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碟仙94

面对夜叉王的质疑，张灵松微微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思绪似乎在回溯着往事的点滴，最后才缓缓开口：“当我们十个获得那股神秘力量的传承之时，也被告知这股力量既是创造之力，也是毁灭之力，一旦无法驾驭它，我们将付出灵魂的代价。可惜，我的九位弟兄没有能够掌握住这股力量，最终灵魂被其反噬，沦为只知毁灭与破坏的恶魔。而作为唯一依然保留着灵魂与理智的我，理应为他们寻找超脱的途径。”

他微微叹息，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然而，毁灭的力量实在太过霸道，无论多么强大的灵魂也无法完全控制它。千百年来，除了在扫荡阿修罗一族以及封印我的九位弟兄时，我曾动用过这股力量之外，其余时间我几乎都在自我封印之中。可惜，即便如此，毁灭的力量仍在一点一滴地蚕食着我的灵魂与理智。如今，我正处于狂暴与疯狂的边缘，我绝不允许自己变成像我那九位弟兄一样只知破坏与杀戮的暴君。”

张灵松的目光变得坚定：“因此，我决定重返这里，寻找净化或封印这种力量的方法。我想借助墓穴里封印的遗骸进行复活，通过复活将力量重新归还于那具遗骸。我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复活那具遗骸反而激活了毁灭力量，我将在复活的瞬间自我毁灭，将一切终结。”

夜叉王听后，心中涌起一阵感慨，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甘愿放弃所拥有的力量，真是令人钦佩。你果然不愧是万鬼之王，我败了，鬼王，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他的话音中透着无奈与悲哀，失去力量的夜叉王，已然不再有争夺鬼王之位的资格。

“夜叉王，你不仅触犯了鬼王的尊严，身上也得到了部分破坏力量的传承。就凭这一点，我绝不能放过你！现在，接受你的毁灭吧——”张灵松面色凝重，周身灵力急剧波动，原本残缺的灵体瞬间开始修复，失去的双臂奇迹般重新生长。随着他手掌的翻动，庞大的灵力急速凝聚，尽管夜叉王的灵力被九星阵压制得仅剩游魂级数，但他毕竟是修罗灵体，要将其彻底毁灭，依旧需要相当庞大的力量。

张灵松目光坚定，眼看力量凝聚得差不多，他手掌一挥，浩大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轰向夜叉王。夜叉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整个人的灵体瞬间被浩瀚的灵力所包围，魂魄在那可怕的力量中被撕扯、分裂，点点绿光快速逸出、消散，直到最后，夜叉王那瘦小的灵体被彻底肢解湮灭，曾经堂堂的修罗强者如今化为飞灰。

就在一切即将结束之际，突然夜叉王所在的虚空竟然生出丝丝扭曲，一道细微的空间之力悄然探出，无声无息地将夜叉王最后一丝濒临毁灭的灵魂之火卷走，随后那细微的空间异动瞬间化为宁静。

张灵松暗暗皱了皱眉头，刚刚那一丝细微波动并没有逃过他敏锐的感应，但此时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真是可惜了，没能将夜叉王彻底根绝。虽然夜叉王的大半灵体被毁，但他身上残存的那一丝破坏之力却是个极大的隐患。作为当事人，张灵松十分清楚这种力量的可怕，哪怕是一丝一毫都有可能酿成大祸。可惜，要不是灵力被严重压制，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虽然心中懊恼，但张灵松知道无可奈何，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掉自己身上的麻烦。只要解决掉身上的破坏力量，夜叉王根本不足为惧。

他转向青岚，语气变得温柔：“还好吧？”

青岚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好奇：“这里到底是谁的墓穴？”

张灵松微微一笑，语气轻松：“跟我来就好了。”

说罢，他便一马当先，慢悠悠地朝着谷地中央的孤峰飘去。青岚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心中暗想：可恶，这家伙走路都不用脚，真是太舒服了！

一路无话，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孤峰脚下的山洞洞口。张灵松停下身，转向青岚，神色严肃：“青岚，答应我，进入洞穴后什么也不要做，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安静地待在一边，可以吗？”

青岚微微踌躇，毕竟以她的性子，让她对任何事情都不管不顾实在是太过困难。

张灵松完全不给青岚争辩的机会，正色道：“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去做，我会立即将你送出洞外。不要怀疑，我有绝对的能力！”

看到张灵松如此坚定，青岚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她一不小心这家伙还真会把自己留在这里，那样的话就什么都别想看了。于是，她装出极为配合的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要怪我不讲理，这墓穴里面隐藏的东西实在太过震撼，涉及到凡人之外的事物。身为凡人的你，最好还是置身事外……”张灵松微微一笑，手一挥，朗声道，“走吧，带你去开开眼界……”

从外表来看，这个洞穴的入口极为不起眼，仅能容一人侧身进入，显得有些狭窄。踏入黑暗而局促的坑道，张灵松和青岚在阴暗中摸索着前行，十几米之后，前方却突然拐了一个弯，隐约透出几丝微弱的光亮。

当他们转过拐角，眼前的通道豁然开朗，显得宽敞了许多，更多的亮光透射而入，似乎通道的尽头隐藏着别样的景象，或是有光源在照亮着前方。

张灵松在前面缓缓飘行，青岚紧随其后，尽管她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兴奋，但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前方的状况不明，她深知保持耐心跟在张灵松身后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被张灵松强行送出洞外，那样的话，她可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到了。”张灵松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

青岚只觉得眼前一亮，柔和的光线瞬间充盈了她的视网膜，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稍作适应。眼前展开的是一个极为开阔的洞府，面积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洞顶的高度更是达到二三十米。整个洞府被一种柔和的金黄光芒所笼罩，光线并不刺眼，却足以照亮整个空间。

在这金黄的光辉之中，青岚的眼中满是震撼——她看见四壁的八个方位，各矗立着一座高达十米的巨大浮雕。这八座雕像全都在石壁上开凿而成，整体与石壁融为一体，只是雕刻工艺极为高超，使得这八座浮雕仿佛要从石壁中挣脱而出。每一座雕像都栩栩如生，姿态各异，面容狰狞，怒态毕现，而所有石像的目光，竟然都集中在洞府的中心位置！在那里，筑起了一座七阶平台，平台上赫然安放着一个硕大的石柜。

“孔雀明王、马头明王、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军荼利明王、大威德明王、金刚夜叉明王、无能胜明王……那是，八大明王？”青岚终于认出了这八座巨型石雕的身份，忍不住颤声问道。

“正是。”张灵松的声音变得庄重，眼中流露出一丝敬畏。那八座明王雕像如此逼真，甚至透出一股庄严的威压，似乎并非普通的石像。

“那中间石台上的石柜，里面装的就是……”青岚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知道该用何种词语去形容石柜中的存在。张灵松显然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语气凝重道：“你仔细看看那石台和石柜有什么特别之处。”

青岚顺从地按照张灵松的话，仔细观察石台和石柜，赫然发现那石台上七级台阶的每一阶表面上都刻有神秘的文字，而最上面那足有五米乘两米的长方形石柜表面上，居然也刻有各种奇特的图案和古老的梵文！

“这些文字和图案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青岚的好奇心被激发，迫不及待地问道。她作为一个好奇心极强的女孩，看到奇怪的事物总是第一个表达疑问。

“这是荆棘文。”张灵松缓缓说道，“而那些图案描绘的，都是毗湿奴的各种化身，石柜上的梵文则是对这些化身的详细描述。”

“荆棘文？那是什么？”青岚疑惑地问道，这个名词对她而言完全是陌生的。虽然她对毗湿奴的化身略有了解，但荆棘文却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那并不是凡人能够使用的文字，而是神明的文字，是神明用来封印邪魔的最强咒文！”张灵松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严肃。

听到“神明的咒文”这个词，青岚的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说，这个石柜里面封印的，是连神明也不得不慎重对待的超级恶魔？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下意识地抬头仰望，却一下子看见洞府四壁的八大明王巨像的眼珠全都瞪视着石柜，狰狞的怒态仿佛都是为了石柜中的物事而生。天呀！究竟是什么存在，竟然能让八大明王雕像如此警惕？而且，为什么这些明王的目光全都集中于中央位置的石柜？此外，那被称为神明最强封印咒文的荆棘文，竟然也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洞府里……太多的谜团让青岚感到无比迷茫，她不禁思索，自己这个普通的凡人天师，究竟有没有资格去了解这一切？

“青岚，我必须坦诚地告诉你，我不仅绝不同意你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甚至，我也并不希望你知道太多的秘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张灵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充满了关切。

沉默了片刻，青岚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不少。然后，她毅然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决然，再无一丝惊畏和茫然。张灵松心中暗暗叹息——真是一个固执又好奇的小姑娘呀！

“好吧，你听着——摩帖耶、俱摩、婆罗诃、那罗桑诃、婆摩那、婆罗娑罗摩、罗摩、克里希纳、佛陀，石柜上雕刻的正是毗湿奴的九大化身——”

“九个？毗湿奴不应该有十大化身吗？”青岚忍不住插嘴，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与不解。她的好奇心如同汹涌的潮水，无法压制。

张灵松没有立即回应她的疑问，反而目光深邃地看着青岚，缓缓问道：“青岚，你可知道，这石柜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岚稍作沉吟，目光在那神秘的石柜上游移，最终答道：“应该是棺材吧？”

“说得也差不多，但它有一个更神圣的名称——圣柜，专门存放毗湿奴金身的圣柜！”张灵松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敬畏，仿佛这件事本身就蕴含着无比重大的意义。

“这……太扯了吧？毗湿奴可是神明，他的肉身怎么可能还存在于世？”青岚难以置信，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有什么不可呢？”张灵松微微一笑，语气渐渐变得严肃，“除了创世神之外，这世上万千神佛皆由信众的信仰之力而生。在他们获得信仰之力之前，绝大多数神明都曾在世间真实存在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肉身会腐朽，但灵魂和灵识却因信仰之力而得以永存。然而，有一些生来便拥有神力的神明，他们的肉身远比一般人要坚韧，即使魂魄灵识离体成神，肉身也能永保不腐。毗湿奴化身千万，历经凡间千世，哪怕能保住一两具肉身，也不足为奇。”

“那……这圣柜中真的存放了毗湿奴的金身吗？”青岚心中疑虑重重，虽然她对毗湿奴的传说略有耳闻，但仍然难以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可是据我所知，毗湿奴可是善良正义的神祗，为什么他的肉身会被其他神明以禁咒封印住呢？”

张灵松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在思索如何将这复杂的真相告诉她：“毗湿奴的化身数不胜数，又何止九个十个？世人传颂的最重要的化身确实有十个，而我刚才提到的九个之外，最后一个化身名为迦启，身骑白马，手舞利剑，肩负着灭世与创世的双重使命……”

“对，就是迦启！”青岚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又满是疑惑，“可是为什么石柜的浮雕上没有他的形象呢？”

“之所以没有雕刻他的形象，是因为，这圣柜中所存放的毗湿奴的金身，只是毗湿奴的其中一个化身，而这个化身，正是迦启——”张灵松的话语如同重磅炸弹般，震撼了青岚的心灵。无论如何，这个事实都显得太过于不可思议；一个神，一个世人传颂的伟大神祗，他的肉身居然就在眼前，这种事情，连做梦都不敢想象，青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清醒之中。

张灵松缓缓说道：“一时间可能真的无法接受，不过我所说的每一句都绝对千真万确。迦启可能是一位创造新世界的伟大神祗，但首先，他绝对是一个疯狂毁灭和破坏的恶魔，破而后立。我不知道迦启在毁灭一切之后能否重建一个真正完美的新世界，但对于我们现在所处的现世而言，迦启无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毁灭神！”他微微顿了顿，语气渐渐变得黯淡，“迦启身上所拥有的力量，充满着极度狂暴的毁灭和破坏气息，任何继承了他的力量的人，都将被那种破坏力量所吞噬，成为破坏与毁灭之神的傀儡，协助其完成毁灭旧世界的使命！青岚，现在你该明白我身上的力量到底来自何处了吧。”

青岚愣住，足足呆滞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恍惚地问道：“可是，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是如何获得迦启的力量的？”

“这个问题涉及到阴间的一些历史渊源，你得耐心听我说。”张灵松缓缓道，“我之前提到过，阴间近千年来的统治者就是我和那九位被封印于地狱中的弟兄，而在千年之前，地府的统治者是阿修罗一族。然而，在阿修罗一族之前，阴间曾存在过一位统治时间最久的王者，他的名字叫阎摩。他是第一位进入阴间的灵体，统治阴间的历史几乎从创世之初延续到九千年前，才被强大的阿修罗王取而代之。尽管阿修罗一族竭力想要将阎摩的存在痕迹彻底抹去，但出于对这位在位时间最长的阎君的敬畏，阿修罗王还是在他统治中枢的核心处，保留了一丝阎摩的印记。其中最重要的一样物品便是号称‘两世书’的碑石，上面记载了阎摩生前及化为灵体进入阴间后的许多重要事迹。‘两世书’涉及到很多神明的秘辛，阿修罗王一直将之视为最高机密，从不泄露半分。我们十个也是在极其偶然的机会下获知这一秘密，同时得到了关于迦启的信息。对于当时的我们，阿修罗一族就是一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凭我们十个仅有夜叉灵力的鬼灵，根本无法对阿修罗一族构成任何威胁；为了获得足以与阿修罗王相抗衡的力量，我们最终选择了冒险，赌上一把，根据那些关于迦启的信息，我们进入阳间，并幸运地找到了这个地方……”

张灵松顿了顿，目光投向洞府中央的圣柜，仿佛要穿透石壳看透里面所存放的事物，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迦启的破坏力量远比想象中的容易获得。你也知道，这里的一切禁制，都是针对迦启本身而设置的，对于外来的力量几乎没有防御，外人要开启迦启的圣柜简直易如反掌，全无半点阻碍。当时的我们，就是极为轻松地打开了迦启的圣柜，近距离接触到了毗湿奴的化身。在那一瞬间，我们的脑海中都接收到相同的信息：选择灵魂，还是选择力量！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力量才代表一切——作出选择的我们还没有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灵魂就被一股浩瀚无边的力量所包围，那几乎无穷无尽的巨大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入我们的灵体，速度之快，连作为当事者的我们都感到心悸。但为了获得足以对抗阿修罗王的力量，我们没有一个人中途放弃，硬是坚持了下来，最终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破坏神的力量实在太过于恐怖，就连不可一世的四大阿修罗王也无法匹敌，最终被我们打入地狱，永远封印起来！可惜的是，这终究还是毁灭之神的破坏力量，可能只有神才有能力将之彻底压制！”

“那……你有把握将身上的破坏力量完全净化或重新封印吗？”青岚忍不住问道，语气中透着发自内心的关切。

张灵松心中一暖，感受到她的真诚与担忧，没有任何隐瞒，坦然道：“老实说，没有；不过，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听到张灵松的坦白回答，青岚的神色不禁黯淡下来，柔声说道：“答应我，无论成功与否，都一定要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