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事多磨
开春的时节,万物竞发,百花争艳,各类事务也逐一在安排。锦沙的春天总会发生一些美好的事情,这是人们不由自主的选择。
林伟豪从台湾回来,跟越青分开一段时间之后,越发感觉自己离不开对方,用他的话来说,越青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于是林伟豪策划了一次激动人心的求婚,他用上万朵红玫瑰,在越青工作的酒店楼下,摆出一个巨大的心型,下面还燃放着观音庙求来的长明灯,长明灯组合成了“於越青嫁给我”的字样,然后让越青的同事悄悄地把她引到窗前。
越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林伟豪单膝跪地举着的戒指盒,她虽然很镇定,但也不可避免地心脏突跳,毕竟她再历经风雨,也才只是一个21岁的女孩子。林伟豪的方法很土豪,但很有效,越青本来就倾向于答应他的,再被他这样一搞,有点下不来台。她很害羞从窗户前离开,然后走到了林伟豪身前,接过了林伟豪手中的戒指,然后对他说:“你赶紧起来,我答应你。”
林伟豪笑嘻嘻地一把将越青打横抱起,就走进了酒店。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热烈地鼓掌,为这场浪漫的求婚摇旗呐喊。
林伟豪抱着她进了电梯,然后走到自己长期租住的房间,把越青往床上一扔,累得喘着粗气摊在地上,都没有力气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越青笑容满面地自己从床上站起来,说:“我答应你不算数,你想想怎么过我爸我妈那一关吧。”
林伟豪摆摆手说:“等我把气喘匀了再说。”
当晚,越青携带着林伟豪去了家里,林伟豪把从台湾带过来的各个礼物都拿出来,给於知行带的茅台酒,给冯世琳带的金项链,还有於世宬的长命金锁,其它就是一些吃的东西。冯世琳笑容满面地收下了,杨黛也收下了,直接给於成宬挂在脖子上,金灿灿的像个年画上的小阿福。
於知行没笑,也没板脸,就只是淡淡地问:“带这么多东西,是有什么想法吧?说说看,想对我们老两口说什么?”
林伟豪没想到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要直奔主题,但话已经赶到这里了,不说也不可能,就搓搓手,扭捏地说:“我这次来,是想跟越青结婚,请二老同意,我一定会对越青好的。还有,我父母也同意了,他们会抽时间来大陆看看越青,他们之前看过照片,很满意。”
冯世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里高兴,把越青拉过来搂住,但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於知行,显示这个家还是老大说了算。
於知行清了清嗓子,却咳出一口痰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吐出来吗?找不到地方,吞下去吗?又太恶心了,急得拿眼睛瞪着冯世琳。还是几十年的老夫妻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把脚边的一个搪瓷痰盂踢到他面前,於知行才把痰吐出来。
这样一折腾,气势就不足了。
但该绷住的表情还是不能卸,于是於知行仍然像在主席台上讲话一样慢条斯理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和越青她妈妈不封建,既然你们自由恋爱,我们也没有干涉的立场。但是,”
说到这里,於知行恰到好处地断了句,像所有上级训斥下级的人一样,把气势酝酿足,他端起茶杯响亮地喝了一口茶,停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但是,我们对你不了解,对你的家庭,你的背景完全不了解,以前的风俗,都是讲究媒人上门提亲,就是要介绍男方家的情况,有一个证人。还有三书六聘,现在当然不兴讲这些了,但精神还是延续下来了的。说起来,双方家长至少要见一面吧?婚后,你们把家安在哪里?这些计划多多少少要给我们说一下吧?不然,我们怎么放心把女儿交出去呢?”
经过於知行这么有条有理地分析,冯世琳也回过神来,忙补充道:“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结婚不只是你们两个的事,还有我们两个家庭之间的了解,要不,婚礼之前,请你父母来一趟锦沙?”
林伟豪当场就想不结这个婚了,觉得好麻烦,但转头瞥见越青笑盈盈的脸,实在舍不得,就答应下来:“伯父伯母你们放心,主要是台湾内地来往不是很方便,我跟他们商量一下,看他们能不能过来一趟,表达一下诚意。”
於知行说:“那好,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只是闹了这么大一出戏,不好收场,对外只好说婚礼还在计划中,时间地点都没定,把人们的好奇心挡在外面。但谈恋爱是过了明路了,相当于已经订婚,就等举行仪式了。
私下里,於家上下对这个姑爷还是挺满意的,别的不说,林伟豪诚意还是肉眼可见,卫曦跟越青说过悄悄话,问越青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越青冷淡地说:“没法解决,他父母不来,我爸妈一定不会让我嫁出去,我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但上一辈人的想法,根本不能沟通。我反过来想想,也是对林伟豪的考验,如果我这么不明不白地嫁过去,以后在他家怎么处?背都直不起来。”
卫曦就笑:“我还担心你恋爱脑,遇到有阻力,就逆反要离家私奔,没想到你这么冷静。”
越青嗤笑:“恋爱脑?怎么可能?其实我一直在问我自己,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如果剔除了他台湾人背景家庭富裕这一点,单凭这个人,我不见得会动心。”
卫曦说:“其实生在富裕家庭也不是他的错,他家里有钱,居住在发达地区,这些都是他的特点,你不能把这些特点抽空来谈这个人。很多人就只有一个优点,比如长得帅,或者性格好,你非要把他的优点拿走,然后问自己,究竟喜欢他的是什么?那不是自己为难自己吗?喜欢一个人的优点很正常啊。”
越青说:“也对,我这样说,只是想强调,他的确没有太吸引我的点,就是好像更多的是想着婚后的生活,谈恋爱的感觉没有。”
卫曦说:“你说我跟仲青像在谈恋爱吗?也没有,电影上那种惊天动地的感情,我在我们之间找不到一丝一毫,但我就不会这样庸人自扰,普普通通过日子也是一种过法。”
越青点点头:“我的确想多了,其实男人,有一点好就足够了,哪有十全大补丸呢?”
卫曦问:“那林家父母真的会来吗?如果一直不来,你们这婚就一直不结吗?”
越青说:“他在跟他父母商量,那边大家族,一大摊子事,也不是说来就能来的。”
最近锦沙城流行起了一种新的吃法,就是自助火锅。每个人20元,随便吃,一下子热火朝天,店店爆满。后来这种吃法自己卷自己,打价格战,不断地下调,19元、18元地往下降,弄得所有的火锅店都不得不加入这样的战团。
最后出来一家傻子火锅一统天下,不仅推出了石破天惊的15元一客,而且连酒水也免费,虽然只是一种啤酒和一种饮料,但也阻挡不了贪小便宜的锦沙人来吃欺头。
而且谣言也满天飞,说什么某家推出酒水免费这一服务内容,就被竞争对手找来干体力活的农民工,直接把店喝垮,老板跑路。
但消费者是得到了实惠的,消费者不管你是赚是亏,只要你敢推低价,他们就敢来吃,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
按理说一心楼走的是精品菜路线,跟火锅不是同一个消费群体,但因为自助火锅的火爆,直接让客人作了选择,来吃炒菜的客人数量明显减少,很多机关消费也会去吃自助火锅,原因很简单,预算透明,吃之前就知道了餐费,不会结账的时候结出一个天价来。
这是继去年跟香如故打擂台之后,一心楼遇到的又一个坎,眼见着几个师兄每天无所事事看报纸,仲青就心急如焚。
最气人的是卫曦还拉着他去吃自助火锅,说划得着,菜品还很丰富,锅底味道也还中规中矩不难吃。
为了考察敌情,仲青还是跟卫曦一起去了,这种场合人多才热闹,又把林二狗文向武和罗珠叫上,还心痛地说:“罗珠就是白占一个指标,又不喝酒又不吃荤菜,就算吃十几筐菜叶子,哪里能把十五块钱吃回来啊?”
其实像他们这种四个男人一个女孩子的组合,是老板一看就以为是竞争对手派过来的人,开始仲青还以为他们这群人会被拒绝入内,但小看了人家老板的气量。
进去一看,菜品还真丰富,连鱿鱼这种伪海鲜都有,无数人挤着,人手一只铁夹子,就等着服务生把鱿鱼端出来,一端出来就被这些铁夹子一夹而空。老板为了控制成本,就把鱿鱼这种比较贵的菜速度放慢,半天才上来一盘。
于是嗷嗷待哺的客人们只好发挥抢菜的功力,各显神通,有人甚至从别人已经抢到的盘子里再重新抢出来。结果还发生了吵架的一幕,原因就是前面那一位客人把半盆鱿鱼都倒进了自己的盘子里,后面的客人不干了,本来还能分点羹的,结果一眨眼就没了,对这种没有功德心的人只能武力镇压。
结果是老板给气不过的客人一盘鱿鱼了事。
仲青看着摇头,对卫曦说:“你看,我们就像重新回到了排队抢猪肉的时代,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卫曦说:“这里不是招待君子的,这里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过好在他们有文向武和林二狗,两个大汉去抢菜还是很暴殄天物的,杀鸡用牛刀。
文向武之前是来吃过这一家的,他边吃边说:“这老板其实是在玩供应商的钱,你看啤酒免费,量走得就特别大,哪个经销商能够拒绝这种诱惑?所以都是赊钱供货,一个月结一次款,有时候还会拖欠一段时间。而你如果想把之前的钱要回来,就只有一直供货,不敢断。所以欠钱的才是大哥,杨白劳拖死黄世仁。”
仲青怀疑地说:“那岂不是迟早要倒?”
文向武满嘴油,笑怼仲青:“怎么会?经销商不敢断货,老板就敢一直这样玩下去,除非哪一天没人吃了,哐当一下,那才可能要倒。但你看这人流,会有人不来吃吗?”
罗珠疑惑地问:“他欠人家钱,人家会干啊?”
文向武笑道:“这个世界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你店在这里,所有经销商都会给你铺货,因为他们会觉得你既然投了那么一个店,总会好好赚钱的,不还钱,还有店嘛。结果欠得就越来越多,多到你还主动帮他不要让他垮的地步,因为垮了,之前投的钱就全没了。这个道理,卫曦应该很理解吧?银行不就是这样的吗?”
卫曦点点头:“的确就像银行面对贷款客户,如果只是欠小钱,银行断贷也就断贷了,损失不大。但如果欠的是大钱,银行会生怕它倒闭,有时候就会持续不断地投钱给它,让它生存下去。”
顾韬晦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也太为难他一个古代的宫廷御膳官了,这些现代金融知识,远远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同样不能理解的还有一个罗珠:“但你欠着别人的钱,你的良心呢?”
文向武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他,说:“出来混,有良心会死得更快。”
仲青突然说:“不要跟小孩子讲这些,他一个出家人,哪里能够理解你们这些脏东西。”
文向武指着门口的招牌说:“你们看,它店名叫什么?傻子火锅,就是嘲笑那些供应商都是傻子啊。”
那一晚他们每个人喝了一件啤酒,连卫曦都不能幸免,的确就是不要钱,敞开喝,扶墙而出,让仲青发誓再也不来吃自助火锅了,太伤身体了,完全不是量力而行,是跟老板赌气的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