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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体面的责罚

“什么都想不到,还要你这个主母做什么?你都这把年纪了,各房存着那点小心思,还看不懂了?”

“你是被灌了多少迷魂汤,才会由着那起子庶女撺掇!”

“婚事已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能做什么?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太君也怕他被气出个好歹,心知得让他把这口气发出来,满眼后悔地直认错。

“是,余是被猪油蒙了心,想太多,自寻烦恼才生了乱。

这事也怪老三的婆娘,管理混乱,连院子漏雨都不知道。

已经吩咐下去了,天一亮就会去找人修缮,老爷放心,今夜的事儿一个字都不会走漏出去。”

东宫礼捏着眉心,眼中的愠色迟迟没有散去,“那丫头疯也好,魔怔也好,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她是圣上大赦的。

一朝一气象,你再脑子不清耳根子乱软,是把全家人往死路上推。”

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东宫礼平素很少管后宅的事,话说成这样已经是重到不能再重了。

老太君心口一窒,压下委屈。

她也是方才被一顶大帽子砸头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纵容了何等糊涂事。

天家说晦气,再好的八字也是晦气。天家说要回归正常,那再多嫌弃,也是不能表现的。

“老妇记得了!”

“该管还得管,只不过日后行事,由头都想清楚了!”

“是,老爷,都记得了,记得了。”

天微亮,雨也停了。

无忧在清新的雨后,顶着黑眼圈,被白绸封堵住了嘴巴,由燕嬷嬷亲自领着两个婆子轮流背回了思过屋。

思过屋是风口处一间小屋,窗户开在高处,透过纸糊的窗户,终年阴风阵阵。

屋内点着一根蜡烛,挂着老君像,放着一个蒲团,一张简易硬床。

这种时候往往是丫鬟婆子是戏最多的时候,或落井下石奚落嘲讽,或轻言安慰善意提点。

可今日,谁也不没有言语,静悄悄地往前走,颇像是被她的诅咒吓着了。

无忧折腾了一夜,也累了,趴在婆子宽厚的背,沉沉睡去。

她仍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被风一吹,醒了,连连打喷嚏。

手脚冰冷,嘴唇都冻紫了,愣是一句喊冷的话都没说。

燕嬷嬷到底是老太君身边的头号心腹,知道维持体面,不能落人口舌。

一边让人去拿药箱和新衣服,一边亲自给她换下乱七八糟的带泥血湿衣。

无忧是穿着寝衣披个外褂就出来了,本就薄薄两层,外褂一褪去,领口刚解开两个扣子,冷风一吹,登时醒了。

一个喷嚏吐了燕嬷嬷一脸的口水鼻水。

燕嬷嬷还算平静,拿起帕子擦了擦,“娘子既然醒了,那请自己换衣上药吧。”

说罢便带着婆子离去。

无忧换衣服的时候,被褥又被浸湿了,见没有浸透,把被子翻了面,随意抹了抹伤口,缩在被窝里睡下了。

“睡着了?”

青枝蹲在门前的台阶,看到有人来了旋即起身。腿麻了起太快竟直接栽倒了,摔了一身泥。

看得燕嬷嬷直摇头。

燕嬷嬷上了楼,看着房中的盆盆水水,难得勤快地帮了把手,帮着给收拾干净。

等到维修的人都来了,仔细叮嘱了一番,她才从秋阁出来。

燕嬷嬷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回报了老太君,老太君脸面过意不去,斥了两声,“南荣氏也是真糊涂,就算住在秋阁,该有的东西还是要给的呀。”

老太君骂了一通后想起了让她头疼不已的祸首,“那小疯子在干什么呢?”

“睡下了。”

“又睡了?她疯成这样还能睡着?”

燕嬷嬷想起无忧的行径昨夜也有些害怕,试着解释道:“淋了雨又一夜没睡,估摸着身体或许有些不适吧。”

“真病了?”浑浊的老眸一转,片刻有了笑意,“余瞧着她也是邪魔入体,那就找个郎中给她看看,多开几副药灌下去。送她回房好生反思吧。”

怎么处罚无忧,老太君也犯了难。昨夜之事传出去,丢人的是宣国公府,只能按下。

莫说他们这种老体面人,就是小门小户,也没有嫡女住在漏雨的房间的。传出去,不止要被戳脊梁骨,还会被嘲笑宣国公府破败了。

她不敢想象街坊邻居若知道老太君被嫡孙女念咒,东宫礼被嫡亲孙女飞鞋踢头,会生出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那端了一辈子的脸面必是彻底没了。

况且老爷的意思很明白了,以后要罚她必须要师出有名。

可是不罚不压那个嚣张气焰,大事化小,她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

听到十一娘可能病了,瞬间台阶就有了,出气的机会也来了。

没有人会喜欢喝药,这正是古往今来,体面人仗着地位折磨人的大妙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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