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313：苏桃，顾予笙出车祸了
顾予笙被推进急诊室，他的手从床上滑落，血沿着指间从外面一直到急诊室内。
急诊科的教授主任亲自穿了白大褂推门进去了。
顾家的人也来了，被护士拦在急诊室外面。
“接心电监护、给氧、准备气管插管。”
医生戴上白手套，用手指压着他的眼框、微微掀起上眼睑喊他的名字，又用医用手电筒在他瞳孔上晃了几下撄。
苍白的唇动了动。
“角膜反射减弱，瞳孔对光反射迟钝，眼球无转动，中度昏迷。偿”
“右肋骨可能断裂。”
“左腹皮下淤血，严重擦伤。”
护士在一旁报：“血压60、40，心率150次，呼吸30次。”
“扩容补液，106代血浆500毫升快速静滴，多巴胺80毫克加在250毫升生理盐水里......”
“查血常规、血型、血气分析，请脑外、普外、胸外、骨科大夫会诊......”
“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
顾予笙的喉结滚动，低低的重复：“苏桃。”
医生将耳朵凑到他的唇边，“顾予笙，你说什么？”
“苏桃."
外面，隋渝已经完全哭倒在了顾东溟的怀里，这件事他们不敢让老爷子知道。
“好好的，怎么会闯红灯呢。”
交警已经跟他们交代了事故生的过程。
闯红灯、超速，全责。
顾东溟一直是冷气硬朗，即使生再大的事也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这一刻也是焦躁不安，眼眶通红，里面躺着的，是他的亲身儿子。
但他不能崩溃，隋渝还需要他支撑，老爷子那边，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只能安抚的拍了拍隋渝颤抖的肩膀，“没事的，予笙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拿着血浆急匆匆的出来，“苏桃，谁是苏桃，病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隋渝立刻从顾东溟怀里坐直身体，“苏桃，对，我给苏桃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顾予笙被抢救过来了，又做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手术才被送到VIP重症加护病房。
这里价格虽然昂贵，但都是单间病房，配有经验丰富的护工和医护人员，家属要进去探望也是可以的，不过需要换上无菌服。
并且进出的次数不能太频繁，以免打扰到病人。
“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虽然手术成功了，但脸上却没有半点如释重负的表情。
“还需要观察，未来48小时是最紧要的关头，苏桃是谁？刚刚顾总一直在念这个名字，将她找来，病人意志力强，就更容易扛过来。”
“这应该是顾总的。”
医生将顾予笙的手机交到隋渝手上，碎裂的屏幕里沁进了血。
顾东溟伸手接过来，“谢谢。”
“这是我们的义务，顾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那我儿子醒了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个说不清，顾总脑部和胸部受到猛烈撞击，至于后遗症，要看醒了后的状态。”
医生走后，隋渝和顾东溟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他们本来想进去，但医生说，尽量不要进去，病人刚做完手术，各方面指标都很低，里面有专业的医护人员24小时看着，人太多，会造成不必要的感染。
“我去予笙的公寓拿点生活用品，他那么爱干净，如果醒了看到自己一身血迹，会脾气的。”
她眼眶还是红红的，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顾东溟点了点头，“路上小心点，儿子很坚强，所以，你也要坚强一点。”
顾予笙的新公寓，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隋渝大致的扫了一眼，里面融入了女人才喜欢的柔软和暖色，将冷冰冰的公寓变得越来越像个家了。
虽然不满意苏桃的家世，但此刻，她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因为有她，自己冷冰冰的儿子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有最基本的喜怒哀乐，壁橱里的摆件，有些是他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比如，那对憨态可掬的陶瓷娃娃，还有耷拉着两条长耳朵的卡通兔子。
儿子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她去了楼上收拾洗漱用品，顾予笙的东西都是国外进口的，国内买不到，所以她才特意过来拿！
装好东西正准备出去，突然瞥见梳妆台下有一张纸，于是就顺手捡了起来。
“予笙，我们分手吧。”
简单的七个字，没有任何署名。
但能跟顾予笙提‘分手’的，也只有苏桃了！
刚才进门时的那点宽慰，此刻全变成了愤怒。
分手？
就因为苏桃提出分手，予笙才会超速闯红灯，才会出车祸。
她手里拿着薄薄的信纸，身体和手指都颤抖的厉害，就因为这样，所以予笙躺在病床上都还在叫她的名字。
那个女人——
隋渝将手中的纸捏成皱巴巴的一团扔在地上。
......
回到医院，顾东溟正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顾予笙身上、头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护工拿着沾了水的棉花签替他润湿干裂的唇瓣。
他脆弱的就像个孩子，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生杀大权握于手中的顾氏集团总裁了。
顾东溟揉了揉泛起湿气的眼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回头，就见隋渝拧着口袋站在不远处！
“这么快？怎么不在予笙的公寓多休息一下？”
隋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她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东溟走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别哭了，予笙知道了会内疚的，联系上苏桃了吗？”
“别跟我提她，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予笙不会躺在这里，予笙不会出车祸，那个扫把星，我这辈子都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都好好的吗？”
隋渝激动的大声吼道：“如果不是苏桃提出分手，予笙怎么可能这么不理智的闯红灯？”
“分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都看到苏桃留下的字条了，难不成还有别的女人会跟予笙分手？字条还放在他和苏桃的房间？”
病房里。
心电监控仪出‘滴滴’的声音，上面的指数急速下降，护士脸色一变，几乎是扑过去按的铃。
整个ICU都沸腾了！
医生推开门，一边戴手套一变查看心电监控仪上的数字，“心率升高120，马上抢救。”
病房里的器械备的很齐全。
“心率升高到140，血压下降。”
“多巴胺80毫克入液，加快点滴速度。”
另一名医生拿手电筒晃了晃顾予笙的眼睛：“主任，病人出现重度昏迷了。”
被喊到的主任皱了皱眉，“病人家属呢？就他念叨的那个苏桃，让她进来。”
有护士出去叫了。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医生看了眼正沉着的做急救措施的主任，“主任，如果他真出了事，顾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是医生，不是神仙，不管病人什么身份，只要尽力了，就问心无愧。”
隋渝紧紧的揪着顾东溟的衣袖，从刚才医生进去到现在，她整颗心都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门上的窗口被拉起的布帘挡住了。
“苏桃，谁是苏桃？快跟我进去。”
隋渝拍着胸口，“我是他妈，让我进去。”
“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他一直念苏桃的名字，你们最好打电话叫她来。”
门开着，里面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准备肾上腺素，呼吸兴奋剂。”
“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可拉明洛贝林各两支入壶。”
......
“滴——”
护士脸色一变，急忙转身要进去了。
隋渝整个人都软了，紧抓着顾东溟的手，“东溟，那是什么声音？”
“这个，”顾东溟急忙抓住顾予笙的手机，放到护士手里，“这个你带进去，放在他的床头。”
手机开着扩音器，女人沉静的、含着点点娇俏羞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予笙，我想你。”
是一段录音。
护士“哦”了一声，抓着手机进去了。
......
在飞机上本来熟睡的苏桃，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心痛弄的从梦里惊醒了，她皱着眉，手紧紧的按压着胸口的位置。
半弓着身子！
旁边，有人用英文询问她：“你没事吧？”
苏桃摇头，重新靠回了椅子上，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七个多小时了。
也不知道顾予笙怎么样了。
是不是恨不得拿把刀将她劈了？
“我没事，谢谢。”
她轻轻地回答了一句，从衣领里掏出一根项链，坠子上一枚镶着碎钻的戒指闪着光芒。
她提了分手，却把这个带走了。
苏桃想，即使很多年过去了，只要看到这枚戒指，她还是会想起，顾予笙当初将它慢慢推进她手指上时，那股倔强又执拗的表情。
他说，苏桃，做人家的女朋友要负责，不可以偷偷的走掉！
眼泪落在手背上，凉凉的。
......
“除颤器，200瓦秒。”
‘嘟’的一长声。
顾予笙的身子高高抬起，又落了下去。
心电监控仪上，依旧是一条直线。
教授主任医师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300。”
顾予笙的身体再次高高弹起。
心电监控仪上的线条没有一丝起伏！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
护士急忙点开顾予笙手机上的录音，刚才怕影响医生急诊，她就将录音暂停了。
“再试试。“
手机放到顾予笙耳边。
“予笙，我想你。”
“予笙，我想你。”
“......”
那段录音，在安静的ICU病房一遍一遍的响。
“340。”
“340，充电完毕。”
顾予笙的身体重重的弹起。
“滴，滴，滴。“
心跳开始恢复。
负责急诊的几个医生都松了口气。
一旁年轻的小护士已经有几个经不住背过身去擦眼泪。
经常在报纸或杂志上看到，某某富豪又家变了，某某富豪包养某某明星，然而，如今躺在这里的却是福布斯富豪榜上的佼佼者，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录音，竟然又从死神的手里回来了！
......
看到医生出来，隋渝急忙迎上去，“怎么样？”
“抢救过来了。”
隋渝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
约翰内斯堡位于东北部瓦尔河上游，是南非最大城市和经济中心，是南部非洲第一大城市，更是世界上最大的产金中心。
温度很舒适。
虽然是正中午，苏桃穿着中长袖的雪纺衫还觉得有些冷。
建筑的风格和大部分欧洲外形差不多。
公司有人来接，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女孩子，“你好，我叫A，欢迎你来到约翰内斯堡这个漂亮的城市。”
因为她来的匆忙，员工宿舍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先住酒店。
“苏小姐，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也累了，今天先在酒店休息，明天我再来接你去公司。”
对方说的是英语。
“谢谢。”
“如果你要坐出租车，可以到酒店服务台让他们帮你叫，或者打电话到营业所，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谢谢你A。”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要在这边呆一个月，取个英文名会方便些。”
“好的，谢谢。”
第二天一早，A来接她，去公司报道。
她的职位是，总经理秘书！
换了手机号，开机后，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数字键。
最后，还是将手机重新收到了衣服包里！
到了一个新公司，虽然说做的事还是自己熟悉的，但同事、和公司合作对象的历史背景、上司的喜好、约翰内斯堡几家大型的公司老板的风格，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重新了解。
所以，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她几乎忙的恨不得就睡在公司了！
刚来这里，很不习惯，环境、食物、气候、外国人的一些习惯和中国人不同，以前出差也就几天，注意一下也就过了，但现在一个月，她几乎是苦不堪言。
在外面吃饭、做出租车，都要给小费。
她经常忘记，这让她每次都很尴尬。
宿舍已经安排妥当了，是和一个黑人女孩同住，据说也是秘书。
苏桃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如果不加班，她会去超市里逛逛，再买一些食材回去做，毕竟是在国外，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中餐的味道。
国外的生活不如国内那么紧凑，不用一天到晚跟打了鸡血一样冲劲十足。
他们热爱喝咖啡，聊天、dntogthr。
不知不觉，她从最初的无所适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和同事处的很愉快，周末的时候，他们会邀请她去他们家里做客。
她会经常关注国内的消息，但始终没有她想要看到的那个人，顾予笙似乎一下子消寂了，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新闻出来。
周末，公司聚餐，算是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
这都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了。
看来，国外的人真的喜欢聚餐，任何一点借口都不放过。
聚会上，苏桃喝了一点酒，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酒量变浅了，居然有点微醺。
跟总经理说了一声，提前退场了！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现在国内，是秋天吧。
正是温暖宜人的时候。
苏桃握着手机，走在异国风情浓厚的外国街道，周围来往的黑人居多，其次是白人，像她这样的黄种人，绝对是稀有物种。
站在红绿灯口，周围的人和景都很陌生，连语言都很陌生，没听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绕一圈，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这种时刻需要动脑的生活，很累！
而且，国外的人打心底里看不起黄种人，虽然整天满口世界平等，但那轻佻微垂的目光，无一不昭示着他们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
即使，他们表面上是那么绅士。
喝了酒，那些平时被死死压制住的情绪就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
于是，她做了这两个星期以来，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给顾予笙打电话。
她紧张的连背心都出汗了，手指微微的收紧，甚至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个开场白！
故作无所谓的说：‘h，你好，好久不见，还好吗？’
又或者像以前一样撒娇：‘予笙，我过的不好。’
她纠结了半天，却什么语气都没用上，他的手机关机了。
就像是胀满气得气球，突然漏气了，心里涌上一种浓浓的失落和空洞。
也许，是天意。
***
萧随心给顾予笙削了一个苹果，又细心的分成小小的一块装在盘子里，用牙签插着放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予笙，苏桃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她低着头，捏着刀柄的手微微的绷起了青筋。
“嗯。”
病床上的男人还饱着纱布，淡漠的应了一声。
如果不是她提到苏桃，他根本就不会回答她！
她的手一用力，刀刃划破了她的指腹，血从伤口沁出。
顾予笙看见了，却视而不见的闭上了眼睛。
萧随心心里一痛，情绪激动的问道：“那天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难道，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如果是苏桃，你也会这么做吗？”
他睁开眸子，看向萧随心，“那是因为我知道，裴靖远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是苏桃......”他垂下眼睑，苦涩的笑了笑，“我大概没有理智去分析，裴靖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话，比直接拒绝她更让她难堪和无地自容。
“如果当时那枚炸弹是真的，你是不是不会进去？”
“是，我还有苏桃，不能死。”
萧随心颓然的退了一步，崩溃的大笑，“是吗？你对她一往情深，那她呢？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将你弃之不顾，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连医生都说......”
是个奇迹。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还能撑过来。
顾予笙闭上眸子，明显是不想交谈了。
萧随心转身跑了出去，手背飞快的在眼角擦过，将溢出的泪水擦掉。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鉴于苏桃在工作上的表现非常优秀，总经理在问了她的意见后，打电话回总公司，申请苏桃继续留任。
慕锦年答应了，不过最多只能再呆三个月，公司业务部副经理有变动，慕锦年有意提她坐那个位置。
当然，这是乔默跟她说的。
再次看到顾予笙的消息，是他和萧随心在街上拥抱，铺天盖地的订婚、结婚的消息在网上疯传！
甚至连日期都定了。
说两人已经在秘密计划婚礼事宜了。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随手放到一旁。
结婚——
连订婚的步骤都省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她是再鼓不起第二次勇气给顾予笙打电话了。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霍氏生近几年来最大的人事变动，向来被人看作废物的霍启政一朝夺了霍二叔的位，重新掌权，坐上了霍氏集团的总裁。
让那些平日里看不起他的人好一阵唏嘘！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无聊，但是很规律。
如果不遇到霍启政，她将会一直维持着这种方式过到三个月结束。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公司楼下看到霍启政，她高兴的都忘了事情太巧合，肯定是别有用心这个定律了。
他乡遇故知没，久旱逢甘霖。
她现在的心情，用这两句话来形容简直是太好不过了，天知道，她现在看到一个黄种人，都会很热情的跟对方打招呼。
“找你的，”霍启政很坦然，“喝杯咖啡？”
“好。”
咖啡厅里，苏桃近乎慵懒的抱着靠枕靠在卡座的转角。
霍启政抿唇，“看来，你适应的不是很好。”
“陛下真是火眼金睛，这没细微的东西都能注意到，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她端着咖啡杯喝咖啡。
醇香苦涩的味道在味蕾弥漫，她忍不住惬意的眯了眯眸子。
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啊！
霍启政弯了弯唇角，往旁边挪了挪，苏桃含着咖啡疑惑的看着他。
“苏桃，顾予笙出车祸了。”
‘咳——’
苏桃没忍住，很不雅的呛住了，她用手捂着嘴，手指在桌面上到处探纸巾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