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京城中是没有秘密的，别说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奇事，就是深宅大院里面的秘辛，多少被扒的干干净净，将那些阴私诡谲展于人前，让众人唏嘘惊叹，却又重复做着这种下作之事。
真是年年岁岁事相近，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事我也没想避人耳目，反而还费尽心思让众人知晓，自然传播的极快，这不，第二日京城里就流言满天飞了。
八卦的力量真是强大，也不知道这些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前一日还一丁点的影子都没有，今天就连倒夜香的，都信誓旦旦说这是他那个当大官的亲戚给他说的。
在一酒肆里，一人小心翼翼却又大张旗鼓的说道：“你听说没有，土地制度要改革了，据说以后平民百姓都不用缴税，只有那些地主才缴税。”
旁边的人一听，嗤笑一下，说道：“你这个都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消息，我给你说啊，在南方有一海岛，岛上面有一座金山，那金子就像是仙人赐下来的一样，随便一挖都是金元宝，现在咱们这个陛下有的是钱，哪里看得上咱们这仨瓜俩枣。”
“得了吧，还仙人赐下来的，这鬼话你们也信，这事是这样子的，昨天夜里啊，陛下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一个小孩对陛下说到，征百姓，可百年，收豪绅，万代传。”
“对对对，这是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陛下还准备日后按人头减税。”
“我只听说过增税，这减税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讲，生活在京城里，没人可不好使，我那大官的舅舅说的，就是佃户可以抵税，佃户越多，抵的税就越多，我给你们讲，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这不能是真的吧，这些官老爷和地主老爷能同意嘛？”
“哪里需要他们同意，你看昨天城门口是不是有人在招工，我偷偷告诉你，这就是知道内情的人早早的在抢人，不然现在谁舍得把香喷喷的大馒头给别人吃。”
………………………
一天不到，京城里面的老百姓一个个欢天喜地，京郊的那些佃户也一个个神气十足，你若是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啊，他只会告诉你，征百姓，可百年，收豪绅，万代传。
到了第三日早上，城门口那些施粥的铺子全部改成了招工的铺子，而且越来越卷，原本白面馒头就能招到一大片人，现在都得白菜包子才能招到人，还有的用猪肉包子来招人的。
我乔装打扮走在人群里，看着趾高气昂的流民有些难以置信，这些有钱有势的人都这么蠢的嘛，这消息才飞一天，大家就迫不及待来招工，而且完全就是不计成本的招人啊。
看着这个阵仗，不日这些流民就会有一个去处。
此计虽然不能长久，这群流民却也只要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日，在各个大人地主的庄子上养好身体，便可再做计较。
比如等来年光景好的时候，即使大人地主老爷发现自己上当受骗，把这些流民赶了出来，镖局也可以以要用民夫为由，再把他们送回家去。
眼见目的已经达成，暗处的我便做了一个手势。
顿时城门口就发出某种鸟的叫声，但是城门口人多，吵闹声杂乱，若不是武功高强且有心去听，断然是发现不了的。
鸟叫声响不过十声就停止了，城门口处慢慢就有人往外圈挪，然后悄无声息的远遁江湖，别人想再查，却是千难万难。
就算是查到第一天是我招的工，但是我确确实实是需要，况且我也可以说是被骗了。
毕竟这几日，我可是实实在在的拿出了馒头的，按照现在的粮价，我可是损失了上万两银子，我算得上是最大的受害者。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算是给了六水卿一个交代，正准备慢慢悠悠的去吃顿好的回宫，却就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
我抬眼一看，原本护卫在周围的护卫已然没了踪影，只有四五个人把我护在中间，显然这些都是他们的人。
来人见我看他，也是恭敬的行礼，然后说道：“千秋殿下，我家主子请你过去一下。”
我听了先是一惊，环顾四周，就是找阿大的身影，但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原本寸步不离的阿大竟然也不见了踪影。
我心中惶恐，握了握手中的毒蚺，想着打败他们的可能性有多大。
来人也是看出来我的心思，又说道：“我们自然不是千秋殿下的对手，不过殿下确定要以这个模样在这个地方动手嘛？”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败他们，但是他的话的确是让我有些投鼠忌器。
我这个模样在这个地方要是使出来毒蚺，这群上当的达官贵人怕是马上就知道是个局，我手上握着暴富镖局，倒是无所谓，但是这些流民可就惨了。
流民何辜，我不忍心让他们好不容易到手的活命路，就这般断绝，况且阿大他们定然也在死命找我，只要他们找到我，事情就好办了。
我心下计较完毕，便霸气的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强行让一个卿相去见他。”
那人听了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这群人的身法有些特别，没看到他们拨开别人，但是就是稳稳当当把我护在中间，就好像这些流民故意给我留出的一条道一样。
这些人可能武功不咋地，但是有这种身法，他们的主人一定不是小人物。
我跟着几人穿过人群入了城，城门口旁边的一个茶摊上坐着三个人，看着有些眼熟，但是被帘子挡住了，看不真切。
“我家主人就在茶摊里，千秋殿下请。”
说完就走到一边，低着头不说话，但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不容小觑，若是有不长眼的想干个什么，几个护卫分分钟教他做人。
话说我往茶摊走去，越往前走就越紧张，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我越是紧张就越不自觉的抓紧了毒蚺。
就在我走到茶摊前时，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挥动毒蚺就朝着茶摊打去，边打还边喊道：“天下脚下京城重点，你们也敢绑架贵籍，怕是不要命了。”
就在毒蚺要挥到帘子的时候，其中一个人飞了出来，只一招就制住了我，笑道：“你倒是会告些刁状，谁敢绑千秋殿下啊。”
我看清那人模样之后，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骂道：“我都要吓死了，阿大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真以为是谁要绑了我，我连遗书都想好了。”
我是边哭边重重捶打那人。
我在外面哭哭啼啼，太子殿下走了出来，笑道：“阿大最是忠心，除了七殿下，谁还能把阿大支走啊。”
皇上也走了出来，看着我还在发抖的手，笑道：“千秋有胆子散布谣言，却没胆子见一下我们。”
“千秋殿下的胆子可不小，上次在廷尉府和刑部，这么多都没有把他给吓住，反而说得那群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太子笑道。
这些话让我有些心虚，也不敢看皇上和太子，只能嘿嘿嘿的干笑。
“行了，我们也不是要兴师问罪，毕竟你可帮朕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皇上倒了一杯茶，说道，“看把你吓得，过来喝杯茶压压惊。”
“若不是父皇帮你，你那些小手段哪里骗得了那些老奸巨猾。”
七殿下这句话是在提醒我，皇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
得了这个提醒，我自然不害怕了，白化身狗腿子，屁颠屁颠的跑到皇上身边，乐呵乐呵的谢皇上赏，然后将茶一饮而尽。
我边喝着茶边疑惑的说道：“皇上是怎么帮我的，就连那些做事的人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皇上是如何知道的？”
皇上还没有说话，他身旁的老太监却是笑道：“你那点小心思，陛下一看便知，只是放出声去，自然有追名逐利人的人趋之若鹜。”
陛下也不恼，只是笑骂道：“你这老东西，对千秋倒是知无不言。”
“陛下您这可冤枉老奴了，老奴喜欢千秋殿下不假，但千秋殿下聪慧，多些时间他一定能想的清楚的。”
太子也笑道：“千秋殿下确实是聪慧，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想出这一个法子来。”
“哼，这帮硕鼠不过是舍不得出钱，不然还不是有的是办法。”陛下不满的说道。
“千秋殿下您招去这帮流民可得小心些，还是需得给他们找些活计干，不然会出乱子的。”
“多谢公公提点，我知道的。”我说道，“那跑马场现在全部在我手里，那块地方平整广大又离河近，再加上多年的马粪滋养，肥沃得很。只要开垦出来，修上水利，日后必成为上好的水田。之前镖局的人开垦了一些，现在收成都不错。”
“开垦农田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是跑马场那里即使开垦出来，怕是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有收成。”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但幸好我之前囤了些粮食，加上些别的吃食，也够这两千流民吃一年了，等今年这个光景过了，粮价便宜了，再买一些，开垦出来的田地产一些，还是能熬到那个时候的。”
“千秋殿下这个法子虽好，但是却只能用一次。”
“不见得吧。”
“哦？”太子说道，“七皇弟有什么高见？”
太子殿下久居高位，自然是容不得别人质疑的，他现在就等着七殿下说出个理由来，好狠狠的反驳七殿下。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见众人都看了过来，说道：“这个是不是只能玩这么一次，还是要看陛下。”
“你说说看，是不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皇上饶有兴味的问道。
“我玩的是恐惧那条路子，让这些人害怕，自然就会按照我的路子走。”我说道，“但是陛下走的是名利的路子，若是恐惧的路子，这些人害怕一次害怕两次，后面就知道我不过是狐假虎威，这些人也就不怕了，但若是名利的路子就不一样了。”
我这样子踩自己捧皇上，皇上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欣赏的说道：“以你的身份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我看着陛下的笑意，继续说道：“这世人皆逃不过名利二字，有的人有名缺利，有的人有利缺名。”
七殿下自然知道我的意思，也是接过话说道：“以利换名，给到这帮有利缺名的名声，自然能够从他们手上拿到利。”
“重光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此次事了之后，只需以朝廷的名义嘉奖一下，发个牌匾，自然有的是人趋之若鹜。”
“这事怕是有损朝廷的颜面。”太子身后一人说道。
“也不会，对江山社稷有功之人，朝廷本就是应该嘉奖，不仅不会有损，反而有益。”
那人还准备说什么，却听见皇上笑道：“这最该嘉奖的就是你，可是你怕是不是为名为利吧，你说吧你要什么？”
“臣妾不过是不忍心看着这些流民枉死，并不是想要什么奖赏。”我说道，“但是陛下若是执意要赏臣妾，那臣妾就却之不恭了，臣妾想向陛下为六水卿讨个卿父。”
“你此次功能甚大，也该晋封卿父。”皇上突然反应过来说道，“你说给谁讨个卿父？”
众人都难以置信，就像是你辛辛苦苦加了三个月的班，最后把成果给了别人，还让大老板给别人升职加薪一样。
“千秋殿下与六水卿私交甚笃，竟深厚到这个都可以让了。”七殿下话有些酸。
“依惯例，六水卿也该晋封卿父了，况且这次他的品德难得。”皇上说道，“千秋所行有功，你们两个一德一行，都是难得，既如此就全了你们的情谊，择个吉日，一同晋封卿父吧。”
皇上金口一开，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跪下谢恩，又聊了一阵，皇上还有两位皇子就得回宫处理国事，我也要回宫把这个消息告诉六水卿。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