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酒
第三十章 夜酒
海水轻轻地荡漾着,水中有许多热带鱼,身上有着美丽的花纹,在水中轻轻嬉戏。
钟情屈膝坐在黑色的礁石上,下巴搭在膝盖上,轻轻闭着眼帘,似乎在倾听大海的声音。
在她脑海中,正迅速回放着她去海号阁时所看到的一切。作为一个成功的飞贼,她养成了极强的一项本领,对她所见过的环境可以过目不忘,她能清楚记起之前所见的一切细致入微的地方。
大罗刹已经把她每日巡弋的路线和时间都告诉了她,所以在她回想所见过的地方时,她甚至可以幻补自己出现在现场,已成为一个巡弋人员,由此推算时间。
“小鸟游武功深不可测,一旦出行,众罗刹又追随左右,片刻不离。从她手中抢夺玉扇,不可行!要盗扇,只有在她玉扇离手的时候,所以混入海岛盗取,是唯一的选择。海号阁有人巡逻,白天比晚上更难下手,而晚上……”
钟情的大脑迅速进行着精密的演算:“海号阁下边是连接大海的一眼泉水,要潜到岛底再泅上去,不可能!窃了玉扇后,也不可能顶着上涌的泉水潜下去!从屋顶的话,就必须撬开铺设严密且打了铁钉的木板,时间短暂,同样不可行。要进入,应该利用两队巡弋人员短暂的分开……”
设想出的情景在她脑海中飞快地闪现,模似了一遍后,她觉得似乎可行,可是锦衣卫派到岛上的秘谍必然不是笨蛋,如果这个计划可行,锦衣卫的精锐不可能想不到,他们为什么失败?
忽然间,那颜色有些过于幽暗的海水浮现在她脑海中,钟情心中灵光一现,隐隐约约地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这时候,秦道简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钟姑娘,有心事?”
幽暗的海水画面迅速在钟情脑海中消散,她张开眼睛,一扭头,就看见秦道简站在岩石边,钟情吁了口气,淡淡地道:“没什么心事!就想一个人静静。”
“我也是!”秦道简好像根本听不出她赶人的暗示,不但没有走开,反而轻身一纵,跃上礁石,毫不见外地坐到了钟情旁边。
“在岛上还住得惯么?”
“住不惯又如何,我还有别的去处吗?”
秦道简转看向钟情:“还在为长乐之行不开心?”
钟情沉默片刻,缓缓地道:“被我打晕藏在林间的那个小女娃儿,也不知被她的乡亲救回了没有,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家人可以照料她……”
秦道简默默地看向大海,低声道:“真水岛,山美水美!可窃据其间的,却是一群海盗!谁是好人?这里没有好人!比的只是谁更面目可憎罢了!”
钟情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才道:“你……其实很厌恶你的海盗身份?”
秦道简笑了笑,反问道:“难道你很喜欢做一个女飞贼?”
钟情无言以对,秦道简转向大海,低声道:“有时候,有些事,你虽不情愿,却不得不做!我本闽南豪门,自幼就想科考中举做个清官,造化弄人啊……”
钟情听得痴了,这番话对别人也许无所触动,而她,曾经的海宁大户人家小姐,今日沦落为贼何尝不是一样的满腹辛酸?曾经,她也有少女的憧憬与梦想,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之后,化为了泡影……
二人默默良久,秦道简忽然向她一笑:“我有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要不要一起喝点儿?你放心,它是我从秦家带出来的,不是抢的!”
酒是好酒,十八年的女儿红。
有酒无菜也能自酌,但那是酒鬼,秦道简和钟情两个人都不是酒鬼,所以秦道简又捉了条鱼。
钟情头一回见识到他的好水性,秦道简徒手捉鱼,居然片刻功夫就摸了条几十斤重的大鱼上来。摸鱼难,要把这么大的一条鱼徒手捉上来,更难!要知道在水里,这么大的一条鱼,力气大得可是三五个大汉也难捉到。
接着,钟情又见识了他的烹调功夫,大鱼被他很麻利地清除了内脏,用他的X型奇门兵刃在鱼脊上切上一刀,便用树枝串起,洒一点盐末儿,插在火堆旁的沙地上,底下挖个沙坑点起篝火,夜色下不但鱼香扑鼻,还颇有意境。
火光映着秦道简赤裸的上身,没想到穿衣显瘦的他,居然身材蛮好,三角肌让他的肩显得很宽,胸大肌结实块垒,六块腹肌犹如一块铁甲,在火光的映射下出铜红色的光,唔……秀色可餐。
肥美的海鱼很快就熟了,外焦里嫩,吃一口,便透着新鲜的甜香。酒也是好酒,钟情是江南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黄酒,两个人惬意地坐在沙滩上,有话题就说,没话题就听着涛声喝酒,渐渐便有了醉意。
秦道简斜斜地靠在沙滩上,大着舌头对钟情道:“小鸟游做大当家,我服气!虽然她是女人,可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也大,比海都大……”
钟情道:“此话怎讲?”
秦道简道:“其他人做海盗,或是迫于无奈,或是混口饭吃!但小鸟游不是,她有野心,她最终的目标,是把整个大海,纳入她的麾下!”
钟情目光一闪,道:“凭什么?就凭……那管玉箫?”
秦道简道:“你说‘海之号角?’你不要小看了它,这管玉箫,原来可属于海王徐鸿!”
“徐鸿……曾经战舰千艘,拥兵十万的海盗王徐鸿?”
秦道简道:“不错!徐鸿能成为海王,靠得是武功和权谋,当然不仅是凭着一管玉箫,可这管玉箫拥有神奇的魔力,也确实帮了他的大忙,才一一打败其他的大海盗!而今,这管玉箫属于小鸟游!”
“我听说……”
秦道简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钟情道:“我听说,这管玉箫,可以指挥水中生物!”
钟情呆了一呆:“指挥水中生物?”
秦道简点点头:“你还记得,我们同乘一船,路遇洞庭水寇的时候么?”
钟情倏然想起了洞庭水寇袭击船只时的一幕。
秦道简道:“那些鱼虾鳖蟹,那些水蛇水鸟……”
秦道简吁了口气,望空仰了碗酒,喃喃地道:“我猜,直通大海的海号阁里,没准就藏着什么凶猛的海兽,所以朝廷屡屡派出高手,却都身死当场,根本盗不走玉扇!”
钟情的心陡然跳得快起来,秦道简无意中的一句话,给了她一个很大的警示。她忽然又想到了那泓蓝汪汪的海水给她的不舒服的感觉。
秦道简笑了笑,以海螺做酒碗,又长饮了一杯:“徐鸿虽号称海盗王,可他实际上也不过只在大明沿海活动罢了,而小鸟游……”
秦道简眯了眯眼睛:“我们这位大当家,有一副远洋海图,一俟征服沿海各岛海盗,恢复昔年徐鸿的威势,她就会去征服更遥远的地方,成为七海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