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

“凌先生，我希望你对曦曦的病情，还有她的人生负责！”

这句话，陆望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对这位父亲深深的不满与责备。他的眼神冷冽，没有丝毫温度，仿佛能穿透人心，直视凌霄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凌霄站在那里，面对着陆望舒的质问，他的笑容僵住了，就像是被冬日里的寒风突然冻结。他知道，这一切的指责都源于自己对女儿曦曦所做的那个决定——让年仅五岁的她，为病重的妻子捐献骨髓。这个决定，在外人看来，无疑是自私且残忍的，尤其是在曦曦本身就患有渐冻症的情况下。

凌霄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哀，那是一种混合了自责、无奈与绝望的情绪。他没有立即反驳，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仿佛是在向命运低头，向自己的无能为力低头。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抹去已经发生的事实，无法改变曦曦因此遭受的痛苦。

“陆大夫，曦曦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凌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对陆望舒的感激之情。他微微躬身，向陆望舒行了一个礼，这是一种无声的道歉，也是一种深深的敬意。然后，他拿起陆望舒签下的同意书，那份承载着沉重决定的纸张，迈步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凌霄一走，科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几名医生相互交换着眼神，其中不乏好奇与八卦。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听说了关于凌霄的事情，关于他如何让自己的渐冻症女儿为妻子捐骨髓的传闻。

“他就是那个让自己才五岁的渐冻症女儿，给病重妻子捐骨髓移植的家伙么？”一个医生低声问道，语气中既有惊讶也有不解。

“哼，就是他。”陆望舒冷哼一声，尽管他平时以医德着称，但此刻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愤怒与不满，“这个凌霄太不负责任了！”

“他女儿曦曦才五岁啊，结果一个月前我才知道，为了给他妻子治病，这家伙让自己的女儿给妻子捐骨髓，害的曦曦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陆望舒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痛心疾首，“要不是曦曦吉人有天相，只怕……”

想到这里，陆望舒不禁叹了口气，他无法想象一个小女孩在承受病痛折磨的同时，还要面对这样的家庭决策所带来的心理压力。而其他医生听到这，也是面露愤怒之色，他们无法理解凌霄的所作所为。

“真的哟，这什么父亲啊！”一个医生愤愤不平地说道，“哪怕妻子重病，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如果女儿是正常人，健健康康的，捐点骨髓没什么，但他女儿可是渐冻症患者啊！”

“啧啧，估计是他知道自己女儿没多久时间能活着了，又怕失去妻子，于是才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吧。”另一个医生猜测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凌霄的鄙视。

陆望舒摇了摇头，他说：“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如果是曦曦的父母，哪怕我要病死了，我也绝不会同意曦曦给我捐骨髓进行移植手术的！”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绝，“毕竟那样，对于一个才五岁，又罹患绝症的小女孩来说，太过残忍！”

说到这，陆望舒的脸上又闪过几分生气的表情。他想起曦曦住院这一个月来，凌霄的种种表现，心中更是难以平复。

“曦曦住院这一个月里，听说这个凌霄，一次晚上来陪床都没有！”陆望舒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全部是护工在照顾曦曦，顶多也就是白天带点吃的过来看望曦曦，最多待一两个小时，又匆匆的离去。”

“哎，曦曦真是可怜啊！”一个医生感叹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曦曦的同情与怜悯。

陆望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作为医生，他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对病人的治疗。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曦曦的病情上。

然而，尽管他努力克制，但内心深处对凌霄的愤怒与不满却难以消散。他无法理解，一个父亲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让自己的女儿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他不知道凌霄的内心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与抉择，但他知道，这样的决定对曦曦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陆望舒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曦曦，去减轻她的痛苦。他相信，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曦曦就有可能战胜病魔，重新拥有属于她的快乐童年。

而凌霄，在走出医生办公室的那一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已经给女儿带来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也知道外界对他的指责与不满。但他无法后悔，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为妻子做的事情。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女儿能够坚强地活下去，希望妻子能够康复。

凌霄走出医生办公室，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心上。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耳边回响着医生们的议论声，那些话语如同锋利的刀片，切割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内心。

“凌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同病房的另一位家长，张阿姨，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责备。

凌霄停下脚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里满是苦涩。“张阿姨，您也来了。”

“我能不来吗？”张阿姨的语气有些激动，“我听说你让曦曦给她妈妈捐骨髓了？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曦曦她还那么小，又得了那种病，你怎么忍心啊！”

凌霄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仿佛这样才能抑制住呼之欲出的喘息。“张阿姨，您不知道，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妻子的病情太严重了，医生说只有骨髓移植才有希望。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你就没办法到让自己的女儿去冒险吗？”张阿姨的声音有些哽咽，“凌霄，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凌霄的眼眶湿润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张阿姨，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是，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救我的妻子。曦曦她……她也是同意的。”

“同意？一个五岁的孩子，她懂什么？”张阿姨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凌霄，你别拿孩子当借口了。你这样做，对得起曦曦吗？对得起她叫你一声‘爸爸’吗？”

凌霄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张阿姨的责备，默默地祈祷着曦曦能够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凌霄，你来了。”

凌霄抬头一看，只见护工小李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给曦曦买的玩具和零食。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同情，仿佛能洞察他内心的痛苦。

“小李，你来了。”凌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小李点了点头。

“嗯，我刚给曦曦买了些东西。”小李走到凌霄身边，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你拿去给曦曦吧，她看到这些应该会高兴的。”

凌霄接过袋子，感激地看了小李一眼。“谢谢你，小李。你总是这么细心。”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小李微微一笑，“凌霄，你别太担心了。曦曦她很坚强，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凌霄点了点头，但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他知道，曦曦的病情并不乐观，而自己的决定更是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他必须坚持下去，为了曦曦，为了妻子，也为了自己。

他提着袋子走进病房，看到曦曦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他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了一般。他轻轻地走到床边，坐下，将袋子放在床头柜上。

“曦曦，爸爸来看你了。”他轻声说道，试图唤醒沉睡中的女儿。

曦曦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凌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爸爸，你来了。”

“嗯，爸爸来了。”凌霄握住曦曦的小手，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曦曦，爸爸给你买了些玩具和零食，你看看喜不喜欢。”

曦曦闻言，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爸爸，我现在不能玩玩具，也不能吃零食。”

“为什么？”凌霄一愣，不解地问道。

“因为医生说，我现在要好好休息，不能乱动，也不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曦曦解释道，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凌霄心中一酸，他知道自己给女儿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束缚。他轻轻地抚摸着曦曦的头发，柔声说道：“曦曦，对不起。爸爸知道你现在很辛苦，但是你要相信，爸爸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的。”

“真的吗？”曦曦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爸爸，我真的能好起来吗？”

“当然能。”凌霄坚定地说道，“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支持你。无论发生什么，爸爸都不会离开你的。”

曦曦闻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紧紧地抱住凌霄，仿佛要将所有的温暖和力量都传递给他。“爸爸，我相信你。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凌霄也紧紧地抱住曦曦，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他知道，这一刻的温馨和幸福是如此的珍贵和短暂。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他会珍惜和曦曦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陆望舒走了进来，看到凌霄和曦曦抱在一起，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凌霄，你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凌霄闻言，轻轻放开曦曦，给她掖好被角，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他站起身，跟着陆望舒走出了病房，来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陆大夫，有什么事吗？”凌霄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望舒转过身，目光直视凌霄，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凌霄，关于曦曦的病情，我有必要再和你谈一次。”

凌霄心头一紧，他知道接下来的话题不会轻松。“陆大夫，请说。”

“曦曦的渐冻症，本身就是一种罕见且难以治愈的疾病。而这次的骨髓捐献，虽然暂时缓解了你妻子的病情，但对曦曦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陆望舒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曦曦深深的同情，“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再有任何额外的负担了。”

凌霄低下头，双手紧握，仿佛要抑制住呼之欲出的喘息。“陆大夫，我知道我错了。我当时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明白你的处境，但作为医生，我必须提醒你，曦曦需要的是稳定的治疗环境和足够的休息。你作为父亲，应该为她考虑得更多。”陆望舒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责备，但更多的是对凌霄的期望，“我希望你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为曦曦的未来做出正确的决定。”

凌霄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陆大夫，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我的过错。我会给曦曦最好的治疗，让她过上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陆望舒摇了摇头，“凌霄，你要明白，渐冻症是一种进行性疾病，它不可能让曦曦过上完全正常的生活。但我们可以努力，让她在有限的时间里，过得尽可能快乐和舒适。”

凌霄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他知道，陆望舒说的是事实，但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紧紧地咬住牙关，仿佛要抑制住呼之欲出的喘息。

“陆大夫，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凌霄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我看着曦曦受苦，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我恨不得能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陆望舒看着凌霄，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他知道，这个父亲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轻轻地拍了拍凌霄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慰：“凌霄，别太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现在，你要做的是，陪在曦曦身边，给她足够的关爱和支持。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和力量。”

凌霄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陆望舒。“谢谢你，陆大夫。我会按照你的建议去做的。”

“好。”陆望舒微微一笑，“记住，曦曦需要你。你也要相信自己，相信你们一家人能够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凌霄再次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要为曦曦撑起一片天。

回到病房，凌霄看到曦曦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仿佛已经沉入了梦乡。他轻轻地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曦曦的小手。

“曦曦，爸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轻声说道，仿佛是在对曦曦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

曦曦仿佛听到了凌霄的话，缓缓地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爸爸，你回来了。”

“嗯，爸爸回来了。”凌霄微笑着回应道，“曦曦，你要好好休息，爸爸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曦曦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再次沉入了梦乡。凌霄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柔情和坚定。

接下来的日子里，凌霄几乎每天都守在曦曦的身边。他陪着她聊天、讲故事、画画……尽管曦曦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但她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她仿佛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要珍惜和爸爸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而凌霄也仿佛找到了新的生活目标。他不再沉迷于过去的错误和自责中，而是将所有的精力和爱都倾注在了曦曦身上。他陪着她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也陪着她面对了无数次的病痛和折磨。

在这个过程中，凌霄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成长和变化。他学会了如何更好地照顾女儿、如何更好地面对生活的挑战、如何更好地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然而，时间总是无情地流逝。尽管凌霄和曦曦都尽力了，但曦曦的病情还是一天天地恶化。终于有一天，医生告诉凌霄，曦曦的时间不多了。

凌霄听到这个消息，心如刀割。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但他知道，他必须坚强地面对。他紧紧地抱住曦曦，仿佛要将所有的温暖和力量都传递给她。

“曦曦，别怕。爸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曦曦闻言，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爸爸，我不怕。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凌霄的眼眶湿润了，他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怕惊扰了曦曦那份难得的宁静。他轻声细语，像是怕惊醒了某个美好的梦：“曦曦，你是爸爸最勇敢的小公主。无论发生什么，爸爸都会保护你，直到永远。”

曦曦的小手轻轻地搭在凌霄的手背上，那微弱的触感却如同千斤重，压在凌霄的心头。她用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眼神望着凌霄，仿佛在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迎接未知的一切。

“爸爸，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曦曦的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凌霄的耳中。

凌霄连忙点头，擦去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开始讲述那些他们共同编织的、充满爱与希望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里，曦曦都是那个勇敢无畏、用笑容战胜一切困难的小英雄。而凌霄，则是永远守护在她身旁的骑士。

病房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父女俩温柔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医疗器械运作的轻微声响。外面的世界再喧嚣，也打扰不了这份宁静与温馨。

日子一天天过去，曦曦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但她的精神状态却始终保持着惊人的乐观。每当疼痛难忍时，她就会紧紧抓住凌霄的手，用那双依然闪烁着星辰的眼睛告诉他：“爸爸，我可以的。”

凌霄看着这样的曦曦，心中既是骄傲又是心疼。他开始记录每一天与曦曦相处的点滴，无论是欢笑还是泪水，都将成为他生命中最宝贵的回忆。

有一天，曦曦突然提出想去看海。凌霄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安排了行程。他知道，这可能是曦曦最后一个愿望，他要尽全力去实现。

海边，阳光温柔地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凌霄背着曦曦，一步步走向海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海风轻拂，带着咸湿的气息，仿佛也在诉说着生命的不易与坚韧。

“爸爸，海真的好美。”曦曦靠在凌霄的肩上，轻声说道。

“是啊，就像你一样美。”凌霄笑着回应，心中却五味杂陈。

他们坐在沙滩上，曦曦的脚尖轻轻触碰着冰凉的海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一刻，凌霄仿佛看到了奇迹，看到了生命的力量，在曦曦身上绽放得如此灿烂。

“爸爸，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记得，我永远爱你。”曦曦突然说道，语气平静却充满了力量。

凌霄的心猛地一紧，他紧紧抱住曦曦，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定格。“曦曦，爸爸也永远爱你。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爸爸心中最珍贵的宝贝。”

那一天，他们在海边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也留下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对彼此的承诺。

回到医院后，曦曦的病情急转直下。凌霄日夜不息地守在床边，握着曦曦的手，给她讲述更多关于爱与勇气的故事。他知道，这些故事将成为曦曦生命最后的温暖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