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归来

赵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在自己的床上了，初春等人正欢喜的站在床前，“郡主，您醒了，饿不饿？杏儿给你炖了粥。”初春道。

“今天不是发月银的日子啊，你们如此开心是为何？”赵淑纳闷，一个个都笑得牙都露出来了，大庸的女子，尤其是大户人家的，都是笑不露齿的，如此不顾忌形象，不寻常。

绿萝年纪小，在赵淑面前，最是藏不住事，欢欢喜喜的道：“郡主，您睡了七个时辰呢，且睡得可香了，也不蹬被子。”

“小郭子呢？”脑子里想到昨日的事，脸上阴霾顿显。

小郭子守在外，听了赵淑的话，抱着拂尘默默走进来，赵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脸上并无伤痕，只是走路却一瘸一拐的，“受伤了？”

“奴才，走路不小心，崴脚了，郡主莫要忧心。”想起昨日，他竟被一女流之辈打败了！打败也便打败了，那女人竟专伤看不见的地方，此时他每走一步，都疼得咬紧牙槽才不至于呻吟出来。

赵淑看他那样子，哪里不知是怎么回事，定是霍白川发神经，让人打他们了，“怎么回事，如实说来，敢打我的人，就算是霍家人也不行！”

“郡主，真没有，奴才真是崴脚，不关多姿的事，是奴才自己走路不小心，郡主要怪就怪奴才罢，奴才学艺不精。”他说得语无伦次，不过却把讯息都漏个遍。

赵淑阴恻恻的看着他，“他们威胁你了？”

“没有，没有。”小郭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得，但在赵淑面前说谎，他真的心不安，便哭丧着脸，道：“郡主，您就别管了，奴才自己学艺不精，被打是应该的，多姿说得对，奴才太弱，是保护不了郡主的，不过请郡主相信奴才，奴才会好生练武，终有一日，奴才会打败多姿！”

赵淑审视的看他，“果真不用替你出气？”

“不用，不用，多谢郡主关心，奴才不碍事。”小郭子忙不迭摆手，想起多姿那句‘若胆敢找郡主出头，本姑娘见你一次打一次，直到打残为止！’他便浑身一震，不过心底也暗暗发誓，定要打败多姿。

赵淑看他眼眸坚定，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说，“也罢，找彭老开贴药，给我梳妆罢，去看太子哥哥。”想来寒鹰也被打了，夜间再问问他，可伤得厉害。

梳洗后，简单的用过早膳，便出了绣楼，“阿云呢？”

“孙姑娘见姑娘未醒，便去看太子殿下了，此时想必正在弹奏呢，奴婢见半束姐姐抱了琴去过去。”绿萝嘴快，抢先回答。

“也罢，先去给皇祖母请安。”赵淑说罢，抬步往前走。

初春和盛夏护在她边上，天寒地滑，怕她摔了，“郡主，张女史方才遣人来说，无叶大师今日给太后参佛，谁也不见。”

赵淑顿了一下，皇祖母这是什么意思？不让她用无叶大师打了缘的脸吗？

不多会，来到凤昕殿左侧殿，动听的琴音，徐徐缓缓，犹如春风扶绿柳，让人身心舒畅，又若滔滔江水，奔流而下一往无前，让人为之倾服向往，悠悠扬扬中，如诉如甘，如同最灿烂的朝阳，普照大地，带来暖光和希望。

行云流水的乐音，随风跳动，在冰天雪地里，述尽听者最向上的情怀。

孙云的琴艺高超，彭老太医曾说，若伯牙乃在，必引为知己。

人总会有自己最擅长的，总会在自己最合适的领域发光焕彩。

赵淑走近，亭子里，孙云弹得入神，根本没发现她到来。

没去打扰她，而是推开侧殿的门，李卓乃在房梁上，不知为何今日他显得极为不开心，看着赵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今日是彭老太医守着，他正在给太子把脉，把完脉，手扶了扶胡须，微笑着点点头，“殿下，过些日子便给您治腿，还请务必保持身心舒畅，没事多听听乐曲。”

话未说完，便发现赵淑走进来，回头咧嘴一笑，“郡主来了，殿下恢复得极好，过些日子便可开始治腿，老夫去准备药，郡主陪殿下说说话。”

“好，多谢彭老。”说话间，已来到太子床前，彭老太医收拾药箱，把位置让出来，出了侧殿。

“太子哥哥，可有感觉好些了？”赵淑坐下，问太子，没有提昨日的事。

太子微笑，那笑容深沉了许多，却也没那般苦涩勉强了，“好多了。”他说完，从床头取下一个盒子递给赵淑，“给阿君的生辰礼物，还望阿君莫要嫌哥哥给的晚。”

赵淑接下，一高兴，鼻子便酸了，眼眶润润的，“多谢太子哥哥，不嫌，太子哥哥给的，阿君都不嫌弃。”

“打开看看。”太子伸手摸摸她的头，宠溺的说，赵淑感动，他何尝不是，所有人都舍弃他的时候，唯有这个堂妹不离不弃的帮他，郝孑的事，他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更心疼。

若没有赵淑，他真不知该如何对郝孑父子，一个是亲外祖，一个是亲舅舅，都是母后的至亲，杀还是不杀。

杀，质母后于何地？

不杀，自己岂能心安。

所以，他的阿君妹妹替他动手了，霍白川说得对，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总是连累别人，有什么资格做储君，可他不甘心，大仇未报，何以言死？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替自己背负骂名的妹妹，永远不会忘记，他在微没之时，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的妹妹，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害他的人！

赵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有太子私印的空白手绢，“阿君若想要什么，只管往上面写，太子哥哥都会答应你。”

“太子哥哥，太重了，若来日你登基了，阿君要你退位呢，你也听？”说罢将手绢还给太子。

“听，若有一日哥哥忘了自己的初衷，忘了道义，忘了社稷，阿君让哥哥退位，哥哥便听。”他宠溺的看着赵淑，将手绢放在她手心，并合上，“哥哥记得阿君曾说过，就算别人是太子，也不是你哥，哥哥很感动，赵氏子孙如此多，哥哥也唯有阿君一个妹妹，阿君放心，日后哥哥来保护你，做最可靠的靠山，可好？”

赵淑突然哇的哭起来，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她的太子哥哥终于回来了，“恩，谁也比不过的靠山。”

“好了，莫要哭了，再哭就不可爱了。”

“恩。”赵淑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抽泣，什么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今次是感受到了，终于等到你，还好我不放弃，这句话，也并不只说爱情。

太子给她擦掉脸颊上的泪珠，“越发瘦了，快去休息，待会哥哥看看书，你的对联还未写呢，哥哥必是要好好写，才能让咱们阿君的铺子名动天下，也不辱没了哥哥的名头。”他自信的催促赵淑速速离去。

赵淑犹豫，但太子此时刚好转，郝贵妃的事不好提，便作罢，“太子哥哥也要多休息，过些时候太医们便给你治腿，到时候腿好了，太子哥哥要带阿君去狩猎，以前你说过的。”

“好，来年开春，带你去狩猎。”太子挥手，拿起案几上的书，装作开始看起来。

赵淑知晓，他此时心里依旧极苦，但只要他愿意去面对，愿意去克服，便好，终有一日，他会淡然处之，会沉淀自己，这些经历将会让他更强大，强大到足以撑起整个大庸天下，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

走出侧殿，孙云已停下，霍丹兰正在她身边站着，见赵淑出来，便招手，“阿君，过来。”

赵淑走过去，只见琴案上放着一个小瓷瓶，“如何？”孙云指着小瓷瓶问赵淑。

拿起小瓷瓶，左右看了一番，发现做工极为精美，瓷瓶乳白光滑，小巧可爱，“是哪位匠人做的？”

“如何？”孙云笑而不答，然却已经告知赵淑答案。

“好，批量烧制，先烧一千个。”

“阿君，可要去看铺子？”霍丹兰道，赵淑开铺子的事，她并未参与，但这半月以来，赵淑只管着太子，其他事均是不管，她便偶尔也去看看，霍家也有股份，绯鹏是知晓的，便没拦着。

赵淑笑道，“自是要去的。”

几人说去便去，马上着人准备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行宫，执海不在，赶车的便换成了小郭子，他虽疼得呲牙咧嘴，却依旧坚持亲自赶车。

在马车上，赵淑暗暗疑惑，执海为何还未归来，是否是出了什么事。

说说笑笑间，来到铺子，绯鹏正在安排人打扫，他第一次主管做事，事事亲力亲为，务必要尽善尽美才算合格。

见赵淑等人过来，他忙过来行礼，“郡主，霍姑娘，孙姑娘。”

“你忙，我们就是来看看。”赵淑道。

绯鹏也不矫情，他是真的忙，人员培训不归他管，生产这一块他也插不上手，但铺子的防护，他得操心，木匠的事，他得把关，材料货源的问题，他也需亲自检查，铺子左邻右舍他得去试着交流……有时办事的人有懈怠，有矛盾，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都得去一一调节。

不过这些事，一一做下来，虽累，却极为充实，做好了，还有极大的成就感，他累且快乐着。

赵淑三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纷纷点头，“没想到绯鹏第一次办事，便能做得如此出色，此子有前途。”霍丹兰由衷夸赞。

“姑姑不许和我抢人。”赵淑立马扞卫自己所有权。

霍丹兰看她那点出息，笑道：“不和你抢，绯鹏虽有天赋，却还是嫩了点，遇到老江湖，怕是不够看，过些日子，姑姑给你调个人来。”

“真的？多谢姑姑。”赵淑惊喜，连忙表示感谢，生怕晚了一步霍丹兰反悔。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能独当一面的人，若能得到老手来带绯鹏，相信他很快便能成长起来。

“你啊，说你什么好？”霍丹兰对赵淑那副欣喜的模样表示无奈。

“天色尚早，咱们不如去看看毕巧和嬷嬷罢，也不知她们进度如何了。”赵淑提议，马上便要除夕了，若能在除夕之前开张，便可赚一笔。

霍丹兰和孙云都没有异议，三人与绯鹏说了声，便又上马车，赶往另一个地点。

毕巧训练人，自是不能在行宫，她租了一个大院子，把选好的美女们都聚在院子内，****训练。

小郭子熟门熟路的驾着车来到毕巧所在的院子，此处在观州城西城了，赵淑下得马车，入眼的是杨宅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此处宅子是一位名为落鹄的书生的宅子，后不知何故变卖给了当地，也便是云芳阁掌柜的，云芳阁掌柜的年前死了老妻，又独一子，儿子随云芳阁少东家去了江南，他便住进了云芳阁后院，这才将院子租给毕巧姐姐。”小郭子解释。

“洛鹄？”赵淑有些印象，是个诗人，在他死后四五年，才有关于他的诗作慢慢流出来，当时天下哗然，许多书生文人每到清明时节，便会提忌酒果品去他坟前拜一拜。

“是呢，听说是个书生，因不得志，郁郁寡欢，常年四海为家，奴才听云芳阁掌柜的说，洛先生，五十多岁了还孤身一人，将宅子变卖后，说是永不归来了。”

郁郁不得志？赵淑忙问：“可知洛先生如今在何处？”

“这得问杨掌柜，奴才要去问吗？”小郭子道。

“去问，现在就去，尽快找到洛先生，要快！”以前世的记忆来判断，洛鹄也便是今年或明年去世，五十多岁独身一人，且变卖了宅子，定是心灰意冷，不死才是奇迹呢，尤其是这种心思重的文人，心一垮，人便垮了，希望还来得及。

小郭子吓一跳，不明白郡主这是为何，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心中虽疑惑，却还是飞奔的去了。

小郭子走后，孙云便问：“阿君，你不会是想招揽洛鹄吧？”

赵淑瞄了她一眼，微笑不语，孙云太聪慧了，从小朱子只言片语中，便猜测出她的意图。

说话间已进了宅子，毕巧是赵淑到了门口才收到消息，当出来迎的时候，赵淑已行至院中。

“郡主，霍姑娘，孙姑娘。”她领着八名妙龄女子款款行礼。

赵淑一一扫过，这些女子，都是从永王府婢女中筛选出来的，有些也是杜白从太后的末等宫女中挑出来的，虽不算长得绝美，却也赏心悦目，打扮一番，美人倒是称得上。

毕巧对自己近日来的成果极为满意，正打算一一给赵淑介绍，然红霞打断了她的计划，只听红霞喘着粗气道：“郡主，王爷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