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中所想

艾亚菈还记得，还记得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孤独的。

她也没有去抗拒这种孤独的感觉，反而是拉开距离保护别人，保护自己。母亲因为她难产而死，自己这诅咒之瞳要不是教皇什邡她也早就被审判庭带走。

优秀的两个姐姐让她不需要再为家族做什么，她只需要静静的在一边看就好。

她不甘心，这种不被他人需要的感觉很糟糕，她也想做些什么。

武力上她被大姐艾莉尔碾压，内政上被二姐安妮碾压，她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努力追逐前方的身影，但是就连和她们同行都很难做到。

被诅咒的红瞳和银发让她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成长，所以她对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敏感。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幼儿园时，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自我介绍，她期待和同龄人的玩耍。

但是当她真的站在讲台上准备自我介绍时，一块橡皮擦朝她丢过来。

“怪胎！去死吧。”下面的同龄人就像得到信号一样

都开始朝她投掷手中的东西，那些老师急忙制止这些幼童的行为，不过艾亚菈记得很清楚。

那个老师望向她的眼神，和那些朝她丢橡皮擦的幼童，没什么两样。

于是她飞快的逃离那里，回到了寂静的家里，躲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这是艾亚菈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别人管她叫怪胎。这件事深深的刻在艾亚菈心里，永远不能忘怀。

现在回想这件事，那并不是那些幼童的错他们知道什么？他们只是将大人们不经意露出的想法，传达给艾亚菈而已。

当艾亚菈面无表情的告诉教皇什邡自己不想去幼儿园后，教皇什邡看着艾亚菈微微发红的眼角，同意了。

于是艾亚菈今后的课程都是被一个叫兰利的侍女兼侍卫传授，直到她16岁能自己上学时她再次踏入学院。

她一直在渴望，渴望有人能理解她支持她，还有更重要的是能爱着她。

当她看到零无的时候，她知道他们是同类人，被人群所排斥的同类人。

金属碰撞的响声将艾亚菈在回忆中拉回来，随后盾牌受到猛烈的冲击，让她向后飞去。

猎龙枪刺入青石板路，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最后凭借这样来重新定住身形。

“嘶～呼～”

防毒面具下响起沉重的呼吸声，零无放下抬起的脚。双刀平举准备下次攻击，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在无形的压迫众人。

漫天的刀刃碎片开始散落在大青石板路面上，军用长靴踩在上面吱呀作响，铁制防滑钉踩过脆弱的碎片时。

犹如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嘎吱嘎吱的响。

“怎么了？你放弃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现在的我经验不足，练习时间也不够长，觉悟也尚缺。你想这么骗自己对吧？你在享受着这失败下坠的短暂吗？”零无的双刀在灯火的映照下发出流光

“那怎么可能？我想赢！我一直都想赢！”艾亚菈拔出插在地上的猎龙枪重新开始进攻

这次她并没有使用大开大合的方式，而是用快速的穿刺封住零无的刀路，只要将突刺距离缩短，零无就算想要打落她的猎龙枪也会变得极度困难。

“嚯？！”零无在雨点般的枪刺下闪转腾挪

艾亚菈收回的异空间风暴，所有外力扯回，她想要凭借手中的盾枪来彻彻底底的把零无击败得心服口服。

“零无！”艾亚菈第一次在出枪的时候呐喊，就像是将心中的不甘发泄出来

猎龙枪正面的点刺将零无左手的长刀击碎，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了。艾亚菈观察到，零无重新具现长刀的时候，左肩会有破绽。

但是就在她这么打算的时候，零无并没有如刚才一样具现出新的长刀，而是双手握持单刀一记横斩。

那些连绵不断的斩击，在猎龙枪和盾牌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长刀将承受无数次攻击的猎龙枪和中盾划开，零无和艾亚菈错身走过。

随着裂开的盾牌碎片和猎龙枪碎片跌落，艾亚菈绝望的背对着零无跪在地上。她身上的魔力屏障消失了，她已经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走？”艾亚菈双手掩面，泪水在她的指尖流淌出来

看着那个曾经骄傲无比的艾亚菈，那个绝不服输的艾亚菈，现在居然让零无看到了落寞的背影。

零无唏嘘不已，感叹时间对人的影响真是可怕。艾亚菈被压力所压垮了，她什么都想超越自己的姐姐，但是都被这些东西把她拖在底层，只能仰望别人的成功。

“你曾经很耀眼哦，艾亚菈。”零无看到失去斗志的艾亚菈也不想再继续打了。

他看向周围没有异常的夜空，有些烦躁怎么还没有开始。兴致全无的他撤回了所有人形，提着双刀准备离开。

半翼骑士团见零无准备离开，也没有打算阻挡他，给他让出了离开的通道。

“为什么是过去式？”艾亚菈轻声呜咽

“阿拉～哭出来了。”零无面无表情的叹气，今晚过后他们之间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双刀磕碰就像是要甩掉不存在的血迹，然后面无表情的纳刀，将双刀收回刀鞘。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开始远去，就在零无觉得一切尘埃落地的时候。

身后再次开始有熟悉的魔力爆发，那是艾亚菈的。

“所谓人生，不是找到自我，而是创造自我。”艾亚菈呢喃

零无回过头，发现原本跪坐的艾亚菈重新拿着断掉的猎龙枪支起身体，魔力涌动将盾牌和猎龙枪开始重组。

并不单单是修复而已，盾牌的外形和猎龙枪的外形也在开始改变。艾亚菈这么改变使用多年的武器，必然会实力大降。

就像是零无的双刀一样，强度会很脆弱。多年使用的武器，能通过魔力来增幅并熟悉武器的重心。

“如果仅仅靠过去的努力不能击败你的话，那我就改变。改变自己直到能将你击败！”艾亚菈重新利用魔力来覆盖周身，重新站了起来眼神坚毅。

零无有些厌烦了，抽出双刀往回走。他想要让艾亚菈知道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这种拖泥带水的行为是没有用的，这种挣扎只会让人厌烦。

艾亚菈挣扎着起身，虽然战斗已经让她的气息开始紊乱。但是相比刚才，白发下的红瞳已经不再迷茫。

“别人都说我是天骄，但是我都知道正是因为我的无能才会让自己努力想追追上姐姐们。我已经厌倦了失败，所以这次我想赢！”

艾亚菈架起变得修长的猎龙枪，提着宽度缩减却上下变长的盾牌开始冲刺。

“有种你就杀了我！零无！”艾亚菈发出呐喊

“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到！乖乖躺下吧！”零无扯下防毒面具

刀枪碰撞的响声再次响起。

艾亚菈的挣扎让零无想起了一些自己不想记起的往事，那个小岛之上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倔强少女，那时候她还没有被琐事缠身，只想朝那遥不可及的目标前进。

那个身姿在零无眼中，曾经是如此的璀璨夺目。

“滋滋滋。”利刃切割的尖锐金属噪声响起

艾亚菈临时改变的盾牌根本承受不起零无的斩击，盾牌上的一角被长刀斩下，而藏在后面坚毅的红瞳却也在直视零无。

“咣当。”修长的猎龙枪抓住空隙点碎了零无的长刀

虽然临时改变形状的枪盾很脆弱，但是让零无无法像刚才一样轻易的看穿艾亚菈的攻击。

横斩将修长的猎龙枪打偏，新刃重新具现在手跟上一个纵斩。巨大的力道击退了艾亚菈，同时也让新刃断成碎屑。

“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长刀斩下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盾牌再次被斩下一角

“被琐事缠身的你，已经看不到周围的人了。”重重一脚踹在盾牌上，艾亚菈再次被击飞

当艾亚菈重新站住的时候，盾牌碎裂开来。一枚不锈钢的戒指在夜空中闪耀，它佩戴在艾亚菈左手的无名指上。

零无看着那枚戒指出神。

“我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倒下了我就再也不可能接近你了！”艾亚菈重新具现盾牌

“所以我这次一定要赢！”

“那又有什么意义？”零无想要结束这场战斗，长刀挥舞划出的刀光快得要斩断时光。

他们之间变得越来越陌生，他们也在害怕改变，就像小孩子小心翼翼的捡起玩具一样，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心中的全部。

但两个就像隔了一堵墙一样，无法将心中所想传达给对方。

于是零无想要逃离这段孽缘，而艾亚菈则是挣扎着想要追回来。两个人孤独的内心，其实都已经装着对方了。

“零无！”艾亚菈用尽全身力气撞过来

“艾亚菈！”零无想要击碎她那幻想

修长的猎龙枪突然发出鸣响，巨大的气流在枪身中段喷出，枪头猛然伸展向前突刺。

同时击碎了零无的双刀，艾亚菈丢掉枪盾将面前的人牢牢压在身下。破碎的武器就像星屑一样洒落，点亮着静止不动的两个人。

零无感觉到有雨点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艾亚菈的红瞳不停的溢出眼泪滴下来。她跨坐在零无的腰上，将他死死地压住不让他逃离。

两人双目对视，零无眼中满是无奈。

“对不起，零无。”

艾亚菈总算将自己内心中的想法传达出来，她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的错误让零无某天突然消失不见。

但是就像她所怕的一样，零无正一步步的远离她。她无数次的骗自己，某一天零无就会像出现在小岛时一样，突然回到她的身边。

事态的发展很快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清楚的知道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我不想你一走了之后，我还是对你一无所知。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虚假的，难道不是吗？”艾亚菈哽咽的说着，虽然视线被泪水模糊，但是她还是想看到零无的正面回应

想知道，想知道他的一切。

在经过这么多后，艾亚菈突然发现自己对零无竟然一无所知，全部都是零无展露的假象，她想要知道最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

那个本来应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心里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零无只是轻轻搂着艾亚菈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手指拂去了她的眼泪，但是更多的眼泪从红瞳之中溢出，连成了一条泪痕。

零无将艾亚菈抱起，轻轻的让她直起身。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零无也没有再彷徨。

“好了，我不会走的。事情还没有干完。”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上红光凸现照亮夜空。艾亚菈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件军大衣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天上引擎的轰鸣声开始接近，卡52轻松越过城墙在向这里接近。天上的武装直升机一直在用红外探头监视着零无这个街区的情况。

“如果我们来得不够及时，你是真的打算杀进审判庭监狱的对吧？”半翼骑士团朵拉开口

半翼骑士团是知道教皇什邡和零无的秘密会面的。

“谁知道呢？”零无笑了笑

艾亚菈不能理解他们对话的内容

零无看着她的这个样子也笑了。

“你怎么会觉得我在教导城做事会瞒得过我那好岳父？”零无看着艾亚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艾亚菈先是迷茫，随后了然，最后脸上红彤彤。

一半是害羞一半则是生气，等下回家一定要把教皇什邡的几根胡子扯下来，老头子居然瞒着她和零无接触。

零无看到艾亚菈这个样子自然是清楚她在想什么，不过他也幸灾乐祸的想看教皇什邡吃瘪。

“我先过去了，看看今晚到底钓上来了什么东西。”零无将艾亚菈身上的军大衣紧了紧

卡52的咆哮声在头顶传来，巨大的下沉气流开始吹飞地面上的杂物，一道绳梯被抛了下来。

零无戴好头盔抓住绳梯登上卡52，艾亚菈拉紧军大衣的领口，大衣下沿被螺旋桨气流吹起。庞大的黑色身影呼啸着离去，不过此时的艾亚菈很安心。

她就这么披着军大衣往教条区踱步而去。

半翼骑士团也开始整装，教皇什邡放纵零无猎杀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钓出潜藏在水面下的危险。

在教导城大规模调动部队是很麻烦的事情，对教皇什邡来说也一样，但是如果有紧急的事态需要。

教皇什邡能够越过上下议会，命令部队支援。

比如零无正在打算强冲监狱做掉里面的某些人，这给教皇什邡一个绝好的借口。当然半翼骑士团今晚也是八卦之魂极大的被满足了。

“呱，好肉麻的两公婆。还好不是我父母，不然就样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