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偏执
她表现的如同一个陌生人,没有汪雪在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分给沈思行半分。
沈思行的脑袋里浮现出形同陌路四个字,一直悬着的心被狠狠击中。
只一瞬,便溃不成军。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晃在他的脸上,隐隐约约,透着孤寂。
公车走走停停,沈思行的车也就跟着走走停停。
夏清透过车窗看他,秋末夜晚,冷风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刮着。
路上所有的车窗都是紧闭的。
只有那辆劳斯莱斯大开着车窗。
月色沉沉,路边不断穿梭的路灯在沈思行清隽的脸上明明灭灭。
夏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随后在空中纠结凌乱。
终于,夏清下了车,黑色的劳斯莱斯也终于锲而不舍地跟到了她小区楼下。
见她并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急忙停在路边。
沈思行几步从车上追出来。
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随后将人死死抱在怀里。
在夏清的记忆中,沈思行是暖的。
可此刻,他却是如此冰冷。
“夏清…”
没有想象中夏清的剧烈挣扎。
相反,夏清柔顺的倒在他怀中,被迫的微扬着头,将下巴抵在沈思行肩膀的位置。
微微上挑的双眸一片淡漠。
沈思行只觉得心头愈发沉重。
倒不如像在陵园那样,斥责他、质问他。
可越是这样的冰冷,沈思行越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失去她…
想到这里,抱着夏清的双臂不由越发用力,直到微微颤抖。
街边昏黄的路灯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长。
“夏清…对不起…”沈思行的声音暗哑。
夏清张张嘴,却哑然。
她只觉得异常的疲惫。
她其实很想问,为什么要重新走进自己的世界?
为什么只要遇到季茴的事情,就要满口谎言?
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只为了让自己像傻子一样,一步步的沦陷,随后再抛至一边?
但话到口边,夏清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质问这些呢?
他又为什么要同自己说对不起?
真是…太荒谬了。
只是一段日子的相处,竟真的让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季茴的存在。
那一句“季茴家属”,终于将自己拉回现实。
季茴是他的门当户对。
是他青春的美好回忆。
是他去日月山祈福都放在心尖上的人。
明明…自己最开始之所以会搅入到沈思行的生活,也只是因为…自己是他试图勾起季茴情绪的…工具…而已。
“昨天我在律所,听汪雪说到那个贺景行去画室找你,我是想当时就去找你的!”
“但是娜娜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季茴小产昏迷不醒,她很害怕,所以我才会去医院。”
“等我去的时候…季茴正在急救室…”
“至于之前,我没有告诉汪雪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后来…”
“后来你发信息给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也怕!我怕我们好不容易正在修复的感情,会因为这件事就破裂!”
“我怕你会多想,怕你会不信任我,怕你会伤心,然后再也不理我!所以…在收到信息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我…”沈思行眼角猩红,他双手箍紧夏清的双肩。
迫使她的眼睛里全部布满了沈思行的身影。
“夏清,我不想…失去你。”
秋风将两人大衣的衣角吹起,在半空中纠缠片刻,随后又回归平静。
沈思行用额头抵住夏清的额头。
夏清闻到寒冷的风里裹挟着他身上摄人的沉香味道。
两人的鼻尖挨的极近,夏清只觉得鼻尖上一片冰冷,却偏偏呼出的气是暖的。
冷暖交缠在一起,变成氤氲的湿意。
将头移开,夏清对上沈思行泛着点点波光的眼睛。
“说完了吗?”
沈思行顿了顿,凝视着夏清的脸,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沈思行瞳孔微微晃了晃,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明天还有事,我真的,很累。”
夏清没有丝毫挣扎,平静地、任由沈思行禁锢着自己。
垂眸,淡淡说着。
沈思行的目光定在夏清的身上,黑眸里的光点稀疏破碎。
手上的力度松了下来。
夏清微微用力,挣脱出他的禁锢。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骤然失去,心头一阵阵席卷的钝痛,无边的苦涩渐渐地、渐渐地将他淹没。
墨色的瞳孔很快闪过一层泛光的水泽,一向意气风发的双眼,眼角微微泛潮。
但很快,眼底的那抹绝望,化为深不见底的晦暗和偏执。
在夏清即将转身的那一刻,他的手从夏清的肩膀划至她的手,扣住。
“好,我送你到楼下。”
*
一连数日,只要是夏清出门,无一例外,都会看见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自家楼下。
就好像他从未离开,只等她去上班。
晚上亦是准时地等在画室不远处,等她下班。
夏清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放任不管,就算他等在一旁,依旧会坐上上下班的公车。
沈思行也就像影子一般,默默跟在车的身后。
临近下班,汪雪罕见地从办公室钻出来,看了看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夏清。
又跑去窗边,看了看那辆雷打不动的劳斯莱斯。
啧啧两声,“又来了。以前只觉得师父能把那么多条例脱口而出,想他一定是下了很多功夫。”
“现在看他每天这样雷打不动的被你拒绝,才发现,毅力还真是贯通一个人的方方面面的!”
“这样也好!谁让他一骗就骗了咱们两个!我再也不帮他说好话,这次决不轻饶!”
汪雪说的义愤填膺,倒比夏清看起来更气愤一些。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这每天自顾自地坐公车,他就这样在后面跟着,你坐公车的司机,也没什么意见吗?”
夏清听着,收拾东西的手却没有丝毫停顿。
并没有回答汪雪的问题,而是淡淡道:“今天怎么想起来来画室溜达?”
“什么溜达?”汪雪睁大眼。
虽然自己恋爱以后,确实很久都不来画室。
但自己毕竟也是这间画室的主理人!