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邢云的忌惮和石墨的外交
激进的方案意味着极大的风险，如果探戈亚文明没有白狼和虎牙说的那般懦弱，那么一头扎进敌人大本营的智械远征军可就真的栽了。
所以，这次智械远征军没有全线出动，只有终焉军团，燃烧军团和黑色军团出击，噩梦军团作为预备队，在战场失利的时候接应主力舰队回防。
而这次作为先遣舰队的，竟然是邢云的直属军团——终焉军团。
终焉军团，智械远征军现在最强大的主力舰队，整支舰队由十万艘主力舰作为核心战力，二十万艘护卫舰为辅助，旗舰是邢云的世界终焉号，还配置了一个战斗要塞，但怕过度刺激探戈亚文明，所以在甬道另一侧待命。
智械们其实很反对智械之主亲自上阵，尤其是燃烧军团长萨格拉斯，他认为自己作为四大军团的主力先锋军，应该承担这次试探任务，而且他的建议得到了四大军团长的共同支持。
他们反对的原因很简单——终焉军团的意义不只是智械的主力舰队之一，同时还是旗舰世界终焉号的护卫舰队，旗舰世界终焉号是智械的移动首都，智械之主的座驾，只要这艘战舰还存在，那么智械就不会灭族。
四大军团长的反对声极其激烈，就连444Z也激动的站到邢云的对立面，不过邢云依旧坚持自己的亲临前线的计划，他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终焉舰队是现在唯一完成新式战舰全面列装的军团，除开完成新战舰列装进度一半的燃烧军团，终焉舰队就是现在最强的舰队，理应该成为这次任务的先头部队。
同时考虑到计划失败的可能性，只有战力最强，机动性最高的终焉军团在战斗失败后才有可能逃离战场，而且世界终焉号装备了小型空间盾构机，这种装备虽然不能构建稳定的空间甬道，但是能让追击的舰队找不到他们逃离的方向，而作为正面战场主力的燃烧军团机动性太差，一但被缠住就是全灭的下场。
这个两个理由能说服智械们，却说服不了444Z。
旗舰舰桥上，邢云独自一人看着眼前重装列正的探戈亚舰队，他其实还有些慌张的，只不过碍于智械之主的身份，他装都要装出镇定的样子，直到444Z找到了他。
“你不去指挥位上总览全军，来这里干嘛？”
“吾主，本机还是不认可这个冒险的计划。”
邢云叹了一口气，对444Z现在还在扯这个话题显然有些不爽。
“终焉军团既然来到这里，那就没有回头路了，这时候你还在纠结白狼的方案？你可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白狼的智械。”
“我不是说计划本身，而是您亲自来前线这件事，吾主，您还是乘坐穿梭机前往后方的噩梦军团驻地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不危险的，这次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成功了我们就有了和上古文明对抗的本钱和更大的战略纵深，就算在三百年后打不赢上古文明，也可以利用领地面积优势拖延他们，给盖亚争取破解哈斯蒙科技的时间。”
“可如果计划失败了，或者干脆放弃这个计划，退回黑暗领域进行保守防御，在资源贫瘠，环境危险，发展艰难的黑暗领域内，我们真的能抵抗住上古文明的攻势吗？所以，我们只能全力以赴，把一切都压在这次偷袭计划上。”
邢云看着沉默的444Z，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不是气对方不合时宜的进言，而是气对方完全不把大局放在心上的态度。
“我当然明白，但我们必须有一个后备方案。”444Z语气有点着急。
“您真的没必要到前线，我们的情况确实危急，给我们缓冲的时间只有短短三百年，可越是危急的时候越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本机还是那句话，您应该回到后方，如果计划失败，只要您和盖亚存活，留下一部分智械种子和要塞星球逃到黑暗领域更深处星域，我们智械就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邢云无奈叹了一口气.
“我错怪你了，是我的不对，但我要再次强调——这次计划必须全力以赴，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这个空间甬道枢纽，我们应该将一切战力都投入进来，你们智械已经将所有能用的军事力量都用上了，就连盖亚也将一半的卫戍军团送了过来。”
444Z也点点头，确实如邢云所说，智械已经将能调用的军事力量都启用了，但....
“但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可能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些外力，比如噬星者和我的力量。”
444Z无言以对，只能继续沉默。
邢云的眼神变得犀利，他看着444Z，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异常的智械，心里已经对这个特殊个体有了一些别样的看法和隐隐的忌惮。
和444Z相处这么久，邢云已经对444Z的忠诚毫不怀疑，但这种忠心在他看来......有点病态。
说句不想让其他智械听见的话，444Z根本只忠心他一人而已，对于智械和人类，他是真的不怎么在乎。
可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绝对忠诚让邢云浑身不自在，甚至有点害怕。
在邢云看来，这个特殊智械的表现过于人类化，甚至从某些方面超越了人类，这不正常，也不是智械该有的样子，所以他完全能确定，444Z是智械群体中的异类，或者说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智械。
然而，邢云把444Z在流浪纪元时代所有的信息都查阅了一遍后，完全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唯一和他有关系的事件，仅仅是一次对444Z的维修工作而已。
但是，这个看似没什么问题的结果却让邢云更加害怕对方。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忠诚，所有的忠诚行为都要有充足的理由支撑，无缘无故的忠诚除了神经病外，只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才会有。
444Z无缘无故的忠诚在邢云眼里就是不正常的，因为他没有足够的理由，而且他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444Z还不是唯一一个让邢云感觉智械在有意隐瞒什么事的个体，还有一个智械同样让他感到不安，那就是智械之母，盖亚。
如果假设444Z和盖亚对邢云真的有所隐瞒，但他们两个在流浪纪元时代的记录却没什么问题，在抛开他们有意篡改数据的前提，那么，这两个智械出现异变的时间段只有一个——月球要塞消失的一万年。
地球一万年前就抵达了这个宇宙，而月球要塞却在一万年后重回现实宇宙，这段时间智械主机没有任何记载。
月球要塞在一万年内身处何处，智械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月球要塞先遣队员期间有苏醒的记录，他们又干了什么事，杨星宇指挥官为什么知道母星地球的坐标，他们现在又身处何处？
一万年的空白时间邢云从未无视过，他想知道月球要塞在一万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人一机各有所想，也各自沉默，主仆二人早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都知道对方所想和隐瞒，只是邢云还不想点破这层薄纱，只想让444Z和盖亚自己坦白而已。
.......
同一时间，探戈亚旗舰舰桥中，探戈亚文明首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投影中的人，惊讶的说到。
“您是霍钢人？上古文明霍钢族？”
“当然，我确实是霍钢人，请问您是.....”
戈多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安的说到“您好，尊敬的大人，我是星际贸易联盟附属文明探戈亚文明的领袖，您叫我戈多就好了。”
石墨皱了皱眉头，对方使用的语言竟然是标准的霍钢语，虽然是机翻的，但这么快，这么准的认出自己是霍钢人，这个情况绝对不正常，看来原有的剧本需要更改，自己需要临场反应才行。
“星际贸易联盟？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势力，怎么，一千六百万年后的宇宙中已经出现了以商业为主的文明？各族和天灾混战的时代结束了？”
戈多之所以能立即知晓石墨的身份，原因其实是霍钢族在宇宙中非常知名，毕竟是曾经参加过‘堕落战争’的上古文明之一，而且还是曾经的二代无限星系霸主，只要是一个高等文明，不可能不知道霍钢文明的存在。
而且，霍钢文明从未消失在宇宙中，他们的后裔依旧活跃在无限星域，甚至是星际贸易联盟的初创成员文明之一。
戈多为什么看见石墨会有些紧张，就是因为他害怕石墨是上级派来的视察官，来巡视附属文明的。
不过戈多听见石墨的自述后立即反应过来，这个霍钢人不是星际贸易联盟的视察官，而是上古霍钢族遗留在黑暗领域的遗族，他们应该是在黑暗领域中挣扎了千万年之久，得到了某种机遇，所以才从黑暗领域中逃了回来。
明白这点后，戈多瞬间恢复了镇定，气势也高昂起来。
“哦~原来如此，您竟然是上古族裔留在黑暗领域的遗族。”
石墨点点头，然后继续说到“您好像知道我的种族？难道我族一千六百万年后依旧有后裔在宇宙中幸存？”
“当然，霍钢族在无限星系中还是很知名的，我听说前段时间就有一支霍钢人遗族逃出了黑暗领域，回归了本族，而且将黑暗领域内发生的重大情报告知了星际联合议会。”
石墨假装不知道，一脸兴奋的对戈多说到“哦！还有其他同族也冲出了黑暗领域！太好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逃了出来，实在是太好了。”
看着对方激动的样子，戈多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而且确定了这支霍钢人遗族和前段时间逃出来的霍钢人遗族不是同一支队伍。
“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和这支舰队....”
对方明显想试探自己的情报，而石墨也不打算隐瞒。
“我叫石墨，霍钢族遗留在太阴主悬臂的遗族首领。”
“那这支舰队呢，这支舰队和你们主族的舰队，以及一千六百万年前记录的霍钢舰队不符合啊，明显是机械科技产物，不是生物技术的结果。”
石墨假装无奈，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们既然知道霍钢文明和‘哈斯蒙文明歼灭战’，就表明你们这个种族的见识并不浅薄，那你应该知道我们霍钢人先祖留下的名言——‘熵增改变一切’，一千六百万年，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撑下来的吗？戈多阁下，我们这支上古遗族....已经面目全非了。”
“额.....石墨阁下，我当然知道‘熵增改变一切’的真理，我想问的是你们这支舰队的情况以及来到这里的缘由。”
戈多觉得自己的表述还有些模糊，思索一下后干脆坦言。
“石墨阁下，你们这支舰队不像是方舟舰队，更像是一支纯粹的军队，而且战舰所拥有的技术我们完全不理解，不是我们印象中的霍钢人生物舰队，更像是.....无魂者的舰队。”
石墨立即大怒。
“哼！现在的文明都这么没礼貌吗！竟然敢扫描一个没有敌意的文明舰队，不知道‘未经允许不准私下扫描对方科技’在宇宙中是最基础的外交礼节吗！你们的行为在一千六百万年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还知道现在是一千六百万年后的时代啊。’
戈多在心里吐槽，同时也确定了对方不知道当下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所以态度越发傲慢。
“石墨阁下，您还是解释一下这支舰队的情况吧，我们发现你们的舰队只有很少的生物信号，基本确认了你们的舰队是无魂者舰队，而且我想提醒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你们这群上古文明主导的时代了，有些宇宙规矩已经改变了，至少现在的宇宙对无魂者是极度排斥的。”
石墨冷哼一声，同样用傲慢的态度回应。
“你说的没错，这支舰队就是无魂者舰队。”
话一说完，探戈亚旗舰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阁下需要解.....”
“听我说完。”石墨打断对方，表情变得有些悲伤，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戈多阁下，我们这支舰队确实是无魂者舰队，但他们并非是有灵种的敌人。”
“你们不清楚黑暗领域中如同‘临界’（临界在宇宙各族文化中相当于人类文化中的‘地狱’）一般的环境，为了撑过一千六百万年的时光，我们彻底颠覆了原有的科技树，走上了一条禁忌之路——机械飞升。”
“这些无魂者确实是人工智能，但也是我的同族，当然，我们并非全体机械飞升了，有很多族人留在了后方，这支舰队只是先遣部队而已。”
“戈多阁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逃离黑暗领域，回归主族的怀抱而已。”
石墨充满感情的话语打动了戈多以及舰桥中的其他文明领袖。
原来如此，这支霍钢人遗族是为了生存才走上了禁忌道路，这虽然和现代宇宙主流观相悖，但不妨碍戈多想象这支遗族经历的坎坷时光。
“哎...文明的生存就是如此艰难和无奈，石墨阁下，本人仅代表个人对你们的遭遇表示理解和同情，但你们的舰队不能进入内环，只能在这里驻守。”
“可以，我也理解你们的难处，无魂者任何时代都是危险的，哪怕是可控的无魂者也存在隐患。”
“感谢您的理解，但我并非如此无情，您可以派遣一支使团来内环，我也可以和你们好好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