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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多谢你,送上门来

云媞一动不动。

衣袖下,她攥紧手指,小石子在手心攥出汗来。

双环也要像除掉明铛一样,除掉她?

下一刻。

公主府大门方向,倏地响起一阵喧哗。

是宝宁公主回来了。

竟这样快?

双环神色一怔。她看向眼前的云媞,还在犹豫。

宝宁公主稍嫌尖利的声音传来:“叫府医……不对,入宫去,去请太医!没见着人伤成了这样吗?”

双环冷冷看着云媞,“今日便宜你了。”

她随手指向云媞伸手一处杂草:“公主殿下不是叫你伺候花草吗?去,都拔干净了。”

说着,转身往大门方向跑去。

一阵风吹过。

云媞只觉脊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刚才,有那么一刹那间,她是真觉得,双环要下杀手。可是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片刻后,云媞松了手。

“咕噜噜……”

掌心握了一路的小石子,滚落在地。她舒了口气,转身也走向喧杂声传来的方向。

从花园出来时,云媞正撞到宝宁公主身后,几个侍卫拥在一起,扶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已然被血染红了大半,看着十分狼狈。

路过云媞时,那人一抬头。

碎发后,傅轻筹对着云媞,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动了动干裂失血的嘴唇,无声说道:

“痴儿,我回来了。”

早料到会有这一朝。

云媞还是觉得一块寒冰,汪在了心口,冻得她浑身上下,冷得发痛。好像一敲,就要碎了。

傅轻筹,就这么轻易地,又一次,走近了宝宁公主府。

又回到了她眼前。

这当真是……

极好。

风起,云媞浅青色长裙和黑如墨玉般的长发,在半空中翻卷。

黑发缝隙中。

傅轻筹看到,云媞稍嫌苍白的唇边,一点一点地,漾出微笑。

她也无声地说着:“傅轻筹,多谢你。”

“多谢你,送上门来。”

离得近了,她好下手。

云媞的笑容,看得傅轻筹心中一滞。

这几日,他筹谋了这么多,花钱请人写戏本子,又花钱拉人进戏楼看戏,花钱找人夸赞。放弃了轻骑卫统领的官职,参加征夷军,拼尽全力杀到先锋队比试……

这一步一步,都是为了

做给宝宁公主看。

公主今日还肯对他伸出援手,至少说明……云媞在公主府中,依旧装疯卖傻,不曾把他是如何待她的告诉公主。毕竟,云媞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

宝宁公主一颗心,还是向着他傅轻筹。

今日,他已是破了冰。接下来,公主对他的爱慕,必然水到渠成。

可云媞脸上的笑容,看得傅轻筹十分不舒服。

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脱离了掌控。

男人脸上笑容僵掉,目光一点一点冰冷下去。

他告诉自己,不急,不急的。今日既然已经进了公主府,他必不会再如上次那般,狼狈地被赶出去。

他有大把的时间,大把的机会,可以慢慢处理牧云媞。

这一次,她再也跑不了。

宝宁公主把傅轻筹救回来,哭着为他擦了一路的血。

恍惚间,只觉自己就化成了戏文中唱的,那个美丽哀婉的前朝公主赫连婉清。

不,不对。那不是她。

宝宁公主猛然警醒。

她比她聪明,也比她幸运。她袖中就放着明铛遗书,上面承认了是自己陷害的傅轻筹。她还有机会,有机会对傅轻筹说一句,对不起。

“傅轻筹,本宫不许你死!绝对不许!”

公主府大门一关。

今日跟着贴身伺候的璎珞连忙赶上来,一脸担忧,“公主,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

“传扬出去就传扬出去,本宫还要怕谁不成?”宝宁公主一梗脖子,全没听进去。

“旁人殿下自然可以不在乎,可皇上和皇后娘娘……”

宝宁公主一滞。

傅轻筹的丑事,回头她可以再向父皇母后解释。他们二人最为疼她,一定能谅解。

可她今日就这么带了一个男人回家……

若是被皇后知道了,怕是……

少不了一顿斥责。

宝宁公主:“你是个心思细的,还多亏了你提醒。”她叫璎珞,“去把大门关上,若有人来拜,就说本宫身子不爽利,暂时不见客。府中下人,除了贴身伺候的,统统不许叫知道,更不许议论。听明白了吗?”

“是。”璎珞躬身行礼,正要退下。

“还有,明铛。”

璎珞动作一顿,抬眼看望宝宁公主。

从小陪伴到大的贴身侍女就这么去了,宝宁公主心中到底有些许不忍。

她皱眉道:“对外便说明铛是病死的,勿要追究她自戕,牵连她的家人了。”

“是,奴婢知道。”

璎珞说着,抻了抻衣袖,遮住手背上被抓挠出的伤口。

傅轻筹被安顿在离公主卧房极近的一处小院,名为问心斋。

问心斋小巧,安静,各样事物一应俱全,是个再舒服不过的所在。

太医说傅轻筹只是皮外伤,只是身上新伤下,还有旧伤叠着,需得好好调理,不然恐伤根本。

宝宁公主叫璎珞封了一大包银子答谢,也买那太医好生闭紧一张嘴。

开药,煎药,服药。

一阵乱过,问心斋屋内只剩下傅轻筹与宝宁公主二人。

傅轻筹挣扎起起来,身上伤口崩裂,又渗出血来。

宝宁公主一看,急了,“你别动……太医说了,不叫你动。”

傅轻筹苍白着一张脸,苦笑,“说到底,还是微臣……不,草民技艺不精。今日,惹公主发笑了。”

“没有,本宫不曾笑你。”

她觉得傅轻筹很厉害,打得很好看。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

傅轻筹又挣扎着要下地,“无论如何,草民该走了……”

“别走!”话一出口,宝宁公主脸都红了,“太医说你伤的重,流了很多血,不便挪动。你身上,还有旧伤……”

“是家法。”傅轻筹声音嘶哑,“草民是个不祥之人,几岁上就克死了母亲,公主瞧着草民,不觉得……脏吗?”

傅轻筹声音轻极了。

却像一记重锤,擂在宝宁公主心口。

知道他说的是乔迁宴那日的脏事。

宝宁公主心疼道:“不怪你……明铛自缢,在遗书里写得清清楚楚,是她、她要害你……你是清白的。”

半晌,傅轻筹轻笑一声,“既然草民此身得以分明,更要告辞……”

“傅轻筹!”宝宁公主声音都拔高,“不准走!本宫不准你走!再也不准……”

她眼中泪滴滚滚而落。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心悦于人。

冷了这几日,一朝误会解除,她只想、只想……

再也不和他分开。

“公主此话,当真?”

宝宁公主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慢慢点了点头。

猝不及防间。

腕上传来一股大力,宝宁公主被猛地拉进傅轻筹怀中。

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

一向怕血的宝宁公主,此刻却乖乖的,小兔子一般蜷缩在傅轻筹怀中,一动都不敢动。

她听着男人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殿下,草民以下犯上,罪该万死。可草民,宁可死……”也要你。

这未尽之言,宝宁公主自觉全懂。

她感动得不行,眼中泪水蹭在傅轻筹前襟上,晕染开了他身上渗出的血迹。

宫中太医用药,效果极好,不出半日,傅轻筹已能下地,活动自如。

宝宁公主陪了他一整日。

到得夜间,不觉已有几分困倦。

傅轻筹心痛道:“瞧你,脸儿都熬得白了。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也行。”

“你一个人不成,你还伤着。”

傅轻筹眼珠转了转,“那便……叫痴儿来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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