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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新婚失踪的夫君

昭川岸边最大的酒楼叫揽月楼,楼是老楼, 历经千年风霜战火。

大延建国初, 一场大火烧了揽月楼, 到先帝在位时,才重新修缮,再次营业。

如今, 已基本恢复繁华。

“千年岁月,如潮汐起伏。”沈情尝了揽月楼的千秋酒, 感慨道, “人啊,总是生生不息的, 《新成书》里记载, 那场大火可是烧了半个京城,灰烬遮天蔽日达半月之久, 可你看, 这才百年……重回繁华。火是,水亦是。”

梁文先望着栏外的街道, 看人们悠闲走过, 打了个哈欠, 问她:“你明日何时出?”

“辰时吧。”

“到了临昭,可有住处?”

“临昭的巡检司,都交待妥了, 你就别操心了。”沈情手指交叉, 将茶杯握在手中, 指甲闲闲敲着茶杯,惊奇道,“京城就是不一样,连揽月楼的杯子,都是汝瓷的。”

“有时……觉得众生皆苦,有时,看着这街上的人,又觉得大家都活得很快乐。”梁文先道,“得了官,竟迷惘了,不知自己到底是在为民为君,还是只为了自己。”

“想那么多作甚。”沈情翘起凳子,冲楼下掌柜喊,“姐姐,来碗酒酥。”

梁文先的细眉蹙着,远看像一团软面上落了根打结的细线,沈情不耐烦道:“梁老爹,莫要这副表情,您再忧虑下去,我怕您是要效仿先贤跳下昭川,让烦恼付诸东流水了。有什么可烦恼的,您是吃不好还是穿不好?您能坐在揽月楼有我陪着喝小酒,还有什么好哀叹的?”

“你不知,在吏部……”梁文先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尽管压根无人注意这边,可他还是低下声,说道,“在吏部,真的好累。夜深人静时,我就会想,自己不过是东流水中的一滴水珠,拼力过三试,考入京城,如同溪水汇江,看不到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像你,你是行江之舟,知道自己要朝哪里去,船桨在手,努力划,达到目的只是时间问题……可我,只是江中的水,只能随波逐流,自己都难在激流中立身,还谈何帮你……”

沈情淡淡扫了他一眼,结果酒娘送来的酒酥,道了谢,尝了一口,叹了声好。

吃完,才三声叹道:“梁老爹,梁文先,梁谦啊……”

沈情指向对面窗户外的昭川水,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您若自比江水,那我这条舟,就靠您了,您可千万别迷了方向啊。”

梁文先拍了拍胖脸,道:“是的,我不能想这么多,舟无水不行,我要保持方向。”

揽月楼里进来了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老板高声吆喝:“香川阁,六位贵客!”

二楼的伙计立刻应道:“来咯,几位,请上座。”

待这几位年轻人上楼来,倚着栏杆斜坐着的沈情,与一位眼熟的公子打了个照面。

那公子哥愣了一下,笑着问候:“沈司直……梁谦?”

梁文先一怔,连忙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相迎:“秋员外。”

“哦!”沈情想起来了,这位长着一对桃花笑眼,相貌风流多情,眉头却总是似蹙非蹙,端着几分忧愁的公子哥,正是早上撞见的那位吏部清吏司员外郎秋池,是梁文先如今的同僚。

“你们吏部,是一起休了半日?”沈情站起来寒暄道,“我以为是梁文先自己告了假。”

秋池微微震惊:“您二位是?”

“这位是我同乡,也是同窗。”沈情介绍道,“我明日要外出办差,他来送我。”

“原来是同窗。”秋池礼貌笑了笑,说道,“我与几位朋友到楼上吃酒,就不扰二位了。”

梁文先连忙行礼,沈情只是点了点头,目送他上三楼进了厢阁,又坐了回来。

梁文先道:“我与你讲,秋池是吏部清吏司员外郎。”

沈情点点头,夹起一粒花生米吃了,说道:“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下次见他,态度再恭敬些,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容易落人口舌,说你目无尊长,不知礼数。”

沈情这才记起,员外郎品级在她之上。

“抱歉,不是很习惯。”沈情道,“那么年轻,早上还在我们大理寺前闹了一出,让我对他尊不起来……跟你差不多大吧?”

“天顺十三年生人。”

“年轻有为啊。”沈情算了算,此人比自己长九岁,已是吏部员五品外郎,晋升速度算快了。

“家世好。”梁文先低声道,“父亲是现在的京兆尹,当年是先帝身边的御前侍卫,随先帝一起南下巡察三州,与四侯关系都不错,秋池本身又是好学的,老子关系硬,儿子又争气,这种世家贵族,自然晋升迅速,我们与他们自然是不能比的。”

“那他哥哥呢?”沈情忽然问道。

“哥哥?”梁文先愣了下,“秋池是……独子啊!你……你没听过京兆尹秋利夺花的事?”

沈情叹气:“我们大理寺不怎么传闲话的,哪能跟你们吏部比。”

“也不能这么说。”梁文先道,“知道这些,是因为秋池也是我吏部的同僚,所以大家闲时会提两嘴他家的事。他生母……”

梁文先偷偷看了眼楼上的厢阁,放低声音道:“秋池的生母是当年试才会的头名,诗词写得好,与秋池父亲秋利是青梅竹马,年轻时嫌秋利诗词不佳,说秋利要想与她成婚,先把诗词练好了再来,后来秋利在先帝的帮助下苦练诗词格律,在试才会上写了咏美词,斩获诗词头名,得了花,献花给她,先帝当场赐婚,成全了一段姻缘。”

“啊,略有耳闻。”沈情道,“原来夺花献美说的是京兆尹。后来呢?这位试才会的头名哪去了?”

“已去了,生产时,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伤了身子,没多久就去世了。”梁文先道,“所以我才说秋池是独子。”

“京兆尹没再续二夫人?”

“京兆尹秋利,可是痴情之人。”梁文先道,“爱情佳话之所以传了这么久,是因为他多年不忘旧情,说是谁也比不上他夫人,其他女子再入不了眼,怎会续二夫人?这满京城的百姓,上至老人下到孩童,都知晓京城公子有三痴,这三痴为情矢志不渝,唯爱一人不改志。”

沈情来了兴致:“哪三痴?”

“圣恭侯季昶,安国侯白宗羽,京兆伊秋利。”

“圣恭侯我知道。”沈情呵呵一笑,“毕竟是神女教结缘神,你不用过多解释,秋利……你刚刚也提过,剩下这位安国侯……与他夫人有何故事,说来我教我开开眼?”

梁文先道:“安国侯,你也多少知道些情况,毕竟他夫妻俩都是借神女教入京的云州官员。我是到了京城,才知道他夫人不在的事。听说两人恩爱,还有一女,她女儿叫冯沐泽,与你差不多年纪,在礼部领了个闲职混差事,这你知道即可,我也不多说。只说这安国侯的夫人,我听人说,他夫人六年前出京散心,结果没再回来,安国侯当时风头正旺,寻不到夫人,急得要死,此事还报到了昭阳宫,圣太后亲下懿旨出京寻人,动用侍卫来回找了三个月,只在昭川下游找到了他夫人的一条锦帕……”

沈情微微动了动眉头,惊讶道:“人丢了?”

“……人人都说,是他夫人羽化登仙,化作水中仙飞走了。”

沈情哈哈笑道:“可怜,还不如说是在河边失了足,掉河里淹死了。”

“嘘——你不要命了,还笑!”梁文先着实放心不下她,“我知道你对神女教无好感,但现在连太后都是神女教中的人,你收敛些。还有,千万不要在安国侯面前提及他夫人,祸从口出,你可一定要记在心上,多加小心!”

“知道了。”沈情摆摆手,“说回京兆尹吧,你确定他没再续弦?”

梁文先摇头:“续弦是绝对不可能的。”

“奇了。”沈情道,“我与你讲一事,你看怪不怪。”

“何事?”

“今早,我们大理寺门前来了一位姑娘,生得十分漂亮,穿戴也不似寻常人家,总之,像是个大家出身的千金。她自己写了状纸,到我大理寺来,状告京兆尹之子秋池,说秋池谋害了她的新婚丈夫。没过多久,秋池和京兆府的人到了,这姑娘被京兆府的人拉走之前,秋池曾对我说,这姑娘是他嫂子。”

“……可秋池无兄长啊?”

“是啊。”沈情道,“如果只这么说的话,还可以解释为,他有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兄弟相称,那姑娘是他那朋友的妻子,所以叫她嫂子。但秋池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家兄无事,请大人放心。”

梁文先愣了愣,摇头叹道:“京城的人啊,好复杂……”

“是啊。”沈情无奈摇头,笑叹,“一个个看上去都是普通人,细究起来,全是故事。”

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跑进揽月楼,匆忙向老板问了什么,咚咚跑上楼:“公子!秋公子!”

沈情朝那边看去。

三楼香川阁的门推开,那管事气喘吁吁道:“找不见了……心悦夫人不见了……”

秋池立刻问道:“大理寺去了吗?”

“派人去看过了,没有。”

“爹那里呢?”

“大人那里也没有。”管事说,“大人让我们派人守住东门,就怕心悦夫人离京。”

“离京?她不识路,离京要是丢了怎么办?!”

桌椅刺啦一声,三楼的丝竹声停了,沈情听见秋池说:“抱歉,家中有些急事,我先回去一趟。”

他匆忙下楼,与沈情和梁文先颔后,快步走出揽月楼。

沈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有时候,好奇心太重,真是危险啊。”

梁文先见她双眼闪光,一副想要去探个究竟的热烈表情,更是忧愁:“沈情,沈情你听我说,你到了临昭,千万要谨言慎行,能少问不要多言,不要太好奇,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沈情轻笑一声,吞掉最后一粒花生米,结账。

“有些东西还需要打点,我先回大理寺了。”沈情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梁老爹,我也要好好交待你一句……不要记挂我,少操点心,莫要天天忧愁,常言道,福临笑家门,多笑笑。”

沈情结账时,本想包一块酒酥回大理寺给小乔尝尝,可问了价格,才知一块有二十文,沈情终究是舍不得,最后捎了点醋泡花生,拿油纸卷了带回大理寺。

午时下了场春雨,有官员现大理寺西院的屋顶漏水,请了匠人修缮,侧门人进人出,临近吃饭,守门的也松懈了许多。

柳心悦观察了一会儿,把状纸塞进衣袖,搬起几块瓦当,快步跟上前面的匠人,进了大理寺。

成功潜入大理寺让她十分兴奋,左看右看,寻找着时机离开后院,到大理寺找那位沈司直。

跟随匠人将瓦当放在西院后,柳心悦悄悄溜出去,沿着路绕了一圈后,才觉自己迷了方向。

柳心悦懊恼不已,只好到旁边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问人。

柴门轻叩,推开,见一裹着白斗篷的年轻小哥抬起头,像是干坏事被抓到现行了一般,惊恐地看向她。

他一抬头,柳心悦惊的退后半步,又好奇地看向他。

这人……说不清是妖精还是人,漂亮倒不是非常漂亮,只是眉眼鼻子和嘴,无一不精致,似画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心里不安。

但转念一想,大理寺这种地方,成了精的妖也不敢来吧?

柳心悦壮了几分胆子,细声细气问道:“呃……我想问问,要找你们大理寺的沈司直……应该怎么走?”

“你找沈司直?”那人一开口,柳心悦肩膀垮了下去。

哈,这一定是人了,妖精的声音,可没有这么难听。

“沈司直就住这里。”他从雪白的斗篷里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屋子,“但她不在。”

指完,再把手缩回斗篷,乖乖地原地站着,歪着头打量着陌生人。

“谢谢……那,现在上哪能找到沈司直?”柳心悦笑了起来,温柔一礼,说道,“我身有命案,想与她说。”

“她上街了。”

“哦……这样啊。”柳心悦遗憾道,“那我把诉状放在这里,她回来后,你能拿给她看吗?你叫什么?”

“我姓乔,是这里的仵作。”

柳心悦惊讶了一瞬,本来想把状纸交给他,现在又犹豫了。

“你要在这里等吗?”乔仵作指了指树下的石板凳,“我刚煮了茶。”

“不了,明天我再来吧。”柳心悦给他笑了笑,正准备走,又听到乔仵作说:“明天我们就到临昭去了,你有什么案子要报?可以报给京兆府,你不知,我们大理寺只……”

“我才不报京兆府!”她突然提高了声音,皱眉道,“京兆府的那些人都向着府尹的亲子,才不会为铭哥讨公道!”

柳心悦完火,怒目看向乔仵作,却被乔仵作委屈巴巴的神色给吓到了。

“啊,实在不好意思……”柳心悦手足无措道,“没吓到你吧?”

乔仵作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走上前了一些,说道:“那你找大理寺别的人问问,或者,你报给刑部,如果是命案,我想他们不会不管的。”

“他都打点好了,不管是刑部还是京兆府,只要我去,很快就会被他知道,诉状也不收,也无人敢接,最后总要被他给绑回去……”

乔仵作道:“今日大理寺王司直当值,我带你去报官。”

“不不不,沈司直……”柳心悦连连摆手,“我只要沈司直。”

“为何?”

“我早上来过你们大理寺,一定是秋池打点了,你们大理寺的田寺丞说大理寺不受理我的案子,让我有什么冤屈,报给京兆府……只有沈司直,只有沈司直她接过我的状纸看了,还问了我情况。”

柳心悦紧握着拳头,狠狠道:“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要找给他看!”

“那你在这里等她回来吧。”乔仵作说,“只是,她就是受理了你的案子,也不一定能办,我们明日要到临昭去,不在京城待。”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乔仵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柳心悦:“这怎么行呢?”

“诶?”沈情一回来就看见院子里头站着两个人,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她来找你。”乔仵作说,“我也是来找你的。不过,我们可以随后再说,你先问问她吧……”

看到给她福身行礼的柳心悦,沈情惊骇:“你不是那个……秋池的小嫂子!你怎么进来的?”

“我姓柳。”柳心悦跑来,亲切拉住沈情的手,将她拉入院中,“司直大人,求求你,帮帮我,找到铭哥吧。”

不得不说,沈情那该死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把那一卷花生塞给小乔,转身坐下,问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柳心悦微吸口气,欲讲先落泪:“我二月二成的婚,第二天早起,我醒来,铭哥神色凝重,说秋池找他,就这样离开了家,这之后就再没回来……”

沈情道:“你夫君跟秋池什么关系?”

“算是他兄长吧。”柳心悦道,“京兆尹死了夫人后,养了个外室,我夫君就是外室带来的孩子,随生父姓安,叫安铭。后来,我夫君的母亲去世,京兆尹把我夫君接回秋府,让他做了管事。”

“你现在住在秋府?”

“不……我住在小西街,是京兆尹给我夫君的宅子。”

沈情心道,回头遇见梁文先,一定要告诉他,京城三痴中的京兆尹秋利死了夫人后,养了个寡妇做外室。

不过……沈情问:“秋池与你夫君关系如何?”

“他二人兄弟相称多年,关系很好。”

“那你为何怀疑,是秋池谋害了你夫君?”

柳心悦手忽然攥紧,泪水在眼眶中打颤,好半晌,才沉声说出:“秋池……是恨我夫君。他……”

柳心悦闭眼许久,终于狠心说了出来:“最初,我与秋池……先结识,秋池他爱慕我,后来才……”

沈情飞快地收起惊讶,身子前倾,双眼放光道:“你是说,你怀疑你与你夫君结亲后,秋池怀恨在心,谋害了他?”

“是。”柳心悦红着脸,又恨又羞道,“因为我夫君不见后,秋池找过我,那天他醉了,闯进我房中,说要我忘了我夫君,说他以后会照顾我,让我别再为我夫君伤心……”

这话,确实像是知道了人家夫君去世后,才会说的。

“他之后,有再这么说过吗?”

“他清醒后,我质问过他,我问他把我夫君藏哪儿了,他神色慌张,矢口否认……”

“嗯……确实可疑。”沈情想了想,又问,“新婚第二天,你夫君说秋池叫他,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不曾提过。”柳心悦摇头,“他当时脸色不大好,只说秋池找他有事,却没告诉我是什么事。”

“他离开时可曾拿了什么吗?”

柳心悦摇头:“没有,空着手出去的,身上换了常穿的衣裳,很平常地离开。”

“什么时候意识到他失踪的?”

“那晚没回来,我就到秋府问了,他们说秋公子外出郊游去了,也没回。”柳心悦道,“我以为他们兄弟二人酒醉忘归,可第二日,秋池回来,我夫君却不见了。我又去秋府问,秋池不见我,下头的人都说秋公子身体不适,不见客,我问我夫君可一起回了,他们说不知道。”

“我当时很焦急,又等了一日,却等来了……”柳心悦眼泪从睫毛上滴下,哽咽道,“等来了秋池,他醉酒闯入我家,对我说了那些话……”

提及这些,柳心悦掩面哭泣,委屈不已。

沈情严肃了起来:“秋池他可有对你动手动脚?”

柳心悦摇了摇头:“他、他只是抱着我说了一些话……没……没做别的。”

“这之后,你怀疑是秋池谋害了你夫君?”

“是!”柳心悦擦了泪,抓住沈情,“一定是他!我夫君性子好,做什么事都会与我商量,他不是那种不告而别,会让我伤心的人,他说过,这世间千般好都不如我好,什么他都能承受,但惹我伤心,他只觉得天都塌了!这样的人,怎会不辞而别?一定是秋池害了他!一定是他!”

“虽然有可能,但很可惜,大理寺不会凭此……”

“我有证据!”柳心悦双肩如风中树叶抖动不停,她颤抖着声音道,“我有证据!秋池手里,有我给铭哥的银锁!那是我家传的银锁,新婚那晚,我亲手给铭哥戴上的!现在在他手上!一定是他害了我铭哥,夺了我给铭哥的银锁!”

沈情慢慢挑眉:“这样的话……的确令人怀疑。”

“心悦!”柴门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你果然来找沈司直了!”

秋池神色慌张,快步走来,一把抓起她:“你做什么,不是说过不要乱跑吗?”

“你放开我!!”

“我不放!”秋池道,“我为何要放手!跟我回去!”

“我不!你放手,你这个杀人犯!”

秋池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柳心悦到底是力气小,挣扎不脱,哭着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找他!是你把他害了,我一定要找到他……”

秋池皱起眉,一记手刀劈下去,柳心悦软倒在怀,昏了过去。

“沈大人,抱歉。”

秋池抱起她,给沈情道完歉,看向怀中的人,眼神无奈又悲凉。

“秋大人……”沈情伸手拦住,“留步。疑案未查,这人,我认为,还不能让你带走。”

秋池停住脚,回头看向沈情,他道:“我没杀人,安铭也没死,沈大人不要再深究了,若是沈大人不信,我会派人送来安铭的信,昨日才到的。”

沈情心中更痒,好奇道:“哦?新婚夫君离娇妻而去……又是为何?”

秋池看向昏迷中的柳心悦,看到她一丝泪从脸颊滑落,笑了一声,哑声道:“……厌倦了,如果这样说的话,沈大人信吗?这样就好。”

他眼神悲戚,轻声重复着:“若是这样,就好了……”

秋池离开,沈情才看向一直默立无声的小乔。

“你觉得,到底是命案,还是新婚丈夫因为厌倦不辞而别?”

“我不知道。”小乔说,“我不断案。”

“你就不想知道真相?”

“不想。”小乔说,“知道真相,我怕影响我吃饭。”

“这两者怎会有关系?”

“真相不能下饭,若知道真相再吃饭,饭就不香了。”小乔说完,转过身让她看,“沈大人,你看我这件斗篷。”

“嗯,怎么?”

“就是让你看看。”小乔笑道,“这件是程少卿送的,三年了。”

不是什么好料子,看起来也陈旧,像是随便找了件旧的送给了他。

“挺好的。”沈情点点头,“你收拾好了?”

“嗯。”

“明日辰时出。”

“好。”小乔抬头笑了笑,“沈大人,劳您路上照应了。”

“哪里。”沈情道,“照顾你我很开心的。”

秋府的马车上,怀抱中的柳心悦喃喃着夫君的名字。

“铭哥……铭哥……”

秋池听到后,眉间多了分戾气,他一拳砸在车壁上,眼眶通红,恨声道:“……你就当他死了吧!”

他回不来了,他也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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