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光下的海边

月亮在云里，云在流动，像烟，月亮就在烟里模模糊糊地漂游。

月光洒下，映在海水里，海水里也有了一个月亮。海风吹过，海水晃动起来，月亮就在海水里一会儿变圆，一会儿拉长。

少年人坐在礁石上，望着海里的月亮，静静出神。

一切都好像这水中月一般，迷离、梦幻，不真实！

安静了整整一天，少年人终于开口叹道：“凌枫吗？也好，以后就叫凌枫吧！”

过去已无留恋之处，既然机缘巧合之下有此奇遇，那便既来之则安之吧！

想到这，凌枫微微一笑，月光为这抹笑抹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昨晚中考成绩出来后，凌家三口就没睡上一个好觉。

凌妈妈饭也不吃，立马跑出家门左邻右舍报喜去了，凌爸爸则忙着招待上门道喜的邻居们，凌枫也陪着应酬了一阵，听了些祝贺的话。

有些奇怪的是，前来道喜的邻居们脸上竟全都是真诚的笑，一点嫉妒嘲讽的意思也没有。

前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十多年，见的人数不胜数，这点眼力劲凌枫还是有的。

虚情和假意，分辨的出来。

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民风淳朴，毕竟所在之地只是港城治下的一个临海小镇，乡土风情罢了。

倒是让凌枫那一颗被尔虞我诈冰冷了许久的心有了些温暖。

善良，总是动人的！

后来晚上的时候翻了些卧室的书，才现自己的认识过于粗浅了。

看到准考证的那一刻，凌枫曾疑惑过为何不考英语，开始觉得许是年代过早，毕竟从电视和电话上都能看出些痕迹来。

然而当他通宵把中学的历史课本翻了一遍后，才现答案竟是那样的……畅快！

考英语？为什么要考英语？

我堂堂大明学子为何要靠区区番邦鸟语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开什么玩笑！

我大明帝国绵延六百余年，称霸于世三百多年，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整个西方世界的国家不得不团结一致才能勉强对抗大明的威严！

这样的国家里百姓需要学那些番邦鸟语？

如今的地球上有一半都是大明的国土，无论走到哪里，大明百姓都能抬头挺胸做人！

那些番邦异族不来上赶着巴结就不错了，我们还需要去学他的语言？去迎和他们的文化？

简直是不可理喻嘛！

凌枫昨夜翻看的历史课本一点也不像初中生学的，有些深度，即便放在后世，也最少是大学本科的水准。好在凌枫前世本就是文科生，进入社会之后也抽空看一些古籍陶冶心性，理解起来倒不难。

这个陌生世界的历史在大明之前和凌枫前世的一模一样，然而从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开始出现些变化。

洪武十四年，朱元璋迁都长安，具体原因有军事和政治上的双重考量，而在环境和农业基础上也和凌枫前世了解的有些不同，总之关中大地未像凌枫前世那样丧失地力，所得产出依旧能为庞大的京城人口提供充足的粮食供给。

或许时代的变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朱元璋死后，太孙朱允炆登基，然后在文臣的怂恿下开始削藩，皇叔朱棣一如既往的举兵造反。

朱棣成功登基后也曾想过将都城迁回自家的根基之地北平，也喊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口号，只是文臣们不买单，甚至爆了青史留名的“长安之变”。

数十万的长安百姓被文臣们怂恿，走上街头抗议朱棣迁都，冲突和流血也曾爆，只是得位不正的朱棣底气不足，终究服了软。

此后数次的迁都之议还未出口便已胎死腹中。

或许是有了这么个对抗君权的传统，长安的百姓沿袭了汉唐时期的开放与自由，不像凌枫前世明清时的北平那样冷漠和怯弱。

后来的历史与凌枫曾经了解的大致相同，最大的变化生嘉靖年间，东南倭寇犯华，浙江巡按胡宗宪临危受命，剿灭倭寇，平定海波。

然而随着严嵩倒台，六省总督胡宗宪便成了内阁眼中的大危机！

敏锐的胡宗宪察觉到了危险，竟率领胡氏全族以及害怕被牵连的众多将领一道杨帆出海！

正是随着胡氏家族这一在徽商群体中影响最大的家族下海捞金，大明的豪门、商人才开始真正意识到大海中蕴含的无限财富！

整个大明才开始真正走向海洋，开启了属于华夏民族的大航海时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当权贵们看到了满船满船的宝石、金银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庞大的帝国走向海洋了……

这就是凌枫如今身处的世界，一个远远超过汉唐的盛世华夏！

国强，民富！

大明帝国乃是当世最强的国家，自然也是最富的国家！

除了传统的大明本土之外……

北边的西伯利亚是我们的！西边的中亚是我们的！东边的美洲有一半是我们的！至于南边……

除了南极洲之外，都是我们的！

太平洋彻底成了大明的内海！

国家强盛，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百姓富足，社会福利好的令人指！

免费的医疗！免费的教育！全面的社会保险！

从摇篮到坟墓，只要你身为大明百姓，国家就会养着你！是不是考上重点高中、能不能上大学，真的没有多少区别！

而且大明本土除了军事设施之外，没有任何的重工业设施存在，天空蓝的每天都能滴水，空气里时刻飘着沁人的花香！

这……这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地方啊！

凌枫前世苦苦奋斗，为得不过就是赚够了钱后将全家移民到海外的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让自己的家人和后代能够活在一个舒适的环境里。

而如今呢？

这一切已经唾手可得了好不好？

想到这里，凌枫颇为惆怅地叹息一声：“唉！这么下去，人生还有什么奋斗目标啊！看来，只好当个米虫了……”

“你要当什么？”寂静中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凌枫转头，但见皎洁的月光下站着一位白裙少女，衣带飘飘，一双大眼调皮地望着他，带着一丝疑惑，几分可爱。

少女约莫豆蔻年华，身材高挑，快有凌枫一般高，长裙胜雪，流动的波光下更衬得清丽的容颜分外的明艳，未施粉黛，青春的气息便已是最好的装饰。

凌枫直勾勾地看着她，少女也坦然地与之对视着。

久了，见凌枫只顾着看自己，少女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问道：“凌枫，你在什么呆呢？”

美不胜收，凌枫竟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说完便是一愣，眼前这人他不认识，或许曾经的那个他认识，但关系如何尚不清楚，这话终究有些冒昧了！

凌枫刚想着要不要解释一句，哪知少女却用一种颇为怪异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阵，随即更是伸出手来放在凌枫的额头上。

少女的手很软，柔弱无骨，似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温柔。

一手放在凌枫头上，一手放在自己头上，比对一番后，少女萌萌地说道：“没烧啊？”

凌枫笑了起来，看少女如此亲昵的动作想必二人关系不错，虽和如今的他不熟，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女孩这般年纪在他眼里当真像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妹妹。

凌枫伸手拨开女孩的手，笑着说道：“我没病呢！”

“那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少女瞪大了一双大眼，满是疑惑地说道：“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可从来没说过我长得好看！”

“是吗？那真是太不应该了！”凌枫一脸认真地说道：“以前眼瞎，今天被你一声唤醒，唰的一下就开眼了！”

“咯咯……”少女笑了起来，月色顿时黯淡了许多。

“又骗人！”少女笑过后，脸颊微红，啐了一声后问凌枫：“你坐在这干嘛？看你很久了，一动不动的！”

凌枫眼都不眨一下，指着海水中的月亮，说道：“看美女呢！”

“美女？”少女凑了过来疑惑地看着水里，除了倒影外一无所有。

“哪呢？哪有美女啊？”

“这不就是嘛！”

少女顺着凌枫的手指望去，却见流动的水中自己的影子随波荡漾。

瞬间懂了，少女抬头，白了凌枫一眼，俏声道：“又骗人！”

逗了小女生一阵，凌枫因陌生而疏离的心舒缓了不少。

“你要不要上来？”凌枫拍了拍边上的礁石，提议道。

少女想也没想，点头道：“好呀！”

说着便迈步踏了上来，礁石有些高，凌枫伸出手拉住了她，行走时，许是踩到了一侧的青苔，少女“哎呀”一声便朝一侧倒去。

凌枫赶忙双手将少女抱住，一用力，这才将其抱了起来。

软玉入怀，温香扑面。

夏日里衣衫较薄，靠的近了，洁白的连衣裙下有一抹粉红入眼，正是豆蔻年华，花骨朵儿含苞待放，一对小白兔挤在凌枫胸前，软软的……

贴在少年不算硬朗的胸膛上，少女的脸瞬间红了，胸口像揣着一只小鹿，砰砰地跳着，从未和男生如此亲密的她这会儿像是蒙了，只顾着呆呆地搂住少年，一双大眼萌萌地看着他。

凌枫本就是过来人，看着少女呆萌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小心点，边上很滑的！”

少女话也不会说了，只顾点头。

二人坐了下来，安静了好一阵子，任凭海风轻轻吹过。

终于，还是凌枫打破了沉默：“对了，你考得怎么样？”

看少女的年纪，听她说的话，想来二人应是同学。

坐在凌枫边上的少女还沉浸在刚才的失神中，听到凌枫问她，脸上全是茫然。

凌枫再说道：“中考！中考考得怎么样？”

“哦！”少女点头，一脸苦恼地说道：“不知道呢！”

“不知道？”凌枫微愣，问道：“你没查吗？”

少女摇头，说道：“查了，但是没有！爷爷说，成绩应该被爸爸拿走了！”

“啊？”凌枫有些错愕，再次看向少女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少女的情绪变得莫名的低沉，没有觉凌枫的异样，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从小我就跟着爷爷住，爷爷回了老家，我也跟着回来，爸爸一直在外面工作，我很少见他，听说他在长安的工作稳定了，想把我也带去长安……”

“可是人家不想去长安啊！这里有爷爷，这里有海……”说着少女偷看了凌枫一眼，喃喃道：“这里还有人家喜欢的人……”

凌枫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的成绩也不好，尤其是算学！”

“啊？”少女惊讶地看着他。

凌枫自顾自说着：“初一的时候上第一节算学课，我的笔掉在地上，然后弯腰花了两秒钟去捡……”

少女看着他，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凌枫面无表情地回道：“然后我的算学就再也没听懂过！”

少女愣了一下，继而开怀大笑：“哈哈哈哈……你又骗人！”

月亮偏移，将海水里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