一直以来对自己揭露疫情真相的行为感到良心难安，一路上那些平民幸存者们还都把他奉为“英雄”，更是让他心中如同扎进了一根根的尖刺一般痛苦。

巴恩斯用力地吐掉杰森递给他的香烟，瞪着眼睛怒骂说：“你少在这里和我装可怜！我最恨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不懂可是我懂，你害得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你害得我到现在都找不到我的艾许莉！”

杰森没有反驳，他不敢和巴恩斯对视，任由巴恩斯对自己动粗。

巴恩斯继续发泄着心中的怒气：“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做了错事就拍拍屁股走人！隐藏在人群之中就像见不得光的臭虫一样苟延残喘！我还要去找我的艾许莉，像个男人一样遵守自己的诺言！”

“好……我知道了……”杰森无力地回应着。

巴恩斯松开了手，他用手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现在骂你有什么用，艾许莉在哪我都不知道……”

杰森舒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和艾许莉的事情，不过……她一定也在等你吧。”

巴恩斯睨了他一眼：“闭上你的狗嘴！”

2017年9月10日，撤离计划发布当天，晚上 19点14分。

联合州联合市，曼哈顿广场，星光公寓。

巴恩斯喘着粗气，终于来到了自己和艾许莉最重要的地方——家。

曾经的二人一无所有，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在联合市有了安身之所，这里对他们来说并不仅仅只是一间公寓、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尽管，他已经在最初回过一次家了。

尽管，他在家里没有找到艾许莉。

尽管，他已经无计可施无路可走了。

他摸出了自己口袋里的钥匙，插入房门上的锁芯，轻轻转动——门没有锁。

此刻的巴恩斯，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没门反锁意味着在他走之后有人已经回来了，除了艾许莉他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可……

“艾许莉……”巴恩斯举着余均给他的那把Glock-17手枪，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艾许莉面无血色看着他，口中不断地发出阵阵嘶吼，可她却不能前进半步。

她在失去意识之前用绳子把自己的手脚绑在了床沿，让自己坐在床边静静地死去。

巴恩斯颤抖着双手，他迟迟不肯扣下扳机。

他是个并非是个不理性的男人，他知道艾许莉现在的状态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不可逆的可怕传染病，面对这样的艾许莉谁也无能为力。

她再也回不来了。

艾许莉不断地嘶吼着，挣扎着，试图撕咬他，攻击他。

巴恩斯的嘴唇颤抖着，眼神闪躲着，他不敢和艾许莉对视，即便艾许莉的瞳孔已经涣散，只剩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他看到艾许莉的面前又多了一张便签纸，上面用十分潦草的字迹写下了艾许莉的最后一句话：“没能等到你回来，我很遗憾，巴恩斯。”

那一瞬间，巴恩斯的心脏犹如万箭穿过，强烈的心痛让他的视线暗淡了下去，一时间面前的艾许莉似乎又回到了他们结婚的那一天。

“艾许莉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巴恩斯先生为妻子，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逆境，都爱他，支持他，尊重他，陪伴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

艾许莉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我愿意。”

巴恩斯愣住了，他的口中念叨着：“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他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对准了艾许莉的头部：“我爱你，永远。”

“啪！”

枪声过后，艾许莉便不再发出声音，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巴恩斯喘息的声音。

他看向地上的艾许莉，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嘴角却上扬着，似乎是他努力在挤出最后一点笑容。

他突然又用枪抵住了自己的下颚：“哪怕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啪！”

巴恩斯的身子朝着后面重重地倒了下去，他的脸上不再有痛苦的神色，上扬的嘴角表达了他最后的执念——艾许莉，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