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亏
容予走后,姜妧姎命定国公府的下人都撤了。
只留了陪嫁嬷嬷沈嬷嬷,楹风、行云、青离和听雨在跟前服侍。
行云上前给姜妧姎卸去了凤冠和发髻,换上了家常挽的朝云近香髻。
顶着这么重的物件,整整一天,姜妧姎脖子都断了。
沈嬷嬷看屋内人撤得差不多了,眼疾手快地给姜妧姎的手里塞了一个小册子。
姜妧姎斜了她一眼,又打开小册子看了一看,沈嬷嬷塞给她的竟是避火图。
她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合上,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一副兴致缺缺不想看的模样。
沈嬷嬷见状,上前劝道,“公主,这些原是您出阁前就该学的。”
“前几日老奴给您的,看您连打开都不曾打开。现在趁世子回来前,您赶紧再看两眼。”
“您不要不好意思,现在学会了,待会和世子…”
沈嬷嬷嘿嘿一笑。
这欲说还休的模样,懂得人都懂。
姜妧姎还没什么反应,行云她们几个倒是一个个都红了脸。
“你放着吧,本宫待会再看。”
姜妧姎已知人事,自是不需要看这劳什子的避火图。
她心里也正在为此事烦闷。
她本不欲和容予水乳交融。
但容予似乎打定了主意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想起方才他走之前留的话,姜妧姎就蹙紧了眉头。
若晚上他偏要和她行夫妻之事,她只怕也是无法拒绝,亦不能拒绝的。
容予若只是平民出身或者低等品阶的官员,她还能以势压人,不予搭理。
偏他世家出身,又年纪轻轻官居四品,背后还有容贵妃。
若她坚持不肯与容予同房,只怕迟早会被容贵妃知道。
届时通过容贵妃的口传到父皇母后那里,少不得要斥责她胡闹,不守闺训。
想到早上临出宫前,父皇母后还对她耳提面命,冗长的教诲里就有早日为容家绵延子嗣这一条。
姜妧姎一阵头疼,罢了,横竖她的复仇计划里也少不得要容予帮忙。
若他偏要,就依了他,左右他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守身什么的也没什么意思。
她姑且忍忍,待日后给他抬几房姨娘,通房什么的,他自然不会再往自己跟前凑。
姜妧姎一番思量间,沈嬷嬷还在不依不饶,“今日您也看到了,上京多少女儿家都在惦记世子。若您能让世子对您食髓知味,旁的莺莺燕燕自然就不会入世子的眼了。”
“嬷嬷,您这是在教本宫邀宠?”姜妧姎淡淡道。
沈嬷嬷忙跪地认罪,“老奴不敢。”
“本宫是大盛朝的长公主,岂能作出以色侍人之事。您是本宫的陪嫁嬷嬷,不是容予的。若再说这些出格言论,莫怪本宫撵了你去。”
其实沈嬷嬷作为她的陪嫁嬷嬷,教导她夫妻之道,闺房之乐,是她的职责所在。
虽沈嬷嬷说得有些直白,倒也不算逾矩。
偏姜妧姎现在心里烦闷,自然就听不得这些。
沈嬷嬷本欲再劝,还未开口,屋外有人声传来。
“启禀长公主,兰姨娘有事要报。”
兰姨娘?
兰姨娘是定国公容安的妾室。
前些日子,因林氏和容齐自作主张将定国公府的传家之宝拿去送人。
被容贵妃斥责了一番,夺了掌家权,由兰姨娘代为打理。
这事她是听说了的。
怎么她嫁进来第一天,兰姨娘就找她?
她记得兰姨娘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姜妧姎和沈嬷嬷对视一眼,沈嬷嬷麻溜从地上起身,肃了张脸,给行云使了个眼色。
行云上前去开门,只听屋外人说了几句,行云就说,“你进来吧。”
随后就带着定国公府奴仆装扮的下人进到里屋。
此刻行云脸上也带了丝着急,向姜妧姎禀告时声音都在抖。
“公主,沈嬷嬷,定国公府的下人来报,因今日府中来客众多,下人都被抽到前面招待宾客。”
“内院库房人手不足,方才送嫁的宫人竟将您与二公主的嫁妆弄混了。”
“现在兰姨娘那正着急,派人过来说,让我们派几个能管事的过去对着嫁妆单子重新核对一遍,全部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再入库房,避免日后生口舌。”
沈嬷嬷一听,也急了。
虽皇后娘娘为长公主和二公主准备的嫁妆一模一样,但圣上和太后娘娘那边赏的分例却不一样。
圣上和太后娘娘为长公主准备的可比给二公主的丰厚多了。
这要弄混了,圣上和太后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
旁人急得要死,姜妧姎仍一脸从容。
她还不慌不忙地接过了听雨送来的一盏茶水。
只见她用杯盖将浮在上面的茶叶拨开,闻了一下,茶香四溢,是上好的云华茶。
姜妧姎品了一口茶,才淡声道,“二妹妹那边怎么说?”
定国公府家仆回禀道,“长公主,二公主已经派了陪嫁嬷嬷和贴身大宫女去了库房。”
沈嬷嬷闻言,赶忙道,“既如此,公主,不如派老奴和行云走一趟?”
方才才惹了长公主生气,沈嬷嬷正需要一个机会将功赎罪。
而姜妧姎自从备嫁以来,一应嫁妆事物都是行云在管,行云也不能不去。
姜妧姎垂下了眼眸,在烛光的映衬下,长长的睫毛在粉腮上打下了阴影。
“也好,那就劳烦沈嬷嬷和行云走一趟。”
沈嬷嬷和行云领命而去。
沈嬷嬷和行云刚一出门,沈后那边的宫人又进来回禀道,“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起驾回宫了。皇后娘娘说她有样东西忘了给您塞进嫁妆里,着您派人跟她进宫取一趟。”
“母后何时办事也这么忘前忘后了?”姜妧姎沉声道。
宫人不急不忙道,“听娘娘的意思,似乎是与您的封地有关?”
沈后先前确实说过待她成婚,就把封地那边的人财物交由她自己打理,前世沈后也是这么做的。
这一世,到今日她出阁,也不曾听沈后提起过,她还奇怪,原来是母后忙忘了。
因跟封地有关,姜妧姎自然不能随便打发一个下人跟沈后去取。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楹风说道,“楹风,你跟母后走一趟吧!”
楹风答了声是,也领命而去。
她们人一走,屋里就只剩青离和听雨服侍姜妧姎。
青离点了支香,放进桌案上的鎏金铜香炉里。
她想着待会世子回来身上必定一身酒气,这云兰香的清雅能遮一下那刺鼻的酒气,省得公主闻不惯酒气,心烦。
做完这些,她又去门口看了看,回来说道,“公主,院外有两个老妈妈在守门。”
姜妧姎点点头。
青离看了下姜妧姎的脸色,公主面容如波,看起来心情不错。
遂又大着胆子开口道,“公主,奴婢还从未来过定国公府。听动静,前院好生热闹,奴婢能去看看吗?”
姜妧姎心念一动,青离正是十四岁爱玩爱闹的年纪,把她拘在这,陪着她对着这一室静谧,也确实难为她了。
先前她差事办得好,这小小的请求,若不答应,恐会寒了她的心。
于是姜妧姎说道,“父皇母后刚起驾回宫,想来前院还有得热闹。世子且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你去吧,长点眼色,看世子快回了,就赶紧回来伺候,别误了时辰!”
有景帝和沈后在,来得宾客自是不敢放肆。
景帝和沈后走了,狂欢才算开始。
青离闻言,满脸欢呼雀跃,她大叫一声,“公主万岁!奴婢遵命!”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青离走后,听雨上前给姜妧姎揉捏酸痛的肩膀。
她近来收敛了许多,很是伏低做小,就是在行云和楹风面前,也再不敢摆什么架子。
她边捏边跟姜妧姎说道,“公主,青离到底年纪小了些,不稳重!”
“今日这种场合,她不在您跟前伺候,只顾着自己玩,没个正形,您可得好好管管!”
在姜妧姎看不见的地方,听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姜妧姎也只笑笑,她正要替青离说话,突然一阵晕眩袭来。
姜妧姎捂着头,对着听雨慌张道,“听雨,本宫头好晕,你快去…”
快去派人传太医这句话还未说完,姜妧姎就倒在了贵妃榻上。
听雨看着倒下的姜妧姎,笑得得意,“容三公子虽然比容世子差了些,却也是个好的。”
“你跟了他也不错,横竖他已经说了会把二公主降妻为妾,让您做正妻,您倒也不亏。”
“公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休要怪听雨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