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矛盾的出身

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确认从坚守伏尔加格勒转变为在这个地方最大限度的消耗北方保守联军，这个改变消除了军事主官们的思想包袱和思想顾虑。

所有部队都开始了发挥出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在伏尔加河南岸，伏尔加格勒以北的地区铺设大量的腹蛇铁丝网阵列和反坦克地雷阵。

毕竟是新兵为主的队伍，军事主官们希望是通过铺设反坦克地雷的方式来减少友军伤亡，白色死神的武器是有友军伤害的。

为了应对之前骑兵的军阵魔法，大量的又深又宽的反坦克壕沟开始出现，并在壕沟里塞上铁丝网。

这种深度的壕沟能够阻挡骑兵的同时，也能让军阵魔法掀起的土浪无法做到有效的传播。毕竟这个区域的土地，被反坦克壕沟所相互切割开来，在没有填满壕沟前做不到有效的传播。

战士们会现在伏尔加河南岸的陆地上，用魔力来软化冻土层再将一根根金属实心钢管打入地下一两米，并在露出地表的半米高铁棒上拉开一圈圈带有利勾的腹蛇铁丝网。

铁丝网阵列的作用并不是彻底的阻挡所有经过的敌人，而是将一大坨冲过来的人员跟分割开来，诱导他们进入事先布置好的地雷阵。

铁丝网阵列之间的间隔就是起到这个作用的，完全围成一个圈敌人也会在其中某一段开出缺口。还不如事先就在铁丝网中留下缺口，将阵地部署的重点变为如何有效打击通过缺口的敌军。

挖出一个个小坑，将月饼盒大小的圆盘放入其中，讲一个个保温杯盖大小的引信旋紧并用专用工具紧固好，扯下U形反坦克地雷保险插销，再上面撒上旧土。

反坦克地雷的铺设就完成了。

伏尔加格勒现在只有外围有零星的交战，双方都在等待着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大战会在之后不久爆发。

太子安东·罗曼诺夫虽然已经清楚目前的情况，但是还是有些感慨和叹息。起初自己只是一个被排挤的皇子，那时候他只需要在北方雄鹰帝国的边境上钓钓鱼就好。然后一年战争中，白色死神的造访让他成为了新的帝国太子。

一切来得如此之快，每一次转变他都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

在成为太子后，那些本以为安东·罗曼诺夫的上位，是一个暂时的权宜之计。但是随着太子对帝国经济的改革，让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太子并没有像传闻中因为排挤而变成庸人，相反太子安东的商业头脑解决了帝国长期的经济问题。

于是除了极端保守派外，安东·罗曼诺夫的支持者开始变多。多到让一些人对现在的太子产生忌惮的心理，毕竟在他们眼中：太子这个位置，安东·罗曼诺夫很快会失去的。但实际情况越来越偏离他们预想的轨道，太子的位置在渐渐的坐稳了。

当他们发现这一个情况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已经晚了。留给他们的选择，只有宫廷政变这一条路，不成功就死路一条。两方将押上所有的一切来对赌，赢家通吃输家全无的战争赌局。

这一次，太子安东·罗曼诺夫又是被动的接受这一情况的人。他觉得自己总是这样被时代的洪流推着前进，自己明明还没有对这些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作为领导人，他必须将自己的怯懦和彷徨，小心谨慎的捡起来藏好。

这让他十分的难受，毕竟他也想拥有一个相对平静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渡过波澜壮阔的一生，毕竟那样的生活会付出远超常人的代价。多少史诗歌颂着英雄，但英雄成长都伴随着多少的悲欢离合？

安东·罗曼诺夫的房门被轻轻扣响。

太子妃叶卡捷琳娜推门而入，看到安东·罗曼诺夫正坐在座椅上。她也知道这家伙又在闲暇的时间想东想西，又开始自己跟自己闹别扭。

“又怎么了？”叶卡捷琳娜合上房门，双手放在身后上半身依靠在身后的门框上

“只是想了想我为什么会从一个边境的经商皇子变成现在这样而已。”安东·罗曼诺夫将脸贴在书桌上

他直接瘫在桌子上，在太子妃面前他从来不像是在平民和部下面前，整天端着架子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相信，太子安东·罗曼诺夫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他不想自己心底的情绪，去影响到周围的人。

太子妃叶卡捷琳娜将他从桌面上拽起来抱住了他，让太子闻到那股美妙的洗发水香味。也不用做什么言语上的安慰，她最明白安东·罗曼诺夫的心中，自己永远是孤独的一个人行走。

“叶卡捷琳娜，我的叶卡捷琳娜。”太子将手环抱住怀里的美人“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以前的事吧？”

叶卡捷琳娜点点头，将头靠在安东·罗曼诺夫的肩膀上随着身体所摇曳。

安东·罗曼诺夫的并不是嫡长子，甚至他的母亲都不是大贵族，而是一个小商队队长的女儿。当年彼得二世打内战的时候，兵败逃跑的时候被这个小商队捡到。

败兵和逃兵很常见，那个时候彼得二世战败后也和那些逃亡的士兵一样。小商队正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需要一些护卫，一个送上门来只需要包吃包住的人就这么送上门来。彼得二世跟随了商队两年，两年时间也让他们两个人相互吸引。

直到彼得一世的护卫找到了彼得二世，将他带了回来。

安东·罗曼诺夫其实对这其中的细节不是很清楚，他只是大概知道有这么回事。

在他的童年中，并不是皇宫中的华丽，而是马车商队沿途的风景和每到一个地方后的热闹。他并没有在皇宫中成长，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的童年都是在母亲和外公的商队中，随着车轮的转动而度过的。

直到某一天，商队被强盗所袭击，除了自己外所有人都死了。安东·罗曼诺夫至今都在调查凶手，虽然当时到现在，强盗袭击商队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回过头来看还是有很多的疑点，只不过时间太久，久到所有细节和线索都被时光所掩埋。

之后，已经成为北方雄鹰帝国皇帝的彼得二世的近卫找到了他。将他带到了皇都的皇宫内，那个富丽堂皇却异常压抑的建筑内，安东·罗曼诺夫见到了别人口中应该存在的父亲。

只不过当时的安东·罗曼诺夫被侍卫压住肩膀，强迫他跪了下来。对着皇座上的人，口中喊的不是父亲而是父皇。周围都是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那些别人眼中的亲戚，丝毫不向他掩饰眼神中的鄙夷和敌视。

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景象，在商队别人口中的父亲，和在集市看到的其他同龄人被父亲牵着手的场面。虽然他不会把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心中还是经常在想，自己的父亲到底会怎样对待自己。

虽然自己的母亲也不曾对他说起这些，但是每当车队行驶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的看向马车车窗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但是她最后依旧没能等到那个早该站在路边的人，彼得二世没有再次站在路边等待他们的车队接他上车。

皇宫内的事情安东·罗曼诺夫没有多说什么，叶卡捷琳娜也没有问什么，她只是静静的倾听着。长久以来的压抑将这个旁人眼中衣食无忧的太子，早就压得喘不过来气。就像所有眼泪都流到心里蓄积起来，外部的压力和敌视让他不能在任何场面表现出软弱。

然后他就被流放到帝国北方的边境线，看北极熊呲牙了。虽然荒凉是荒凉了点，但看野生动物呲牙也好过看皇宫里那些冷森森朝你笑的侍卫、侍女。如果没有什么变故的话，他大概率下半生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野生动物呲牙中度过。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在他某一天在远离战争的边境线冰钓的时候，西边战线那个恐怖的存在找上门来，白色死神向他丢出了一个当时来说他不想拒绝的条件。他会成为太子，重新出现在皇都。手里甚至可能会得到以前没有过的力量，他能使用这些力量去尝试改变什么。

他应下了，虽然他总是对自己说皇都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但是真的有机会能回去。他还是想回去看看，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虽然只能仰望皇座但是她还是想像同龄人那样得到亲人的关怀。

以前的自己或许很渺小，但是成为太子的话或许会变得不一样。

不想输，想得到父亲的夸赞和认同，成为了当时安东·罗曼诺夫回归时的想法。

真的回来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交织和险之又险的连环阴谋，还是让安东·罗曼诺夫感觉到巨大的恐惧。他只能靠着自己以前在商队观察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揣测他人的意图隐瞒自己的想法，尝试使用别人来制衡另一些人，在夹缝中求生在夹缝中学习全部的运行规则，再游离于这些规则中学会怎么在其中达成自己的目标却不越过规则。

但是安东·罗曼诺夫从来没有从皇座上得到任何夸奖，他只能将白色死神给的经济内外循环规则运用起来，将帝国以另一个面貌展示在众人的面前。他要用帝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做到的功绩，来获得皇座上的夸奖和认同。

曾经他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被绑到种子岛。

那时的他终于认识到，帝国并不会让他的目的达成，甚至皇座上的人也不会认同他的决定。

叶卡捷琳娜叹了一口气，这个与众不同的皇子。虽然身份是建制派顶层，但是做的事情完全是反建制的。这个和太子的童年息息相关，毕竟他看到了商业上的可能性，也见识了帝国战争的背面。

太子妃叶卡捷琳娜松开了太子安东·罗曼诺夫，她走到窗台边打开了关上的窗户。寒风吹起了她的秀发，风带着严寒进入了书房。

“开什么窗？怪冷的。”太子安东·罗曼诺夫假惺惺的抱着双臂说起了白烂话

叶卡捷琳娜笑了笑，随后并没有听从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的话，她只是伸出左手往窗外一指。太子安东·罗曼诺夫也只好走上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望。然后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场面，他的想法也在此刻开始了改变。

民工，支前民工。

那些本该是帝国南部的平民们，此刻正在不分老少的用手推车将上面的补给品源源不断的运到这里。火车站毕竟考虑到安全，并没有直接连接伏尔加格勒。有时候重载火车受到袭击，铁路线时常无法运行。

大部分的补给任务，还是只能靠人背马驮的在这个冰雪天气里运到前线。

而此刻展现在安东·罗曼诺夫眼前的，是连成几条线的支前民工。他们通过小推车这种非常原始的运输工具，将大后方的补给品源源不断运上来。而前线和大后方的距离，不算少的。虽然太子对支前民工的具体规划，做出过方案。

但是他也是根据白色死神给出的建议，实事求是的修改了一下。他并没有认识到，自己下达文件的重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自己成为太子开始改革那时，北方雄鹰帝国那些接近一个千年的某些传统和观念，正在悄然变化。

“你知道当你的关于支前民工的规定下发时，群众们都在说什么吗？”太子妃叶卡捷琳娜向他发问

“不知道。”太子安东·罗曼诺夫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北方的情况上了

“倾家荡产支援前线。”太子妃叶卡捷琳娜这么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北方本质上的不同？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听取北方的情报吗？他们是怎么对待自己控制区的平民的？而你又是怎么对待自己控制区的平民的？”叶卡捷琳娜站在寒风中朝太子说道“或许在你这个骨子里是个商人的太子看来，自己在做的事情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群众们期盼了将近一千年才迎来了第一次。”

“人是怕对比的，谁对他们好是能感受出来的。虽然帝国内部的平民大部分是不识字的，但是这些群众都是会用自己最朴素的情感去用脚投票。”

“安东·罗曼诺夫，你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随商队生活的小孩子了，你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一棵苍天大树了。已经能够为他人遮风挡雨了，底下的群众就已经受到你的庇护了。他们现在出现在这里，喊出这些口号。就是为了让你这棵苍天大树不会变成短暂的闪光，而是变成长夜尽头的黎明。”

“安东·罗曼诺夫，你已经不再是仅仅作为一个人而活着了，而是别人寄托的美好未来。”

太子就这么扶着窗台，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支前民工队伍。

他已经明白了，他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耀眼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