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把话说开
那天文闯沉默了许久,最后突然笑了起来。
“我听你们这边小孩调皮后,大人经常骂小孩的一句话就是你个砍脑壳狗日的,意思好像是作死不走活路吧。”
“老癫,你也是个砍脑壳狗日的,但老子喜欢,要得,你说你想怎么搞。”
“但你想好,就算我放着好好日子不过,我抬你,你我就两个人。
你做谁大哥?你要是硬是想过把瘾,那没得事,我现在跪在你床边喊你声大哥,完事了你赶紧的,把嘴闭上。”
文闯出来混的时间比我更早,我则是跟了梁博文一段时间。
他和我都清楚,我说的做大哥不是喊几个人,整天在街上瞎逛。
看见这个中学生没回家,让他过来,拿钱买烟。
看见那个女娃儿漂亮,上去纠缠不清,要这里上手摸摸,哪里上手捏捏。
这就真是二流子小混混了。
要做大哥起码要有自己的生意,不管黑的白的生意,要有来钱的道儿。
如今这个时代,钱才是亲爹。
难不成兄弟出来跟你混社会,抽包烟吃个饭都要自己找钱,为你做事挨刀了还得让他家人自己给他治病。
那除非是遭牛鸡儿抽昏头了。
不然谁跟你混。
“我一直很少用钱,跟梁博文这断时间,他前前后后给了我差不多四千多块钱,加上这次三千,有七千。”
“先做个小生意,再慢慢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去……”
我话还没说完,站在我床边的文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老癫,你有没有想到,你现在说不跟梁博文,自己混,即便他和王大祥现在打得难解难分,但他肯定也要先把你办了。”
“六七那些更是这样,你敢出去摇旗呐喊,说你要做大哥,他们就敢你死!”
文闯说的这些,早在我住院的时候我就想过。
我冷笑一声,“王大祥这个老杂种,他能在南城菜市场藏这么多年,不管是林家三兄弟,还是梁博文都小看了他。”
“我也能藏,也能忍,也能低声下气,我不是要做大哥,我只是做点生意。”
文闯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看着我良久,最后起身离开我家,去了一趟南城。
回来的时候拿了两张存折给我。
“以前给梁博文做事,我没要过他的钱,也没喊过他大哥,毕竟我帮他只是因为小波。这是前面跟罗阎良的时候,帮罗阎良办事给我的钱。”
“混,我肯定不想混了,但我觉得我要是想留在南城和春彩过日子,梁博文这个杂种腾出手来肯定要为难我。”
“老癫,你就当我给自己买个保险,莫要多说客气话,拿着。”
我没有和文闯客气什么,他现在就想着和春彩过小日子,他说不混,我自然不会去多说什么、
那天之后,文闯在我家住了下来,他没有再去问我该怎么办。
我也没有和他说我的想法。
他给我的两个存折加起来有一万四千多块钱,差不多是他全部身家。
我也没有厚脸皮到,要做他大哥。
半个月之后,我勉强能够下地,后背和腿上被鸟铳崩出来的伤口开始愈合结痂。
恰好我二爹他女儿,也就是我堂妹放了暑假,可以由她来照顾我。
文闯也就回南城里面,继续跟春彩厮混。
文闯走后没有两天,小波来了。
他开着梁博文平日开的那辆摩托车,风风火火的停在家门口。
连就在我隔壁的自己家都没有进去,就扯着嗓子一边喊一遍往我家里面进。
“老癫,老癫……”
“别扯着你那嗓门吼了,我又不是死了要你个孝子哭丧。”
我笑着朝外面喊了一声,随后扶着椅子站起来。
拖着腿往外走,当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我堂妹早已经回家。
自己一个人,走路都得扶着椅子或者墙壁。
小波见我这一瘸一拐的样子,眼睛里面变得通红,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老癫,你这腿……”
我笑着摇头,让他先坐下,“没事,不会残废,只是有几颗铁砂子进去得太深了,又细,不好取出来。”
“可能以后我这腿就是天气预报,一疼就知道要下雨了。”
听到我没有残,小波才松了一口气一般。
但随即而来的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杂种,那个刘佳林和二胡,还有李冬,老子早晚杀了他们。”
“老癫,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办了他们!”
我看着小波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脸上有笑,只是心中无比平静。
有些话,越早说开越好。
“小波,这是农村,比不得城里面,而且你晓得,我一直一个人,最近吃饭都是我妹从她家里面端过来给我。”
“我就不招待你那样了。”
小波一摆手,“鸡巴,你谈些卵话我硬是懒得听,我是客人蛮?我是你兄弟,还要你招待我。”
我笑着点头,给小波派了一支烟。
“既然是兄弟,那我就有那样说那样了。”
“小波,你也晓得我这个家庭情况,我算我二爹的半个儿。我爹还没死就开始帮我和我爹,我爹死了他供我读书,要不是他,我可能连名字都不晓得怎么写。但我长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孝道都没尽过。”
“这次被人两枪整成这逼样,他是真的寒心了,我不打算再瞎搞了,准备自己出点本钱做点小生意。”
我没有委婉,而是直接的表达了这个目的。
本以为小波听到我不混了,他会十分生气,会跳起来问我是不是不和他做兄弟了,不够义气等等。
但小波只是沉默的抽着烟,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试探性问答我,“老癫,你是不是怕了。”
“刘佳林,二胡那些人你能就这样算了?”
我眼神一闪,换上一脸晦暗的表情,“对啊,怕了,小波,其实我胆子真的不是特别大。”
“不想混了,恩恩怨怨,仇仇恨恨都一笔勾销吧,我只想过点安生日子。”
“那天大哥在船上喊我杀人,我就不敢,后面都是硬撑着一口气。直到前头那几天,命与阎王一纸隔,我那口气泄了,才是真的晓得害怕。”
“小波,我不想搞了,安安稳稳做个小生意,毕竟我二爹屋头妹妹毛弟都出上学了,我还得给我二爹尽孝。”
小波今天的反应,不符合我平日里对他的印象。
他很落寞,“老癫,是不是因为文闯的事情,你对我和对我哥寒心了?”
我眼神猛地一缩,随即飞快否认。
“小波,你说这话,我认识文闯比认识你时间长些啊?文闯和我是兄弟,你难道就不是吗?”
“我要是寒心了,那还去医院看着你啊,没早走?我是真的怕了,以前提着胆子搞,但二胡那两枪,真把我胆子崩碎了。”
小波走的时候很落寞。
低头抽烟跨上摩托车,甚至连摩托车的轰鸣,我都感觉没有他来时候响亮。
我最后对小波说的话是,我和他永远是兄弟,只要他有事,我肯定帮他。
但社会上那些恩恩怨怨,我不想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