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黄平的奇遇

这日，黄平进了浙西重镇衢州城。此地正当钱塘江上游，航运发达，顺流而下，可直达省城杭州。衢州道府设于城内，大街上商铺鳞次栉比，生意兴隆，人流熙攘，乃江苏西第一繁华州城。

黄平一身伙计打扮，手捏一张药方，上面列有若干药引，计有虫草、贝母、灵芝、首乌等药，走街串巷，专打药店医寓，按方子捡药。

自入浙境以来，他不知问过多少药铺，见过多少药物，皆不如愿。盖因虫草、灵芝多产于四川西部康藏地区，浙江很难见到。黄平意欲从寻找父亲的药材入手，追踪蛛丝马迹。

此刻，他见街旁有一家药铺，门面阔大，生意红火，便上柜前，请伙计照方捡。伙计看看药方，爽快道：

\药方上所列药品，我这儿全都有。

药铺伙计动作飞快，抓药称秤，一气呵成，令人眼花练乱，目不暇接。

未了，伙计得要把药包扎捆妥，黄平道：

\老哥且慢，我家主人交待了，虫草要新鲜，贝母要川贝母，首乌要半斤重的。”

伙计傻眼了，他铺里品种虽然齐全，却难满足黄平的要求。原来，虫草产自康藏草地，每年采集一次，待干制成药，运到东南，已不新鲜，并且店铺进药，一次买足可用许多年，故虫草很难见到新药。而贝母又称\浙贝母\，江苏、浙江产量较大，一般药铺都用本地贝母。另有四川的\川贝母\、东北的\平贝母\、新疆的\伊贝母\形状各异，药效不同，浙江的药铺罕有见到。至于半斤重的首乌，更属稀罕，非千年不能长成。

黄平坚持不肯让步，伙计只好抱道:

\小老弟，很对不住，你另寻别家吧。\

这时，旁边有位老者热心指点道：

\小哥要抓的药，\慈念堂药铺都有，那里药品齐全，尚有两斤重的\首乌王'哩！”

黄平心中一动，忙问路径，老者告诉他:

\知府衙门旁侧便是，衢州人谁不知道？”，黄平来到\慈念堂\，果然见招牌惹眼，门庭若市，顾主川流不息，生意比刚才的药铺兴隆多了。

黄平如法炮制，柜台伙计见了药方，傲然道：\半斤重的首乌没有，两斤重的首乌王有一对，你买得起吗？”

\劳驾老哥务必给小弟看看，回去据实禀报，或许我家主人能买呢。\

\伙计见他一脸诚恳，便去里屋，抱出一个大木匣，打开来，见红绸缎中，躺着一对何首乌，形状象人，四肢，脑袋俱全。最妙处尚能分辨男女，女的阴部裂缝，男的突起风流根，令观者啧啧连声，称奇不已。

黄平几乎失声惊叫:就是它！

这对人形首乌，黄平非常熟悉。

三年前，川西打箭炉地方，传出消息：一位药农上山采药，在悬崖绝壁之间，采到一对人形何首乌人形首乌极其罕见，传说甚多，有说天上金童玉女下凡人间，贪玩好耍，被玉帝惩罚，不准回到天庭，故而长成人形首乌；有说诸葛孔明路过打箭炉南讨孟获，在此打造兵器箭链，为祈求上天保佑南征成功，用金子做成童男童女，日后长成人形首乌。众说纷坛，莫衷一是。

川西道知府得知后，派兵入山，欲强夺人形首乌进贡皇上，以讨圣眷。药农至死不从，抱着宝药逃跑，被官军追赶到山边，跳下万丈深渊。人们听到消息，惋惜不已。

不料有天晚上，\全善堂\刚要打烊，来了两位顾主，并不买药，指名要见黄掌柜。黄子成将他俩接到里屋，其中一位打开包袱，赫然展现一对人形首乌。原来，药农跳崖后，被山腰树枝挂住，侥幸得了性命，从此隐形埋名，辗转来到成都府，欲将宝药卖与\全善堂\。

黄子成喜出望外，当即付银五万两成交。全家人着实高兴了几天，为防走漏风声，被官府抢夺，黄子成决定将人形首乌带到浙江脱手。这是他亲自押送商队的缘由。不料，药农得生，黄子成送命，人形首乌，并非吉祥物。黄平强压住悲愤，将人形首乌看个仔细，推说回去禀报主人，离开\慈念堂\。

她心事重重，思绪繁乱。

倘若认定\慈念堂\掌柜是劫货凶手，未免轻率，不足为凭。但无论如何，父亲的药材在药铺出现，凶手至少与\慈念堂\有交道。

黄平左思右想，眉头皱，计让心来。

一连几日，黄平在\慈念堂\附近闲逛、转悠。

这晚，阴风萧萧，天气寒冷衢州街上，商家打烊，行人寥寥。街上灯火稀疏，犹如黑幕里几点星火。

安仁巷内，一道小门\吱呀\打开，一盏灯笼照着一乘小轿，晃晃悠悠出门，在巷内行走。

忽然挑灯在前的老家人被突如其来的\扫堂腿\绊倒，\哎哟\一声，跌倒在地。灯笼骨碌碌滚出老远，烛光熄灭，巷内漆黑一片。旁边窜出几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倒两名骄夫。有人伸手往轿内一抓，拽出轿中妇人。妇人尖声叫嚷，被人捂住嘴巴，向黑暗深处拖去。

老家人急得大声呼喊：

\休要无礼，此乃慈念堂大掌柜的太太！\

黑暗中传来淫邪笑声:

\等弟兄们受用够了，再归还你家主人。\

忽然巷口有人叫道：

泼皮不要走，留下太太！

便有一个矫健身影，倏忽闪出，飞身扑向歹人，拳出如闪电。

几个歹人连连中拳，被打倒在地，叫苦不迭。

这时老家人点燃灯笼赶上前，见几个大汉东倒西歪，太太在旁吓得瑟瑟发抖。一位清秀少年，精干敏捷，指着一名大汉斥道：

\荡荡乾坤，清平世界，岂容为非作歹？待我点你穴道，废你一生。

大汉跪地求饶道：\小的有眼无珠，冲撞少爷，万望手下留情，再不敢了。\

\下次再遇尔等作恶，决不轻饶，滚！

众歹徒如蒙大，连爬带滚，消失在黑暗中。这时轿夫赶到，向少年千恩万谢。少年叫太太上轿，护守在旁边，送到\慈念堂\大门。他正欲离去，被轿中太太叫住，请到堂内小坐。

\慈念堂\听说太太去女友处打牌归来，中途遇险得救，众人无不拍手称庆。大掌柜谢有才向少年拱手道：

\兄弟仗义相救，老朽感激不尽，请问尊姓大名？在下黄平，原为江西丝商保镖护路，不料途中与商队走失，羁留衢州城中。”

同眼门寄来五只暗金\

谢掌柜见他面目俊秀，身子单薄，大为赞叹：

小哥年纪轻轻，身手如此不凡，老朽甚为敬服。\

掌柜过奖，先父曾在湖北武当山求师学武，传与在下几套路数，不想派上用场，侥幸罢了。

黄平自谦，心下自觉好笑，略施小计，便骗过这只老公猪。\小哥如不嫌弃，在我店中做个护院伙计，谋一份衣食银子，不知意下如何？”

\承蒙掌柜抬爱，在下愿为贵堂效力。”

双方一拍即合，皆大欢喜。谢掌柜命人摆酒为太太压惊，替黄平接风，一时觥筹交错，杯盘狼籍，夜阑方罢。

此后，黄平在\慈念堂\做护院伙计，出入自由。他从小在药铺长大，熟稔药材事务，为人极其乖巧机灵，见风使舵。过不多久，\慈念堂\上下人等，都喜欢这位新来的护院伙计。黄平任意穿堂入室，行动随便，却无人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