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飞船

当地时间晚上七点，穆星太空港。

郝运和凯瑟琳小姐，坐在“章鱼号”的驾驶室中，耐心等待着港口通知他们启航。

“章鱼号”是一艘单人小型长途太空飞船，具备超空间穿越能力，可以进行星系间的太空旅行。

简单的说，类似于郝运记忆中，地球上那种富豪用来玩单人环球航行的游艇，那东西死贵的。

玩这玩意的，必然不能是普通有钱人，得超级有钱，才够资格！

只有这样的优质客户，才能顺手就帮自己摆平那小小的财务危机吧！

郝运感慨，自己代号是“lucky boy”，果然是强运附身啊！需要的时候，就有这种客户来救急，难道这就是穿越福利吗？

他这么想着，忍不住扭头，望向那坐在驾驶台上的女孩。

她坐在座位上，那个面罩依然戴着，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除此以外，就连手指都不动一下，好像神游天外，整个人仿佛是处在另一个世界。

尤其是，听她说自己有97%的改造程度以后，她更像个机械人偶了。

97%改造率，这是什么概念？

自己是超过90%的改造率，别的不说，光是每一次的术后恢复就需要很长时间适应。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非常沉重的负担。自己没有赛博精神病，或者说，目前没发现有病，已经是适应力和恢复力都相当强大的存在了。

这个小姑娘又是什么情况？她身上还有什么属于人类的东西啊？只留下了脑额前叶皮质层了吗？

或者是……连大脑也被改造过了？人类的成份彻底被生物材料稀释了？

这并非什么天方夜谭，早就听到传闻，一直相关方向的研究。因为就算身体全盘赛博化，大脑的承受能力依然有很低，这方面不做改造，人类始终无法突破身体的极限。

难道说，这位就是实验品？嗯，这么有钱的小姐，应该不会使用不成熟的技术吧？这方面的应用是已经非常成熟了？

他正在思考着，突然感到船身一震，抬头一看，原来已经起飞了。

然后听到凯瑟琳在叫他的名字。

“郝运，从名字看，你是一个华夏人吗？”

郝运回头，看到女孩目光看向他，耸一耸肩，回答说：“从血统上说，我应该是。不过我十一岁时，父母就不在了，我是做公司的培训生长大的。”

说着话，郝运这个身体的记忆涌了上来。自己对于这里的父母，回忆已经相当模糊，只能勉强记得他们的面容。

十一岁，一家三人遭遇了一起事故，父母遇难，自己后来进入了现在的保全公司，一步步成长到了今天。

至于自己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暂时不要多想，想也没用。

“资料里显示，你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与周围人相处一向良好，合作过的人都对你满意，评价很高。”凯瑟琳饶有兴趣的看着郝运，“你有90%以上改造率，但是心理评估非常稳定，多次术后恢复都非常好。”

“医生甚至觉得，你完全没有早期赛博精神病的任何迹象，甚至可能完全不发病！”

女孩站起来，走到郝运旁边，说：“知道你这么高改造率后，我就对你很有兴趣了，何况你本来就是最好的。愿意聊聊吗？比如为什么你至今不会发病？我看过资料，你手术之后只是作了例行服药，例行检查，结果一直非常正常，怎么做到的？”

郝运挠了挠头，这个问题太难了！他毕竟是个穿越者，对这个世界还不熟悉，对本体原来的生活没那么了解，这要怎么回答？

好在对方和他本人也不熟，应该可以敷衍过去：“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

突然间，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一段话，一段从他记忆里的浮现出来的话，这应该是原主的记忆。

“平静渡过适应期，最好的方式就是加强自己的人类认知，忘记那些机械身体，时刻当个人。当然，这些理论都只是推测，从来没被科学证实。”

凯瑟琳的面罩又闪亮了起来，看来她是在查资料。

“确实有一些这方面的论文，但是，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这个理论在学术界没有什么支持者。”

郝运摊手：“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科学家。只不过，我一直尽量按要求这么做的，比如认真投入的做饭，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在各地享用各种美食，日常保证睡眠，多看看人类老电影，熟悉人类历史什么的。”

“就算我们其实根本不需要？”

“就算我们根本不需要！”

郝运重重点头：“我们当然不需要吃东西，几乎不需要睡觉，可以改成不用呼吸，甚至可以不用保持人的形态，把自己彻底改成工具。但是，我相信做这些事对你自己比较好，你先把自己当人，你才能保证自己还是人。”

他忍不住伸出了舌头：“你看！这条舌头也是人造的，为的就是能装上更灵敏的感应器，分辨出各类食物的味道，所以我很喜欢吃东西，尽管吃下去的东西都会被反应炉处理掉。”

“每次吃到美味的食品，会让我感觉更接近人类一些。”

凯瑟琳看了看他的舌头，若有所思。

郝运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还在术后恢复期？我看你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女孩看起来虽然有点冷漠高傲，但是不像有什么重疾缠身的样子，更像是有点懵懂，似乎对所谓的恢复期没有什么概念。

凯瑟琳点头，想了一会，突然说：“你说，为了我自己好，是不是也应该有点什么喜好呢？”

“什么？喜好？”

郝运一头雾水，他有点没搞清楚情况。

“比如说，喜欢吃一点小食品，比如冰激凌啦，喜欢毛绒小玩具啦，喜欢小首饰小挂件什么的？”

女孩说着话，脸上的神情突然多了一点天真调皮，眼波流转间，仿佛坚冰解冻，春回大地，那张面具一样的脸上，多了一些少女的娇俏灵气。

郝运觉得，这才是符合少女年纪的表情，欣然同意：“挺好啊！这样的嗜好，应该会很合适的，这对你的心理恢复有好处。”

“那我去做一些好了，我们有打印机和材料，这种小东西，一下子就好啦！”

看着小姑娘雀跃着跑出去，郝运莞尔一笑，他觉得，还是这样有点人味的样子比较好，前面看着，实在太像一个机械人偶娃娃了。

看来她以前可能是没什么和普通接触人类的机会吧？高高在上的大资产家白富美大小姐？

嗯，不对，她是咖啡色皮肤，所以是黑富美。

正在胡思乱想，郝运听到了飞船主机的提示语声，他们的飞船很顺利的飞到了空旷的宇宙中，开始了超空间跳跃。

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到了，剩下的只有无声的黑暗。

超空间内不会有任何意外的，郝运也转身离开了舰桥，进了货仓。这里是他的临时住处，他进来休息一下。

掏出一点压缩食品，搜罗出一个数据存储器，他一边给自己放电影，一边开始吃东西。

这段超空间飞行，大概要渡过十小时左右的时间，很漫长的。

当然，其实说超空间飞行持续十小时，是一种很奇怪的说法。因为，对于现实世界，超空间跳跃是即时的，没有间隔，只不过对于飞行的人来说，感觉上是在超空间内待了这么久，而已。

对于赛博人来说，吃饭、休息、睡觉都不是必须的，但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原身一直来坚持按时执行，从不间断。

活的越像人，就越能做人。原先的他一直坚信这个理论是正确的。

已经穿越了，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