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话说七皇子的酒宴不办了，虽不是我的过错，但却是因我而起，其实我心里面还是十分过意不去的。

我虽面上不显，但心里面还是一直忧心，应该寻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让七皇子打发时间才是。

只是限于时代特性，除了下棋读书，别的都是些纨绔子弟玩的东西，都不合适拿来给七皇子打发时间，这倒是让我有些焦作。

只是没想到七皇子的嘴，就好像是开了光的一样。

举国上下都在求龙王爷息怒，不要再下雨了，龙王爷就像是聋了一样，越求越下，越下越大。

而七皇子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天要晴，第二天果然就晴了。

这天一晴，七皇子也不用困在千秋阁里，我也不用再费尽心思想法子，让他打发时间，倒是让我少了好些事情。

下了这么久的雨，又多了许多事情出来，还是些急需处理的事情，故而我每日也不得闲，日日组织着众人忙碌。

旁的倒也罢了，春雨阿大自会处理，也不需要我多操心。

只是书房里面的书，大多都是镇北王给七皇子寻来的孤本，要是损坏了，想要再有，那就再也不能的了。

故而晒书这事情，是需得十分小心才是，况且这些书还是需得连着晒上几日，还得送到专门的店里面去做保养才行。

故而我让春雨挑选了几个做事仔细稳重的丫鬟，让她们一本一本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再由我仔仔细细的掀开查看后，再轻手轻脚的放到架子上晒。

如此这般，这些书自然是毫无损坏，只是我累的够呛。

话说这几日因着事情多，众人本来就忙脚不沾地，小山还不知道怎么滴，竟老是出错。

出错倒也罢了，可都是些平日常做的，又是些极简单的事情。

比如收拾库房法时候，险些把一筐瓷器摔在地上，又比如后面晒衣服的时候，用力过猛竟撕坏了好几件。

虽说大家眼疾手快，并没有让小山闯出多大的祸来，但众人见小山模样，心中都是明白他有心事。

我也知道他状态不对，也是时常留心，只待晒书一事完了，再来好生关心一下员工的心理健康。

晒了几日，这书都晒的干干的，又让阿大送去保养了，我这下把小山叫到身边，说道：“这几日看你魂不守舍的，可是遇到难处了？”

小山见我问，也是赶忙谢恩告罪，我摆了摆手说道：“我也不是要怪罪你，只是想告诉你，若有难处就给我说，我总比你有办法些，就算是我帮不了你，还有七皇子在，总能解决的。”

其实就小山这个低等奴才遇到的麻烦，根本不需要我出面，阿大他们都能摆平，只是话要如此说罢了。

小山自是千恩万谢，连忙跪下，抽噎着说着自己的难处，只是小山期期艾艾说了许久，我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本来小山说话就带着奇怪的口音，还一直哭，哭的我是一个头两个大，我心里烦闷皱着眉头说道：“你别哭了，慢慢说，说仔细些。”

“小山的家乡遭了灾，家里面托人送了信来，说不日就要来京城，但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按理来说应该早就到了，所以他有些担心。”春雨也是知道我听不懂小山的口音，也是连忙过来翻译道。

京城少说几百万人，这要寻几个普通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时间我也没有好的法子，只得说道：“要不然我放你几天假，让阿大陪着你出宫去寻你的家人可好。”

“我们也是如此打算的，求主子让小山出去寻他的家人，主子素来仁厚，肯定会准允的。但是昨日宫门就不能出去了，好像是京城来了许多流民。”春雨也有些忧心的说道。

“流民？”我不解的问道。

“遭了灾，没了活路，就只能去别的地方讨生活，本是良民，但各地官员怕影响自己的政绩，便诬陷为流民，随意驱赶，我之前在封州的时候就见过，这些灾民到了最后十不寸一，甚至有的易子而食，真真是惨不忍睹。”

小山听到房顶上道长的话，吓得人都呆住，然后哭的更大声的爬到我的脚边，抓着我的脚嚎啕大哭的说着什么，这下好了，连春雨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等着小山哭累了，声音小了，我才按着太阳穴忍着头疼说道：“人出不去，不代表消息出不去，我让李耳想办法帮你找找，你去把你家人的样子画下来，我让阿大尽快去办。”

小山听了又是千恩万谢，最后在春雨的陪伴下忧心忡忡的去画画像了。

我看着小山的背影，不由得想到，难怪要普及说普通话，这语言不通实在是太难了。

话说高手在民间，也不知道李耳用了什么法子，消息传出去，不过几日，就找到了小山的家人。

我们得了李耳的消息，自然都是高兴，又让阿大陪着小山在宫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也好让小山安心。

只是小山回来的时候，两个眼睛哭的都肿了，还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我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有两个侄儿这次没有看到，想来已经是没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我也不会安慰人，只能让春雨他们多照顾着点。

又过了几日，小路又来给七皇子请安，只是七皇子不在，我便招呼了他一阵。

话说上次他挨了我的打，又用上了镇北王府的好东西，这次见了我可是客气的紧。

说话虽还是带着痞气，但是礼数是丝毫不差的，这样一看，也有一些世家公子的派头，甚至还要比某些世家公子还多了些英武之气。

我见他这般，也是喜欢，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起来。

“我听说现在宫门都不能出入了，小路你是怎么进来的。”

“元卿不知道嘛，淑妃是我的姨母，十殿下是我的表弟，淑妃娘娘特意请求皇上让我进宫给十殿下做玩伴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宫里，并没有出宫去。”

听了小路的解释，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挠了挠头说道：“我入宫时间短，宫里面的事情我多是不清楚的，还请不要介意。”

小路倒是无所谓，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我又没给你说过，你不知道也正常，有什么介意的。”

说完小路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元卿你让你那大掌柜找的两个流民是干什么用的？”

我听问也是好奇小路上怎么知道，正欲问，小路又说道：“你那大掌柜不行，做事情大张旗鼓的，现在满京城都知道这事了，京城里的事情你给我说，十之八九都能帮你隐秘的办妥，”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这阁里面一个奴才的家人而已，他的家乡受了灾，这些人来投奔他，但是不能进出，就让外面的人帮着找找。”

我见小路有些疑惑，也不打算解释，只是笑道：“但是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一直在宫里嘛？”

“本来这种小事，是不会传到我这里来的，只是恰好给你那大掌柜帮忙的人是我的亲兵，你那大掌柜打着你的旗号，我那亲兵便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便写了折子进来请示，这事我便知道了。”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小路又笑道：“我那亲兵也是糊涂，即是元卿的事情，自然是赶紧的办，哪里需要请示，白白浪费了些时日。”

小路说话恭敬，我也不好托大，也是连说多谢，又让小路喝茶。

小路端起茶杯，觉得热的厉害，也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这阁里怎么没有冰啊。”

小路热的也没心思喝茶，只是一个劲的埋怨：“这鬼天气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冷的不行，这几日竟然这么热，在姨母宫里，每天三大块冰都不够用。”

“重光在的时候，阁里面才会用些冰，我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事，真的是怠慢路公子了，我马上叫人弄些冰来，让路公子凉快凉快。”

“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要出宫去，只是过来给七殿下和元卿请安，之前对元卿不敬，还望殿下原谅。”

按理来说，小路身份尊贵，这个时候更是应该好好保护才是，为何这个时候还要出宫去。

我有些不解的说道：“你这个时候出宫做甚？”

“这不是京城里进了些流民嘛，父亲大人是总管京城防务的，就让我带一队兵，将这些流民赶出去。”

小路边说边把手一摊，表情无奈。

“这么热的天气，我是不愿意去的，但是父亲大人说什么，日后这总管京城防务的重任终是要交到你的手上，现在不趁着我还在多多实践，日后你自己可怎么办啊。我也拗不过他，就只能顶着大太阳出宫去驱赶流民了呗。”

我听小路如此说，也是想着百姓求生不易，便说道：“这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些流民大都是些可怜人，若能放他们一马还是放他们一马吧。”

“元卿的教诲我记下了，只是这事都是有章程的，都是照章办事，我也不好随着性子胡来。”

“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这件事情的。你在外面还是要多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伤着了。”

“谢过元卿，那我就先走了，告诉七殿下，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情，再来找他喝酒。”

我欣慰的看着他，笑着说道：“你下次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下酒菜，咱们一起喝个痛快。”

送走小路之后，我便在阁里等着七皇子回来，但是今日却是比平日回来晚了许多，少说要晚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也让我有些忧心。

七皇子回来，我又见七皇子神色也不甚好，便问道：“重光，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不问还好，一问七皇子就炸毛了，他气呼呼的说道：“最近京城里涌进来一帮流民，这事儿元卿你知道吧。”

“这事我知道，就因为这事我都不能出宫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宫里面，那帮流民怎么惹到你了，你如此生气。”

“不关那帮流民的事，今日教授让我们就流民的事情谈谈自己的看法，我就跟太子吵起来了。”

“太子殿下涵养极好，怕是不是那么吵起来，而是你单方面的骂他吧。”我笑嘻嘻的说道

七皇子听了，更是怒的厉害，瞪了我一眼说道：“什么涵养极好，就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就你这种没见识的才能被他骗了去。”

七皇子正在气头上，我也不敢这个时候惹他不痛快，只能好好的应着。

我不敢多言，七皇子却又是直勾勾的盯着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太子殿下涵养极好的，阿大阿二天天跟着你，你们是什么时候私会的。”

我也不敢纠正七皇子的用词，只能说道：“我没见过太子殿下，只是听别人说过而已，这事你们各自是怎么看的嘛？”

我也是赶快转移话题。

“这还用问嘛，这种流民不待在自己的故土，到处流窜，为祸四方，自然是应该杀一儆百，一个不留，不然日后人人效仿那还得了。”

“那太子殿下怎么说。”我又问道。

“他能怎么说，还不是说要以理服人，应该客客气气的把这群流民送回去，然后行教化之责，让他们知礼仪懂廉耻，日后就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你们二人观点不同，应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缘何又会吵起来？”我不解的问道。

“他哪里什么精华可取，全是糟粕，如果人人知礼仪懂廉耻天下就能太平，还需要刀兵干什么？”

听了这话，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吵起来，我又问道：“那教授怎么说？”

“他就是个酒囊饭袋，能怎么说，还不是让我回来问元卿你的看法。”

“那他有没有让太子殿下回去问卿。”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没有。”七皇子想了想，又理所当然的说道，“太子殿下的卿也是个酒囊饭袋，每日拿着根笛子在花园里吹，难听死了，胆子又怂，我吓过他几次，现在看到我都躲着走，这种人如何能跟元卿相提并论。”

七皇子虽然跋扈，但是耿直不爱撒谎，如此看来，这教授还是更偏向太子的观点的，不过也正常，毕竟是文官，若是武官大概率是偏向七皇子的。

我明白了其中缘由，也是笑道：“你觉得蚍蜉可以撼树嘛？”

七皇子愣了一下，大笑道：“如果蚍蜉可以撼树，那是不是螳臂也能挡车，人要服弱，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不要做白日梦。”

“这世间最公平的事情就是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蚍蜉的命只有一条，大树的命也只有一条，若是蚍蜉处心积虑，也不是不能撼树。你的想法没有错，但是等你明白蚍蜉可以撼树的时候，你就会有更好的办法。”

“蚍蜉撼不了大树，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七皇子不知道，他信誓旦旦说出的这句话，要不了多久就被打脸。

话说流民一事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