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谈心

最后一道流星的焰尾划过天际，天空重新回归平静。这场流星雨持续时间虽然不如沧龙座流星雨那么长，也没有那么美丽，但足够让人感到震撼，让人全身心的沉浸其中。流星雨结束之后，泽把目光从天空收回，看着艾莎，发现她依旧抬头仰望，尽管流星雨已经结束，但在她的眼睛里，仿佛还有流星划过。

泽没有打扰她，安静地站在一旁。许久，艾莎声音传来，很轻，很柔和，只要有一点杂音，这个声音就会被冲散。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会出现在这里吗？”

泽没有回答，艾莎也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道，“自从我开始记事，我就从父亲那里听说了关于母亲的事，知道母亲是因为我而离去的。小时候，我总是缠着父亲讲述关于母亲的事，可无论他讲的有多好，我都只能通过他们的结婚照片，看着母亲的模样，看着我素未谋面却又最亲近的人，想象她还在的时候的场景。”

泽依旧没有说话，艾莎已经将目光从天空中收回，然后开始走动，泽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轻轻地跟在她的后面。艾莎继续说道，“我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所以我只能尽量想象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后来的某一天，我在家里找到了一本母亲写的书，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也是一位星空学者。在她写的书里，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如此浩瀚的宇宙。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沉迷在星空之中无法自拔，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决定一定要成为一位星空学者。我感觉我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无论我学什么总是比别人快一步，我觉得这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但他们将这一切归到一句话上‘不愧是院长的孩子，不愧是她的女儿’。”

泽不清楚她想表述些什么，沉默不语，艾莎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但还是继续说道，“但我从没有怪罪过谁，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成为像母亲那样的人。但每次听到别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觉得非常的失落，但好在每次莉莉都会在我的身边，她和我一样，也总是会被别人说这句话，但她从来不在意，而且她总是会对我说‘让他们说呗，反正他们肯定是在嫉妒我们，等到时候我们比我爸他们更优秀的时候，肯定没人会这么说了’。”

艾莎说道这里的时候，轻轻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我们一起约定，一定要成为整个泽登上最优秀的学者。后来我们一起来到了莱泽哈尔，从入学那一刻起，我们两个名字就从来没有掉下过第一第二名。每次我们把成绩拿给我爸看的时候，他总是会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我们从来不当，并反问道，‘整个泽登最优秀的人才都聚集在这里，而我们在这里从来没有失败过，我才不信泽登上还会有同龄的学者比我们更厉害。’

那个时候，我爸就会说，‘艾莎，你要知道，莱泽哈尔的招生方式并不止一种，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进来的人，天资绝对不会比你们差，甚至更好。’，但论谁都清楚，莱泽哈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通过选拔者了，直到你出现了。不过我依旧不觉得通过选拔者能够比我，做得更好。”

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出现自己，但依旧没有说话，艾莎继续说道，“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通过选拔者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等我们都进入到皇家学者院之后，一定要和你比一场。但我从来没想到，你居然在上课的第一天就逃课了。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让这个人回来上课，接下来的事情，你也清楚，应该说，你再清楚不过了。”

沉默了许久的泽开口说道，“我证实了你父亲的话，人外有人，天外，也确实有天。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在讲述你其实很不甘心？”

被泽问住了的艾莎一下子语塞，泽接着说道，“你不甘心自己的努力被否认，你不甘心一直在努力的自己居然被一个新生给打败了，你更不甘心的是，这个人，就是你曾经否认过的通过选拔者。我说得对不对？”

听到泽的问题，艾莎沉默了，然后说道，“你，说得对。”

艾莎回答之后的一刹那，泽笑出了声，接着开始狂笑。艾莎大声地问道，“你笑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泽的笑声才渐渐平息，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太过于在乎了，在乎别人的看法，在乎自己的努力，在乎自己究竟能不能成为像你母亲那样的人，在乎自己的自尊，等等，你在乎的东西太多了。”

“那你为什么要笑？”

“我笑你在乎的东西太多，笑你活得太累。你觉得自己是院长的女儿一定要拿第一，你觉得自己的努力成果一定要让别人看到一定要拿第一，你为了不让别人再说出那句一定要第一，你把自己约束的太紧了，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情。”

“我能忘记什么？”

“你忘了你自己，你还这么年轻，你看看你的周围，有哪一个像你这样死命学的？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梦想，但是你不能为了你的梦想而放弃你应当享有的生活。你想想，到时候，等你老了，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伟大的天文学家星空学者，你也完成了你的梦想，但你仔细一想，你会发现自己年轻的时候一点快乐的回忆都没有，光学习了，那也太空虚了。”

泽坐在松软的土地上，看着满天繁星接着说道，“泽登人的寿命很长，将来你有大把时间去研究星空，但是你的青春年华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你现在没必要把自己规矩在条条框框当中，该玩玩，该学学，在这个年纪该干嘛干嘛，逼的太紧了，会喘不过气的。你说你喜欢星空，但你有抬头看过头顶的繁星吗？”

艾莎抬起头，满天繁星映入眼帘，不如流星那么闪耀，也不如流星那么震撼，但更让人感到宁静。艾莎看着星星，呆住了。泽说道，“你从来没有停下过你前进的脚步，当你最喜欢的星空就放在你面前时，你也不曾注意到它。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