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话说贵妃娘娘能在宫中与皇后娘娘分庭抗礼，除了身后站着镇北王，自身能力强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果不其然，镇北王回来的第二天，贵妃娘娘就禀了皇上和太后，开了千秋阁的门。

关了这么久，终于解封了，我的心情应该是美丽的，只是关于奴才们的处理上，倒是让我有些不痛快。

按理来说关了这么久，已经能够证明大家身上是没有瘟疫的，但是为了皇宫的安全，即使我据理力争了，禁卫军还是把一众太医和奴才都要带走。

春雨心里面早就清楚是这个结局，也不敢求情，只是领着众奴才在院子里对着我跟重光是拜了又拜哭了又哭。

这些奴才心里面清楚，这一去怕就是没有活路了，如何能不伤心绝望，一个个因着会祸及家人，也不敢号啕大哭，只得小声点啜泣。

他们这般哭着，旁边伺候的太监见了，说道：“七殿下和元卿殿下心善，你们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为了七皇子和元卿殿下的安危着想，总是得送你们出宫观察几次的。”

太监见皇上贵妃和我都没有说什么，又是说道：“观察结束，就有人送你们家去，阖家团圆难道不值得高兴，莫要在哭哭啼啼了。”

这话全然不提再回来的事情，我竟是没有明白，真以为他们这是要被遣送回家，也是欣慰的看着大家，想着这件事情，也算是圆满的结束了，除了阿三没了，其他人都安安全全的活了下来。

“元卿说点什么吧，毕竟你也努力过。”道长见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就飞身离开了。

我看着众人被禁军压着往外走，突然明白了道长想说的是什么，只是贵妃娘娘和陛下都在，为了师门考虑，他不能说出来罢了。

我赶忙拦着压着众人的禁军，对着皇上和贵妃说道：“这千秋阁不小，若是要观察，就让他们都在后院待着，也是可以观察，何必多走这一路，说不准又要多生变故。”

“瘟疫事大需慎重行事，元卿辛苦了，还是不要再为了这些事情操劳了。”皇上说道。

我装作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大着胆子说道：“若是说到慎重，那更得留在千秋阁了。”

“元卿你是疯了嘛？”我话还没有完，脑子里就传来了七殿下暴怒的声音。

重光也是知道我这个狗脾气，在脑子里骂了我几句，最后还是上去挽住贵妃的手臂说道：“元卿心善，这帮奴才伺候的也是尽心，不若就把这帮人关在千秋阁里面观察，我跟元卿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住几日，也算是除秽了。”

“哪里有炎炎夏日去温泉庄子的，也不嫌热得慌。”贵妃白了一眼，无奈的说道。

“古书记载，冬病夏治有奇效，元卿冬日里受了寒，这个时候去泡泡温泉，祛寒除湿说不准有奇效。”

皇上只说温泉夏泡的好处，全然不说这帮奴才如何处理，其中意思，如何让我不明白。

皇帝都不喜欢别人忤逆自己，他已经给了我这个台阶了，我也怕如何我还纠缠，怕是没有好下场，一时间害怕退缩，也不说话。

贵妃也是明白这话的意思，赶忙笑道：“陛下学识渊博，竟连这些杂学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幸好陛下为丞妾解惑，不然还错怪光儿。”

七殿下自是维护我的，现下我也不言语，自然说着好听的话哄着陛下和贵妃，一时间场面倒是难得的温馨

重光又怕我犯浑，又不停的在我脑子里说道：“不过就是奴才，死了就死了，不要为了他们触怒父皇。”

我知道惹恼了皇上和贵妃，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实在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熟悉的人去死。

故而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有了些许勇气，猛的站了起来，朝着皇上就跪了下去，木着脸说道：“七殿下护我，陛下佑我，这恩宠已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但是若是让无辜之人惨死，我却明哲保身，我着实是做不到，还望陛下把这恩宠也给这些奴才些吧。”

七殿下见我这般，也是十分无语，脑子里不停的骂着我，嘴里面一个劲的为我辩解。

陛下却是没有表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看我依然梗着脖子，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皇上也是突然噗嗤一笑，对着贵妃说道：“阖宫上下，就连最不愿意夸耀别人的太子都说元卿心善，今日看来，果然心善。”

“元卿心善，本来有些事情，我们是不想告诉你的，但看元卿的架势，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说了。”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七殿下拉着我的手，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劝说着我，真气游走于我的筋络之中，我要是再说出什么触怒皇上和贵妃的话，七殿下立马就会让我说不出话来，然后阖宫就知道，元卿照顾七殿下积劳成疾，晕了过去，至于能不能好什么时候好，那就要看七殿下的意思了。

贵妃将重光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眼神复杂也不多言，只是给暗处一个宫女一个眼神，然后那个宫女就悄然无声的离开，不多时，几名护卫就押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那太监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折磨，满身污脏，衣服被鞭子打烂了许多处，透过衣服身下的伤口上已然化脓，有的上面还爬有虫子。

那人披头散发，从发丝间偶尔能看到毫无神采的眼睛，看着有些眼熟，但是确实看不出来是谁，我心下想着这人应该不是常在我身边伺候的。

那人带着手铐脚镣，被侍卫压着跪下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声音非常的刺耳，就像是什么催命的魔音一般，听的我想吐，当然我想吐更可能是因为那人身上发出的阵阵臭味。

“元卿可认得这人是谁？”贵妃问道。

听了贵妃这话，我心中一咯噔，又强打着腹中的不适，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人，感觉十分熟悉但是确实不认识。

看了半晌确实也认不出来，只得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认得的，但是这副样子我确实是认不出来。”

“元卿仔细看看。”说完，押着他的两个侍卫就拨开了那人眼前的头发，把脸露了出来。

那人脸上有很多伤口，额头上还有被烙铁烫过的痕迹，可能是挨了什么极重的打，五官都有些变形了，熟悉感更强了，但是我还是没有认出来。

我没认出来，重光却是认了出来，冷冷的说道：“这是小三。”

“这是谁？”我诧异的喊道，然后再看那人，越看越像小三，到最后我也确定是小三了。

“元卿难道不问问，他是犯了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有什么好问的，难道贵妃娘娘最近忙的还有别的事情，还不是七殿下染上瘟疫这事儿，想来把染了瘟疫的破布，放到七殿下的枕头里就是他吧。”

我有些心慌，说话都有些语气不当了。

“元卿聪慧。”贵妃语气柔和，说完还笑脸盈盈的看着我，但是眼神逐渐冰冷，最后带着怒意说道，“元卿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嘛？”

“解释什么，贵妃娘娘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我与此事无关，我现在还能坐着跟你说话嘛？”

“我就知道你唬不住元卿，元卿是连镇北王都吓不住的人，你怎么可能就吓住他了。”皇上突然大笑道。

贵妃眼里面的冷意全消，欣赏的看着我说道：“元卿聪慧勇敢还心善，难怪父亲一定要你做光儿的卿。”

听了这么高的评价，我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红着脸说道：“我哪有贵妃娘娘说的这么好。”

“父皇母妃，元卿还博学多才，讲的话本子都可有意思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倒是亲热得紧。我不是很擅长这个，只能笑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而我时不时附和一下，维持一下氛围。

“小三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着麻木的小三喃喃道。

声音极小，但是他们功力深厚，却是听的个一清二楚，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我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说道：“我不是想为他开脱，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像元卿这样子心善的人，这宫墙里面往前几百年是一个见过没有的，往后几百年怕是也找不出一个来，不理解也是理所当然。”

贵妃娘娘又夸我，我更是不好意思，嘿嘿的笑了笑说道：“七殿下对他也是极好的，阿大他们也是，也不是我一个人对他好。”

说完这个话，我是更加不理解小三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贵妃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给了侍卫一个眼神，侍卫立马在小三的身上点了几下，小三发出痛苦的嚎叫，然后趴在地上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路公室……织女，骑滇西……傻了……沃全鸡。”

声音虽小，但是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侍卫见我眼神疑惑，也是立马翻译道：“启禀陛下还有各位贵人，这狗东西说的是，路公子救得那人是他的侄女，七殿下杀了他全家。”

听了这话，我心中骇然，不由得说道：“你做的这事是抄家灭族的重罪，真的值得嘛？”

小三看了看我，眼睛有了些许光芒，流着泪道到：“我眼睛……琴日了。”

“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侍卫翻译道。

“谁说你没有亲人了，你曾祖父有两个兄弟，各繁衍为一族，有数百人，现在可全部都在大牢里面等着问斩啊。”

小三听了这话，眼里的光芒大盛，一个劲的磕着头，嘴里说着什么，不过这次侍卫却是没有给我们解答，我们也不知道他在说些。

其实也不能说不知道，左右不过是求饶的话，可惜都晚了，这等重罪已然犯下，现在就只能等着全族陪葬。

小三心中悔恨，一个劲的磕头，只是贵妃娘娘却是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眼神，侍卫便押着挣扎的小三出去。

我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此事虽与我无关，但重光染瘟疫一事，确实是我治下不严，才有了这种祸端，所以他要处理了这帮奴才，换些她的人来。

我还想说些什么，七殿下真气一动，我便动弹不得，脑子里传来七殿下的话：“元卿莫慌，我来处理。”

“这次的事情我悟得了一个道理，母妃听听对不对。”

贵妃娘娘宠溺七皇子得紧，竟一时间没有察觉七皇子的想法，只当他真是有个道理要讲，也是高兴的说道：“光儿长大了，已经能够思考了，快说出来让母妃也学学。”

“就这种奴才，且不说与我，就是对于阿大他们而言，来多少也就如蚍蜉一般，想杀就杀了，但是他却能差点让我殒命，想来只要时机得当，蚍蜉也不是不能撼树。”

贵妃一听就明白了七殿下的意思，无语的说道：“你对元卿是真好，竟拐弯抹角的帮着他说话。”

“我也不是帮着元卿说话，理是这么个理啊。”

“光儿这话也不差。”皇上点点头说道。

“我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母妃听听可好。”

七殿下看贵妃点了头，又说道：“有几个贴身的宫女是元卿用惯了的，留在元卿身边继续伺候，然后还有几个太监也是忠心可靠的，留着做粗使，算是全了他们的主仆情谊，至于其他的全打发到庄子上做个管事，也不算苛待他们，至于阁里面缺的奴才，就全由母妃做主可好。”

贵妃娘娘左右不过是想换些自己人来，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又是七殿下的提议，自然无有不准的，也是宠溺的说道：“只要是你要的，我哪次有不准的嘛，这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光儿说话有理有据，这段时日长进很大，我这里有一事，光儿自己拿个主意吧。”皇上高兴，也是说道。

“后宫不得干政，丞妾就先告退了。”我见贵妃站起来就要走，自然连忙跟着贵妃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你们也算是苦主，在旁边听一听也无妨。”

即使皇上让我们留下，那我们也不得不留下，我见贵妃娘娘战战兢兢坐下，也是跟着哆哆嗦嗦的坐了下来。

皇上喝了口茶，说道：“这瘟疫的祸首乃是雍县县令，若不是他开仓放粮，这些贱民也走不到京城来，自然就不会有这个事端。故而大臣们上奏要求将其满门抄斩以平民愤，但此事你跟路总兵是苦主，总得问一下你们的意见，路总兵说全凭你的想法，光儿这事你怎么看。”

“此事我是苦主，但对元卿而言更是无妄之灾，这事我听元卿的。”

此话一出，他们都看向了我，我想了想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依法行事就好了，我们再是苦主，也不能高过国法去。”

听了这话，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听我又接着说道：“我记得《北尚律》中有明确规定，此事应是杀头之罪，但却没有株连一说。”

皇上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带着笑意说道：“元卿博闻强识，说的也在理，就按元卿的意思办吧。”

此事本就是个小事情，询问一下只是为了安抚一下镇北王，既然已经定下，也就没什么可以多说的。

平日里皇上国事繁忙，也没有过多管皇子们的学习，今日正好得空，就要考究一下七皇子的功课。

贵妃娘娘笑着说自己读书少，可不能在这里丢人现脸，就拉着我去院子里喝茶了。

院子里，我跟贵妃娘娘喝着茶，闲聊了几句，便听见贵妃娘娘说道：“元卿对我们母子的大恩，后面自有厚报。”

贵妃娘娘说完面色羞红，有些慌乱，又说道：“只是这双修功法。”

这话不是上赶着让我邀功，那我可得抓住这个机会，我掀起裤脚露出膝盖上还没有散去的印子说道：“这都过去十来日了，那日双修的痕迹都没有消下去。”

“你们都这么激烈的嘛。”贵妃娘娘话都不利索了，尴尬的说道。

“那可不，双修了三天三夜，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车来来回回撞了三天一样，浑身都疼。”我有些惆怅的说道，“还是我这身子太弱了，重光可是半点不适都没有，双修完了更加生龙活虎了。”

“光儿从小就皮实。”贵妃娘娘更加尴尬了，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但是吧，这事吧，我是觉得呢，就是啊，你们两个还小，我不是说不同意啊，只是说得节制一点，不然很容易伤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贵妃娘娘懂的心疼人，重光日日缠着我要我跟他双修，可是把我弄的烦的不行。”也得让贵妃娘娘知道我的不易，我果断的开始告状。

“啊，是光儿缠着要跟元卿双修啊，我还以为你们。”

“我也知道这双修一事不好，便日日劝七殿下，做人做事都得正，这种事情做不得。但是七殿下也是一个有恒心的，不管我怎么劝，还是日日缠着要跟我双修，如此下去我怕是也只得答应了他”

“即是光儿剃头挑子一头热，那我也就放心了，元卿还请放心，光儿还是听我的，我去给他说，日后断然不会再缠着你了。”贵妃娘娘打着包票说道。

既然有人愿意帮我处理了这个事情，我自然是高兴，连忙谢过贵妃娘娘。

“元卿稍坐，我去跟光儿谈谈就来。”说完也跟镇北王一般从我眼前消失了。

“你凭什么管我，这事我又没有错，父皇又不近男色，元卿就该是我的。”我的脑子里响起了贵妃娘娘和七殿下的吵架声。

“哼，你现在是胆子大了啊，还敢说我凭什么管你，就凭我手中的藤条。”

“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没有错，我就要元卿。”

七殿下这硬气的话还没有说完，然后耳边就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惨叫，吓得我赶忙飞奔过去。

房顶上七殿下正在挨收拾，贵妃娘娘下手也是极狠，打的七殿下是上蹿下跳，远远看去，不光是身上，脸上都是好几处伤痕。

我有些担心七皇子被打坏了，就要上去劝架，阿大连忙拦住我，说道：“贵妃娘娘让我们拦着点元卿，殿下还请可怜可怜我们几个，不要让我们为难。”

“那就这样子看着七殿下被打嘛，快些去请皇上啊。”我心中焦急，说道。

“殿下不要担心，贵妃娘娘是有分寸的，不会打伤七殿下的，陛下都离开了，元卿殿下这些日子也累着了，还是回去休息才好。”

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贵妃娘娘终究是七殿下的生母，断然不会害他的，我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便装作没听到，只是坐回去继续喝茶。

贵妃娘娘爱子心切，打了一阵终究还是不打了，又好言相劝，只是重光切断了传音入密，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七皇子是个有主意脾气还死倔的，贵妃娘娘费了好大的功夫，最后也没能让重光松口。

贵妃娘娘也无法，只得拉着我的手恳求的让我多管管重光，切莫让他执着于这双修功法。

我得了贵妃娘娘的话，日后就有了一个挡箭牌，也是高兴的很，都没有注意到贵妃娘娘误解这双修功法，后来再想解释也没有机会，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