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刻骨铭心

她低下头，目光避开凌熠辰的目光，小声地回应：“我当时所针对的确实是赵国公，世子这一身份恰巧符合了要求。”

这句话说得极为谨慎小心，每一个字都在反复权衡之后才从口中蹦出。

感受到对方突然之间冷淡了许多的态度，一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让人几乎窒息。

“为何不曾将我纳入考虑之中？”

凌熠辰追问得更为直接尖锐，眼中隐约透露出丝丝不甘和怨愤，好似整个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林知鸢先是微微一怔，接着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触动到了他内心深处某根弦。

于是连忙解释起来：“不会那样的，绝对不会。”

哪怕再给自己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因为在认识过程中彼此间已建立起了深厚的信任与理解，更何况以凌熠辰敏锐的洞察力怎么可能看不出任何端倪呢？

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因为答案而继续追根究底下去，林知鸢暗自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坐在身旁的男人，尽管对方仍然显得有所介意，但至少没有勃然大怒或者彻底断绝往来之类极端反应出现，这对于现阶段而言已然足够。

于是，在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之后，林知鸢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将接下来的部分全都娓娓道来。

“我家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由于我自幼体弱多病，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位游历四海的道士途径此处，喝过父母给的一碗清水之后便留下了指点，说是身边有邪灵作祟，送到寺庙里面供奉便可好转。”

随着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那段遥远往事也被重新勾起。

服药无效后，在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将我安置进了位于城郊的一座庵堂——皇姑庵。

那是一个被绿树环绕、古木参天的地方，远离尘世喧嚣，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火气息和青草的清香。

在这宁静而祥和的环境中，我的病情果然得以痊愈。

皇姑庵的师太们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不仅用草药为我调理身体，还时常陪伴我诵经礼佛，给予心灵上的慰藉。

就这样，在她们的关怀下，我度过了那些懵懂而又美好的成长岁月。

当说到皇姑庵之时，凌熠辰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原本清亮如晨露的眼眸瞬间变得晦暗难辨，似乎藏着许多不愿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这一切都未引起林知鸢足够的重视，她完全沉浸在那段关于皇姑庵的美好记忆里，脸上挂着温柔却又带着几分伤感的笑容。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其自然地发展着。”

回忆起往事时，林知鸢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怀念与哀愁，“直到有一年的旱灾席卷而来，让原本平静安宁的日子戛然而止。”

讲到这里时，泪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视线，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如同初升晨星般闪亮却饱含凄凉。

“就是那一年，无情的干旱夺走了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资源……粮食紧缺、水源匮乏，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在这绝望之际，我的妹妹也未能逃脱厄运之手……”话音落下时，声音已几近哽咽。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悲痛与无奈，林知鸢努力克制着自己汹涌的情绪，用力咬紧牙关不让泪水肆意流淌而出；同时双手紧紧捂住嘴，仿佛只要稍一松懈，便会发出令人心碎不已的恸哭声。

尽管如此努力掩饰，但那微微颤动的身体以及泛红的眼睛仍暴露了她内心的煎熬。

凌熠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眼眸深处流露出心疼之意，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话语也无法安慰眼前这个承受巨大痛苦之人，唯有静静地陪着，给予最坚定的支持。

紧接着，只见他轻轻上前一步，动作极其轻柔地握住了林知鸢的手腕并用力掰开她的手指，语气低沉地劝解道：“你不用再这样硬撑下去了……哭出来吧，只有释放出心中的负面情绪才能真正走出阴霾。若你一直这般压抑，那接下来的故事我亦不想继续倾听。”

听到这番温暖体贴的话语后，仿佛找到了情感宣泄的安全港湾一般，林知鸢终于卸下了最后的心理防线——整个人顺势扑向了凌熠辰的怀中，脸颊贴在他坚实的颈项边啜泣起来……

等稍微平复了一些后，林知鸢又接着缓缓叙述起来，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恨意：“其实，姐姐的死并不是因为饥饿所导致那么简单，而是赵婉若背后暗算下的结果！为了帮助家庭摆脱经济困境，善良懂事的长姐主动提出去往京城的显赫人家做工赚取银两养活家人……最终却被分派到了权势滔天、臭名昭着的赵国公府作为贴身侍女专门负责侍奉赵婉若。谁曾想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她意外去世的消息。对于这一突兀且不合常理的结果感到极度怀疑的母亲当即决定前去质问对方并请求公正裁决，希望能让女儿安息瞑目……”

“可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噩梦的开始……”

她继续讲述，“拥有庞大根基且根深蒂固于朝廷各个角落的赵家凭借着自身强势的地位轻而易举地阻止了一切调查工作顺利展开，反而反咬一口诬告父母图谋叛逆通敌卖国，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捕入狱，使得他们二人最终含冤受屈惨死狱中。”

每提起这些过往时，林知鸢的眼底便涌上一抹刻骨铭心之恨。

如果有朝一日机会到来的话，她一定不会犹豫半分地踏入那个令人谈之色变的赵府内部，亲手将害人无数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以血偿还这份沉重如山的仇恨。

只是理想终究归于现实，在面对这样一个地位高不可攀，又是君王跟前得力重臣的仇家面前，自己这个毫无背景与实力可言的小女子根本无从下手进行报复；哪怕想要靠近其身边都变得比登天还难。

出于这个原因，她一直精心筹划，每一步都反复考量推敲，不敢有丝毫懈怠。

长年累月地潜伏于百花院中，那里花香四溢，却也暗藏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