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少年人的骄傲
“走不动也要走！”甘璐瑶朝高挑女生伸出了手：“除非你不想在二中待下去了！”
“不待就不待……”
高挑女生刚想说话，甘璐瑶便瞪了她一眼：“不要说这样的蠢话！”
“放弃了二中，去了别的地方你就有好日子过了？”甘璐瑶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异常认真：“现在只是让你多走几步路，你就要退缩，那以后呢？这次你退了一步，下次你就会退两步，可总有你退不了的时候，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今天你走了，此后一生都会为这次退缩所纠缠，或许你也会有别的成就，并能找到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推诿这次的失败，但钉子在木头上留下的痕迹，除非这块木头彻底烂掉，否则永远都不会消失！”
就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的王翰文伸手捅了捅边上的朱逸辰，轻笑道：“这姑娘的演讲水平也不比老方差嘛！”
“哦。”朱逸辰淡淡应了一声。
“什么嘛……”王翰文笑道：“人家长篇大论讲这么多，你也不给个反应？白费人一番苦心啊！”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有感而？”朱逸辰转头看王翰文。
王翰文静静看着他，片刻后才微微一笑：“看吧，这姑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堂堂正正，阳谋啊！”
“懒得理你！”朱逸辰白了他一眼，便接着开始组织同学。
九班的人不多，倒是其他班级的学生零零散散落了很多下来，绝大多数是女生，当然也有像王天豪这样的奇葩存在。
或是有心，或是无力，寥寥几个男生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见王俊松无动于衷直接离开后，方鹏几个又折返回来，就更不愿面对这些在他们看来假仁假义的“好心”同学。
方鹏将九班的几名女生安顿好后，便朗声对其余坐在附近地上的学生说道：“女生们要是真走不动了可以说一声，我们几个会一点点把大家扶过去。”
“至于男生……”方鹏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要是身体原因，我们也可以帮忙！”
“但要真不想走了……那就随你们便吧！”
“切！谁要你帮忙！”
“就是！就不信他们真敢把我们丢在这不管！”
……
那几名“有心”掉队的男生便阴阳怪气的说了起来。
“算了！”李时言走过来对方鹏说道：“别搭理他们了，不会听劝的。”
“嗯，好。”
方鹏也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的打算，再聚了几名女生后，便准备动身去追赶大部队。
此时，距离大部队过去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这些掉队的新生们除了心中坚信二中不可能就这样把他们丢在荒山野林不管之外，更多却只是不愿屈服心里的任性，拉不下年轻傲气的脸面。
只是，这脆弱的脸面很快就被人击碎了。
原来，队伍的最后面竟还跟着两辆车，杨勇那熟悉的笑脸随即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主任！”
“杨主任救命啊！”
“杨主任，您可来了！”
那几个骄傲的男生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一窝蜂涌了上去。
“教官他们太没人性了！中午不给饭吃，走不动了，连句话都不说就丢下我们走了。”
“就是！就是！哪有这样的教官嘛！”
有了早上的前车之鉴，这些骄傲的男生没有说出诸如“我爸是谁谁谁……”、“定要找人收拾王俊松……”云云之类的话语，只顾着一味诉苦，试图博取杨勇的同情。
哪知杨勇却只是淡淡一笑，继而对跟过来的校医说道：“去给大伙儿检查下！要真是身体原因，就让他们上车，要是装病不肯走的……”
“就跟我一块儿回教导处吧！”
那几个骄傲的男生明显愣了一下。
车上的校医却不去理会，自顾自下车，为这些掉队的学生检查起来。
自然还是会有身体真出现问题的学生，一些早餐、午餐都没吃的学生血糖过低，便被校医带上了车，开始打吊针，至于像王娟这样身体有隐疾的学生更是得到了特殊对待。
然而尽管再特殊，杨勇也没有说出可以不用军训的话来，且除了有身体问题的学生外，其余假借照顾名义想要蹭车的学生也被一一轰下了车。
等到这一段路掉队的学生大多处理完之后，杨勇这才对着那几名骄傲的男生说道：“考虑清楚没？要跟我回教导处吗？”
那几名男生脸上阴晴不定好一阵，终究还是没敢踏上那辆空旷的车，而是咬牙回头，朝远去的大部队追去。
“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啊！”方鹏红着脸对王娟说了一句，便转头领着那些没有身体问题的同学一步步朝大部队追去。
原地，还有一些既不愿走，也不想上车的人就那么静坐在地上，无声的抵抗着。
而杨勇却一句话也没说，两辆车就那么停在那里，任由病号车上的新生将目光肆意打在这些人身上。
僵持好一阵，终究是底气不足的学生们最后站起身来，一步步朝前走去。
“这……你们……”王天豪傻傻看着身旁几个盟友起身离去，一脸的无可奈何：“你们等等我啊……”
就这样，在第一天的下午直到晚上八、九点，这一段二十多公里的路上，高一新生的队伍断断续续被拉成好多段，而高二的学生们早就走的不见了踪影。
方鹏几个从后面开始，一路集合掉队的同学，虽然很慢，但六个男生真正做到了没有丢下一个同伴。
刚开始，尚有鼓励的言语，到了后来，便只剩一个坚定的目光……
杨勇的车子一直跟在队伍最后面，同样的规则，除了身体原因之外，不准一个哪怕是累到没力气的新生上车。
只要有人还赖在地上不肯走，杨勇的车子就不会再次启动，唯有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往前走到看不见身影后，车子才会缓缓而行。
或许是车上生病同学的眼神压力，或是心中还有那么一点不服输的念头，这些骄傲的少年人硬是咬着牙一步步朝前走去，尽管心中无数次想要放弃，但终究没有一个人走上杨勇那辆依旧空荡荡的汽车。
等到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方鹏几人终于领着大队的人马赶到了露营地。
由两排帐篷组成的露营地前面，王俊松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神情淡漠，也不知站了多久。
瞧着方鹏几人每人身上背着好几个背包，吃力的扶着一些走不动的同学慢慢走来，王俊松缓缓举起了双手，然后慢慢拍在一起，极其突兀的掌声响起在黑夜之中。
继而是王俊松身后的教官，再后来便是那些已经钻进帐篷里的高一新生们。
随即，潮水般的掌声涌了过来。
筋疲力尽的掉队学生骤然从心底涌出一份难言的感动，有些人的泪水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本应无力的身子突然间充满了力量，原本需要搀扶的学生竟推开了身旁的同学，开始一步步向露营地走来。
便是远在后方的汽车上，听到这掌声的病号们竟也像是心领神会一般，明白了掌声的含义。
王娟率先下了车，开始走这最后一段路。
其余的病号见了，听着那响彻夜空的掌声，也纷纷咬着牙下了车，一步步朝着成功走去……
掌声像是在欢迎英雄一般，实际上，这些战胜了自己的新生们确实也称得上英雄，属于自己的英雄！
王俊松的掌声表明了他的态度，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去，但这些掉队的新生们看向他的目光中便已有了些许不同。
王俊松的副官走了过来，笑着对方鹏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做的很好！不抛弃同伴，这是军中最重要的一条铁则！”
“厨房有热腾腾的汤面，管够！”副官说着又瞧了凌枫一眼，笑道：“就是这位帅哥今晚也有份！”
“那明天呢？”凌枫一向是顺杆爬的性子，立马便腆着脸问道。
副官笑了笑，说道：“在我们的队伍里面，‘几’这个字一般代表‘九’的意思！”
说完，便不顾面部僵硬的凌枫，转身走了。
李时言走过来，拍了拍凌枫的肩膀说道：“今晚你得多吃些，明天哥几个看看能不能给你偷留点下来……”
“喂！胖子，死起来！”朱逸辰踢了刚到地方就倒地不起的王天豪一脚，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现在要是不吃东西，明天就可以直接滚蛋了！”
“难得啊……”王翰文走了过来，瞧了地上的王天豪一眼，吃力笑道：“这胖子居然也能坚持下来！”
“这说明每个人都是有潜力的，只要肯努力……”方鹏也在笑，笑得很开心。
“行了！”陈其伟一把拍在方鹏肩上，像是也不再在乎洁癖的事，白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力气说这些，吃饭要紧啊！”
下午的时候，决定折返是方鹏的主意，凌枫内功小成，是的确能坚持好几天，自然欣然应下。
李时言只苦笑一声便也同意了。
剩下的三个，朱逸辰考虑片刻也没有反对，王翰文见状自然没有说什么，反倒最冷淡的陈其伟竟也一声不吭跟了过来，倒让大家伙都有些诧异。
但经过一下午的共患难后，至少寝室里六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许多。
甘璐瑶领着几乎快要虚脱的高挑女生走了过来，对朱逸辰说道：“朱……朱同学，谢谢啊！”
“不用！”朱逸辰转过头来，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高挑女生，问道：“这家伙还好吧？”
甘璐瑶还没来得及回话，原本脑袋靠在她肩上死猪一般的高挑女生便将头转了过来，虽然有气无力，但眼神依旧犀利，瞪着朱逸辰说道：“我姓张，叫张雅琪！不是‘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