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权衡
秋去冬至，时间的步伐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伴随着汴京城内第一场初雪的降临，人们纷纷开启了冬日里的活动。
而韩明的日子和心情同样跟随着这场雪，陷入了低谷。
本来想着来年开春的大朝会递交《言事书》的方案，因为余嫣然的怀孕，一切都被打乱了。
王介甫得知情况，主动想接下这个任务。
但是韩明一方面舍不得让王介甫远离中枢，另一方面，他必须要尽快远离宗室过继之争。
鉴于韩明的考虑，原本王介甫应该在嘉佑三年上书的《言事书》被拖延了差不多一年。
甚至二人合力撰写出了新的《上皇帝言事书》。
不过韩明不打算现在就递交这份新的改革变法方案。
看着一天天肚子大起来的余嫣然，韩明压下了此事，准备待余嫣然生产完毕，再进行。
不过日子恰恰不会让韩明如此消停。
正应了他自己的猜测，寒冬数九的某日里，韩明被传召入宫，等再次出宫后，韩明身上被加封为太子洗马和太子中允两个职位。
前者负责辅佐太子，教太子政事、文理的官职；后者辅佐东宫太子左庶子，执掌侍从赞相，驳正启奏。
可以说是完全将年满十九岁的韩明推上了未来帝师的位置。
而被大宋朝廷寄予厚望的太子人选二位——邕王和兖王，也悄无声息的开始接触韩家，接触韩章、韩师朴和韩明这祖孙三代。
韩明身上的恩宠越盛，整个韩家就越是低调做人，甚至连在京师的韩家旁支，都被警告不得随意生事。
事情就在台鉴的奋力反对声中悄然划过，从冬至一直驳斥到开春。
而韩明也收了旁的心思，一心一意等待自己孩子的降生。
而对于韩明的思虑，上到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下到安神养胎的余嫣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出乎意料的是，全家人的看法和意见都出奇的一致，都是支持韩明外放。
甚至余嫣然表示若是时间紧迫，可以早些递交奏疏，自己可以陪同官人一起离开汴京。
韩明和全家人自然是反驳了余嫣然的打算。
“你考虑的问题很对，如今你身上的皇恩过重，一旦未来有什么不测，怕是这会彻底成为压垮你的石头。”
“就是现在来说，朝廷上已经有不少台鉴方面的人，开始查咱们家，可见这几年，我们的声望过重了。”
祖父韩章一副严肃的神情的看着韩明。
而韩师朴也主动接话道：“事实上，为父是想来年递交奏疏，请奏外判大名府的。”
“不曾想你也有此考虑，可见这出去一趟，成熟了不少。”
好不容易听到父亲对自己的夸赞，韩明露出一丝笑容。
“其实这样也好，你俩都离开汴京，远离是非中心，家里也能心安些。”
“另外我在京师坐镇，也能相互通信，告知你们具体情况。”
“邕王和兖王再怎么骄横无度，终归不会动我这副老骨头。”
韩章自信的抚须笑道。
得到祖父和父亲的认同，韩明心里面也安心不少，回身看看有些担忧神色的余嫣然，伸手轻轻握住对方，无声安慰道。
“嫣然这边还望祖母和母亲多多看顾。”
韩明与余嫣然私下也谈论过离京的事情，原本对方是想和自己一起外放的。
但是韩明怜惜余嫣然身子骨弱，外加生产完可能体虚，经受不住外放的折腾。
韩明可不想余嫣然因为自己收到一点罪，留守京师是最好的选择。
而母亲也和余嫣然一样，被父亲给按在了家中，选择孤身一人北上。
“你父子俩都要离京，切记注意自己人身安全，不论是什么情况，尽量保全自己。”
老太太有些舍不得的拉着韩明的手，看着孙子，又看看儿子，眉宇中的愁绪怎么也散不尽。
“是，母亲。”
“知道了，祖母！”
韩师朴和韩明点头答应。
。。。。。。
引嫣轩，冬日的暖房里，韩明和余嫣然透过结霜的窗台，眺望着远天。
二人相互依偎，半晌都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都在体会这难得的安静时光。
“其实我是舍不得官人的！”余嫣然轻灵的声音在韩明耳边响起。
“我知道。”韩明微微紧了一下搂着余嫣然的柳肩。
“我也是想随你去的！”余嫣然转头眼神明亮的盯着韩明。
“我知道！”韩明温柔的对视。
“可是你们太爱我了....”余嫣然眼眶有些发红。
“我知道！！”韩明依旧笑意盈盈。
“明郎！”余嫣然有些动情的伸手捧起韩明的脸庞。
“哎！”韩明很开心的应声。
他知道这是余嫣然为数不多的情感外露，平日里她都在尽心尽力维持自己的身份，所以压抑了不少情感。
二人就如此相互对视，时间悄然流逝。
“君若不测，妻绝不独生！”
余嫣然眼神灼灼的看着韩明，这其中的火热和坚毅，击破了韩明的心防。
“我保证！！！”
韩明伸手抚摸余嫣然的俏脸，然后缓缓向下，轻轻触碰已经显怀的肚子。
“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回来！”
二人就在冬日光照的暖房里四目相对，然后额头轻抵，不断轻声讲起幼时的经历。
余嫣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一时间，暖房光艳四射，照亮了韩明一颗迷茫的内心。
平静温馨的时光就在这种默默倒数中，送去了冬天，迎来了春日......
而余嫣然的待产期也渐渐临近，韩府上下，也进入了最后的准备，紧张气氛开始蔓延。
除了韩章、韩师朴、韩明三人每日定时上朝下朝外，旁的人都在家里时刻守护着余嫣然。
甚至就连余老太太都跑到韩家住了几日，照看安抚余嫣然紧张的情绪。
同样比较关注韩家情况，还有吕家、范家、王家、盛家等一众关系相好的。
对于韩家韩章这支人丁稀少的主脉，就连韩明的大爷爷、二爷爷一类的远房亲友，都发来了问候。
一时间，似乎淡淡的积云凝聚在韩府的上空。
直到临产期前几日，韩明正式向官家和政事堂提交了事假，在家安心陪着余嫣然。
期间张家姐姐张桂芬和盛如兰、盛明兰都来看望过，都是满心满眼的羡慕。
而提到她们自己未来的情况，除了盛明兰，张桂芬和盛如兰都是会心一笑，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向。
而明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韩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估计几年后，她也该迎来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想到此，韩明思考着关于禹州一行人的情况，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还会不会那么幸运，得到荣登大宝的机遇。
突然韩明反应过来，看看张桂芬和余嫣然开心聊天的面容，想到了沈家的那位大邹氏。
“也许，命运就此改变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