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易
……救命之恩啊。
时隔多年，子车璇像是又回到了当年。
傅家救了她，只是，他们把一份交易伪装成了不图回报的救命之恩。
十年的成长中，子车璇活得小心翼翼，不敢提出自己的需求，对一切都是笑着说好，毫无棱角，时刻感到亏欠，毫无安全感。
强烈的不配得感，和向导本能产生冲突，让她变得迟钝。
如果再来一次，她绝不会选择去傅家。
只可惜，当年无论她愿不愿意，傅家都会强行带她走。
所以十年后的现在，子车璇坚定道：“不。”
宿耀星道：“好吧，那我这就带你离开，放心，我特别会照顾向……”
他慢半拍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向导是在拒绝自己。
不是，为什么啊？
他都把精神体扔出来了，就差剖心说自己没有恶意了，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啊？
“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说了，我带你离开，一定会照顾好你，直到将你送出这个星球……好吧，是直到你彻底安全，也不只是这个星球，只要你有需要，老子送你到白塔也行。”
“你还有什么需要老子做的，老子看情况做。”
子车璇眨了眨眼，桃花眼中雾气朦朦，宿星耀像是被烫到了。
“你别哭啊！老子说了看情况，又没说拒绝，都做也行，你说，只要你说了，老子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完成。”
子车璇轻声道：“不需要你做其他事，我安抚你的精神力，直到完全治愈，你护送我到白塔，可以吗？”
宿星耀：“啊？”
他没想要向导安抚自己，哪怕他精神已经到了足够糟糕的状态，眼眸和额角都显现出了精神崩溃的征兆，但是看见小向导的第一眼，他想的是照顾好向导。
从来没想过小向导能给他做什么。
子车璇道：“遇到生命危险时，你可以抛下我，也不会强求你送到白塔，如果到了能够联系白塔的星球，你可以去做其他事，只要带我出荒星就好。”
宿星耀终于明白向导在说什么，他气道：“我是那种哨兵渣滓嘛？”
他当然是！
以前他就这么对待其他向导的，完全冲着利益而去，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原先的宿星耀了！
所以宿星耀说得义正言辞：“老子不是！老子照顾向导，从来不图回报！”
子车璇轻轻抓着小老虎的鬃毛，她能感受到宿星耀的好意，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
因为没有标价的善意，背后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代价，是名为恩情的索取，是永远还不清的债务。
一场濒临死亡的伽马射线暴，才让她心理上彻底摆脱傅家，能在心中对十年养育之情一笔勾销，而不是不停质问自己是不是忘恩负义。
她不愿意再落到这种境地了。
子车璇道：“不，这是交易！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她放下了一直抱着小老虎，意思再明显不过。
宿星耀气笑了：“不？不个屁啊！老子强行带走你，你根本不能反抗，马上到了夜间，老子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你就会死！”
出乎预料，子车璇反而更放松了。
子车璇更加擅长面对恶意，因为她可以毫无顾虑地敌视，夹杂着恩情的恶待，才会更让她纠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宿星耀把精神体塞回子车璇怀里，道：“可以！老子答应你的交、易！”
子车璇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这只是一场交易，你对我没有救命之恩。”
宿星耀察觉出了异样，有点不对劲，小向导这种模样，怎么像是经历过他人要挟？
宿星耀：“有人这么对你做过？”
子车璇收了声，警惕地看着宿星耀，竖起了防备的壳。
宿星耀轻啧了一声，“好，老子不问，老子只是随口一提。”
子车璇：“嗯。”
宿星耀从空间纽中拿出一件长风衣，盖到了小向导的身上，然后……就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外套，子车璇被埋进了衣服堆中，干净的雪松味包围了他。
对于向导来说，星球的温度很低，但是对于哨兵来说，那就是毛毛雨。
宿星耀的空间纽中只有几件薄款外套，他看着裹好衣服的子车璇，不满地皱眉，推了一把没有一点眼色的精神体。
精神体变大，足有一米长，所在子车璇身边，回复着向导的体温。
求生舱中陷入寂静。
子车璇看着翻找求生舱的宿星耀，道：“求生舱内没有东西了，你和我做交易不亏的，我会完全修复你的精神图景。”
哨兵得到向导安抚的机会很少，尤其是炉火星系群的哨兵，他们一般是自己硬抗，或者通过其他外务剔除精神上的杂质。
过程痛苦，而且只能缓解，无法根除。
子车璇是S级向导，从小学得就是安抚哨兵的能力，和她做交易确实不亏。
按照白塔的规矩，哨兵申请S级向导安抚，首先要功勋点达一百，才能拥有申请资格。
每一次申请，都需要先送上天价资源，然后等S级向导同意，如果三个月内，都没有S级向导同意申请，那么哨兵的功勋点减五十。
哨兵重新积累功勋点，再次获得申请资格，每一次申请，就算申请不成功，花费的天价资源是不会退还的。
哨兵申请往往得到的都是拒绝。
白塔规定，哨兵申请被拒绝三次，第四次申请时，向导必须同意。
这才保证了哨兵被安抚的资格，所以私下哨兵计算安抚需要花费的资源，往往都是用四次计算。
以宿星耀现在的身家，他去申请白塔的向导安抚，完全付不起那一份天价资源……等等，他是流浪哨兵，不为白塔服务，所以他的功勋点是零。
嗯，他不用愁天价资源了，因为他根本没有申请资格。
所以子车璇给的好处，确实足够了。
修复哨兵精神图景是一件精密的事情，宿星耀囚禁子车璇，逼着她给自己治疗，绝没有子车璇主动给他治疗的效果好。
所以，这真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宿星耀做生意从不吃亏，他这时应该开心，但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小向导不信任他，也因为……
小向导以前被人威胁过。
宿星耀停下了动作，他找了两遍，但是没有找到一点适合小向导用的物资，完全不像是专门给向导准备的求生舱。
而且，更关键的是——
宿星耀：“求生舱的信号联络器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